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不断从刀刃刺穿的伤口处流出将伊莲娜的衣服染成一片红,伊莲娜表情痛苦,呼吸虚弱。
啊,她要死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最多也就抱有这种程度的感想。没有悲恸没有伤心,因为我不认识她,没有和她相关的回忆,所以我才能不痛苦。
可是艾恩就不同了,她在死前眼中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这女孩是该有多喜欢艾恩啊?
艾恩无法接受伊莲娜在自己怀中逐渐死去的事实,可是他不接受又能怎样呢?“敌人”不会理会他的感情。
看吧,杀死伊莲娜后“她”根本没有一丝迟疑地就向艾恩冲去。“她”一个俯冲拳砸在了艾恩的脑门,巨大的冲力将艾恩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在了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嘿咻……没武器还是不好杀人啊,殴打死会很累呢。”
伊莲娜胸口插着的短刀被“她”拔出,从破裂的血管中更多的鲜血涌出,这时的伊莲娜的双眼失去了最后一丝的生机。
“她”不可能会有丝毫怜悯之情,以任何一个玩家的角度来看,“她”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我之前自己再三强调的一样,只要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那么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就如同玩家去讨伐魔兽,去击败Boss一样,将伊莲娜这个挡路的“杂兵”顺手杀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这一切都是游戏,伊莲娜就只是一个NPC。引路人就是这么告诉所有玩家的,你看,游戏的GM都说我们是在玩游戏而不是在杀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呢?
艾恩身体摇摇晃晃地,十分狼狈地撑起身子,还没等他站稳,“她”手中的短刀已经来到了他的胸前。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他就像是一只单纯在宣泄愤怒的野兽一般咆哮着。
只见艾恩侧身一闪,使得自己手中的短刀穿入了其左手腋下,紧接着“她”握着短刀的手便被艾恩的左臂死死夹住,同时衣领也被其右手死死揪住。艾恩咆哮着试图抓住对方衣领就这么丢出去,但在他发力的瞬间,腹部便受到了一记重拳。
这一拳让艾恩脱力,左臂的夹力减弱被对方挣脱,接着“她”手中的刀又是往艾恩的脖子划去。
“唔!”
在短刀移动之前,艾恩便已经为躲过这一刀而将身体向后弯曲,同时想用右脚踢在对方左腿膝盖上,以求靠踢击的冲击将自己往后送并且试图让对方的身体失去平衡。
踢击在踢中之前,士兵便迅速地将自己的左腿向后撤,使得这一踢击落空的同时反而让艾恩自己失去了平衡向后倾倒。
双方这样的来回的攻防明显是只有使用了<预知未来>这个玩家专有的技能才有可能打的出来,无论是“她”还是艾恩,他们所做的事情根本不是预判对方的攻击,而是直接利用技能看到了对方攻击过程的“影片”。
只不过虽然看上去好像打的难解难分,但能看出来艾恩处于劣势。
即将以平躺的姿势落地的艾恩被对方厚重的军靴钉住了自己的左腿,这样别说摆脱现在陷入的绝境了,连起身都做不到。这种状态下,他就算使用<预知未来>也无力翻身吧。
“她”面目狰狞地双手握刀反手向下刺,被“她”骑在身上的艾恩就算不用<预知未来>也能预见刀起刀落后胸口上留下和伊莲娜一样的血洞的画面吧,说不定他已经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了。
整场战斗的主导权一直都握在“她”的手里,艾恩不是没有武器,他背后背着的枪就算没有子弹也能依靠其配备的刺刀当成长矛来用,与短刀相比这武器要占更优势。然而艾恩根本就没有把背上的枪取下来的时间,脑门被重击后,头晕目眩的他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一连串的肉搏估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结束了,奇迹什么的并没有发生,艾恩死了,被“她”杀死了。
我至始至终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全过程,不论是拯救伊莲娜还是艾恩,这都不是凭我这种人能够想办法做到的事情。哈哈,成天窝在家的废物死宅到底有谁会去期望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现在是侃侃而谈别人是怎么被杀的时候吗?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吧?剩下的Actor只有特克翁,权限依旧停留在白卡,这第二次游戏究竟要怎么通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各种玩家间的计算,智慧的博弈?那种东西早就跟我无缘了,就算我自信满满地去跟其他玩家斗智斗勇,最终也只可能被整的体无完肤。
只要是游戏,只要是比赛,那就一定会有获胜者和淘汰者,这个游戏也一样。设计这个游戏的家伙肯定也不会允许所有的玩家全部获胜这种毫无乐趣可言的事情吧。
我就是淘汰者,就算这样继续苟且偷生地继续这个游戏,也不会迎来翻盘的机会,“她”现在还留着我只不过是兴趣使然,只要什么时候“她”想,随时都能把我解决。
像我这样的废物,最后的末路肯定也只是和电影里那些微不足道的龙套一样,随随便便地就死在哪个荒野了。
——“哥哥,好厉害!”
