发现肯尼特的尸体时,巴德尔身边没有别人,“艾妲”他们都在中途分开几路去寻找肯尼特。一路上,他们偶尔会看到一些已经腐烂了的尸体,从他们身上的伤痕来看,他们都是被一刀毙命的。
之前潜入这里的只有肯尼特,这些人被谁杀死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是……枪伤?”
巴德尔吸了一口冷气,他慢慢地将肯尼特的尸体翻过身来并仔细检查了一遍肯尼特身上的伤口。身上各处都有受到多多少少的轻伤,不少地方都淤肿了,但真正夺走肯尼特生命的还是位于其小腹处大范围裂开的枪伤。
只不过这处枪伤现在以十分不自然的方式裂开了,比起伤口自己裂开的更像是被什么人用外力将受伤处撕扯开一样。
“呼……还想着找你喝酒的,好好睡吧。”
巴德尔阖上了肯尼特死前惊恐着什么而陡然放大的双眸,事情正在往他所预料的最坏的方向进行着,肯尼特不过也只是某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在肯尼特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被站在事件背后的某人给灭口了。
好了……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感觉事情已经发展到不是我这一介商人能够插手的地步了啊,要是再往前走大概就会被卷进去到最后说不定会死吧。
说起来我本来的目的就只是找到肯尼特问他薇薇儿的死是不是跟他也有关系而已……现在已经连这个理由都消失了啊,是时候退场了……么。
“巴德尔……?那、那个是……!”
为了通知巴德尔已经找到肯尼特呆过的控制室的“艾妲”却看到了巴德尔正瘫坐在肯尼特的尸体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却又把迈出的步伐缩了回来。
巴德尔的背影和那正微微颤抖的肩膀散发着“艾妲”无法接近的气息,可尽管如此,“艾妲”也放不下巴德尔,她犹豫之下说出的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你……在哭吗?”
巴德尔默默地站起身,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丝鼻音说道:“在我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你回去告诉星图她们吧。”
巴德尔走向出口,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补充道:“对了,委托金你们不用还给我了,就当是委托完成了吧。”
“等、等等——”
想说的话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却又只剩下无谓的安慰话,“艾妲”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巴德尔再次站在他的身旁,因为,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先占了。
肯尼特的死讯很快便传入了大部分玩家的耳中,与巴德尔同行的佣兵中就有不少是玩家附身的Actor,这条消息如同炸弹一般在玩家间炸响。
条件五,在白银之城内击败肯尼特。其中写明是“击败”而不是“击杀”,这个条件本来的意义就是让玩家击退“因为计划失败”而想要与白银之城玉石俱焚的肯尼特而设下的,现在连击倒肯尼特的事件都还未发生的状态下肯尼特就被杀害了,如此一来,未来将会变得更加不确定。
在这一瞬间,游戏一开始所提出的“只有将10个条件都达成才能使王国幸存”这一说法将不再适用,在古桐这一滞留者的决定性地干扰下,未来正在往别的轨道偏移。
原本,黑匣子公司的系统运算出来的绝对结果就没有将滞留者这个未知的变量考虑进去,事情会在这里发生转折这是公司内部职员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这情况对于黑匣子公司来说也是最糟糕的设想,因为古桐既然知道要在这个地方改变未来的运算结果,那么就说明,玩家之中有古桐的同伴,若非如此,古桐是不可能知道那10个条件的。
黑匣子公司精挑细选出来的首测玩家本就是为了预防这一事态的发生,但总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壁,哪怕做再多的防范措施,只要他们无法掌握自己世界的因果系统,那么就会发生像现在这样的事。何况,这道墙壁的漏洞还不止是滞留者,有可能将整个黑匣子崩毁的“病毒”也已经入侵到墙壁的另一边了。
“停……了?”
坐在升降机内的“艾柯娅”等人现在停滞中枢塔中间的位置,其原因就在于刚才发生的大面积脉能停止使得中枢塔周围市区的脉能器全都停止了运转。
“依芙”和“镜夜”面面相觑,升降机内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
肯尼特以为他插入外城区控制系统的芯片是能够将漆黑的巨人瞬间传送到白银之城上方的“式”,实际上他植入的芯片并不是什么“式”,那只不过是单纯的病毒程式而已。
这个病毒程式通过外城区的系统网络直接入侵到了中枢塔的中央电脑,将锁定古桐“本体”的程序破解,让“本体”能够从冰封中苏醒。
拥有魔法这一未知力量的古桐对于王国政府来说一直都是个威胁,自古桐提出要召集所有的魔法使反攻文明管理局的提议被否决,忌惮古桐力量的王国政府成员便一致决定将其冰封,并从政府人员中除名。
而现在存在于中枢塔外面的古桐则是古桐利用魔法制造的魔术人偶,通过将自己的精神转化为魂子信息输入魔术人偶,使得魔术人偶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来行动,甚至能够使用一些魔法。
被冰封在中枢塔最底层的“古桐”现在才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从冰封自己的胶囊中走出,“古桐”为了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清脆的声音在他身体内此起彼伏。
“很好……”
对自己身体状况感到十分满意的“古桐”便**着走出了冰封室。在这最底层并不只有这一间冰封室,他所在的是第十七号冰封室,在这地下总共有将近五百间冰封室,这些冰封室都是用来保存政府官员的本体的。现在在塔顶咬着手指害怕联合军闯入中心城区的是这些官员的精神意识体,这是他们为了获得永生所做的措施。
这些老不死虽然一直对文明管理局抱着消极避退的态度,但他们当初不惜升高文明程度也要保留这个冰封系统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揭竿而起,不过现在的他们大概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在想这些事情了。
“古桐”之所以没有让他的魔术人偶来直接植入这个病毒而是利用肯尼特的原因在于魔术人偶的寿命。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古桐”必须要将漆黑的巨人制造出来,而制造出漆黑的巨人所消耗的魂子会大幅度减少魔术人偶的寿命。实际上,控制魔术人偶将肯尼特杀害已经是魔术人偶最后能做的事情了,那时在管道内的魔术人偶并不是使用了什么魔法将自己传送到了某处,而是它“消亡”了。
这一系列计划本身就是一步险棋,失败的可能性十分之高。若非依靠滞留者玩家的力量在多个世界线上进行试验,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古桐”煞费苦心让肯尼特植入到中枢塔的病毒的作用并不只是将自己的本体从冰封中解放出来,还包括了改写整个中枢塔的管理权限。就在“古桐”苏醒的同时,整个中枢塔控制权限的最高ID就已经改写成了“古桐”的ID。现在这整座塔都是“古桐”的仆人,“古桐”是它绝对忠诚的主人。
轻松地从加上了种种最高限制的闸门中穿过,“古桐”不断地从底层向上移动。就在刚才,他已经切断了整个中枢塔的外部脉能,塔内所有的移动工具和摄像头都已经当机了。然而内部的脉能器还是能够正常运作的。于是,“古桐”便这么没有任何阻碍地乘上直通塔顶的升降机。
“想必上面的那些家伙现在正急的跳脚吧……呵呵。”
哪怕是“古桐”,他现在也没有足以将心中这股雀跃与兴奋遏制的定力,在无数的世界线中进行了无数的尝试,遭遇了无数的失败,这一次,他终于成功走到了这一步。
事实上,他能够走到这一步也多亏了他的协助者。墨叶这个最大的功臣自然不用说,与自己拥有相同利益关系而携手合作的黑匣兄妹也功不可没。背叛了黑匣子公司的黑匣兄妹原本是不可能参与到这一次的游戏中的,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玩家权限就是滞留者从两名首测玩家手上抢夺过来的,也正因为如此,黑匣兄妹进入游戏时才没有被公司的工作人员察觉。
就连越言现在都还不知道在这150名玩家之中混进了黑匣兄妹。
——叮咚!
“古桐”没想到升降机抵达塔顶时发出的提示声竟也能如此悦耳,他以轻快的步伐闯入了塔顶的会议室尽情享受着政府官员们那精彩的表情。
“古、古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是谁,是谁把这个疯子放出来的!”
瞬间炸开锅的会议室内,各个官员开始互相猜疑,其丑陋的嘴脸哪怕是没有实体的精神意识体也让“古桐”觉得相当滑稽。
事到如今“古桐”也没必要跟他们废话,他可没有好心到帮这些老不死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大肆嘲笑一番他们的愚蠢,他进到会议室后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命令中枢塔消除他们的精神意识体。
接到指令的中央电脑忠实地执行了“古桐”的指令,聒噪的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古桐”像一名沉浸在音乐剧余韵中的观众一样,陶醉于此刻。
所谓精神意识体就是将一个人大脑中的一切数据化抽出的数据体,一旦被删除,那么关于这个人的所有情感记忆将会不可逆的消失,如此一来,在地底下呆着的将近五百具躯体醒来后将会变为婴儿的状态。从这一意义上来说,“古桐”刚才只是一念之间就将将近五百多人杀光了。
“当了许多年的玩家当一次BOSS的感觉也不错呢……”
“古桐”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在昏暗的会议室独自一人嬉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