“!!”
“特克翁”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液体,接着,他露出了笑容。
“无论是再怎么经验老道技术出色的猎人,他在成功猎到猎物的那一刹那必定会因那爆发而出的喜悦而松懈。”
沉溺在又斩获一个猎物的喜悦中的“她”不可能注意到一直保持在<雷达>感应范围外的“猎人”。
“哫咚~”
狙击镜的十字叉对准了“她”的头颅后,他扣下了扳机。
比呼啸而过的风声还要细微的声音,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她”所附体的男士兵的脑袋便被开了一个洞。
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于选择Actor的黑色空间中的“她”仍未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选择窗口上已经消失的自己的一个Actor,“她”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发出诡异的怪叫。
是谁干的?竟敢让我出丑,绝对杀了他!
暴怒的“她”立刻打算选择其他的Actor回到现场弄清真相,然而,她的手指刚要选中一个Actor时,那个Actor的名字猛地从可选列表上消失了。
这代表着,“她”又失去了一个Actor。
而几乎是在同时,“她”发现自己无法掌握田中勇彦的Actor情报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有一种可能,田中勇彦杀了自己的Actor,按照规则,“她”会失去田中勇彦所有Actor的情报,而自己所有的Actor的位置和相关信息反而会被田中勇彦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废柴怎么可能?是自己太小看他了吗?!
突然,一股恶寒袭向“她”的背脊,“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如果……这一切都在田中勇彦的计算之中,如果,打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落入了他所编织的一张巨网之中……?
陷入这样无限的猜疑之中的“她”最终因为选择Actor时限已过,被随机安排附身于“她”所保有的Actor。
“很想知道谜底吧?其实答案很简单,我只是让你的同伴背叛了你而已。”
进入到Actor之中的“她”马上就察觉自己现在被布蒙住了双眼,手和脚也被绳子绑了起来,而耳边传来的,是“特克翁”的声音。
“不、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背叛我,他们可是和我一直玩网游的朋友,怎么可能——”
“特克翁”苦笑着打断了“她”,说:“原来你也是个相信友情的人啊,你不是在网上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当成傻子吗?”
“很简单的事,你的‘朋友’比起和你的友情,选择了‘利益’罢了。他们也是和你一样的玩家,因为跟着你有利可图所以才一直对你唯命是从,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们和我合作比和你要更能获得利益罢了。”
“你?就凭你?!你一个白卡权限只剩下一个Actor的废物和你合作有什么利益——”
“有啊,当然有。”“特克翁”冷静地说道,“和身为百鸟之城城主继承人的‘我’合作,他们能够得到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什么城主继承人,百鸟之城现在说不定已经被百兽之城的魔兽使部队攻陷了,他们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这不知道还是不是城主所承诺的利益就背叛我!”
“不,百鸟之城已经成功守下来了,现在百鸟之城的控制权正由王国正规军的格罗赞客上校掌握,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只要我能够回到百鸟之城,并称‘父亲的政变企图我一概不知,我也是被他利用了’,接着只要答应与格罗赞客上校一同讨伐联合军,百鸟之城的控制权自然回归到我手上。”
“已经成功守下来了?!这种连我都不知道的情报你是怎么——”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根本没打算去知道吧。”
“特克翁”的情绪逐渐变得高昂起来,他的话语间充满了热度:“只是把这一切当成一个生杀游戏,把游戏最表层了乐趣当做是游戏一切的你,有曾去接触过你身边的<人(NPC)>吗?百鸟之城已经守下来的情报只要用心去向周围的<人(NPC)>询问,这情报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得知的事情,但是这些天你完全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你在乎的只是收集其他玩家和可能是Actor的情报,对于这个世界,你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特克翁”攒紧了拳头,这些话,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无论什么样的游戏风格大概都没有被别人批判的道理,只喜欢打打杀杀的玩法也没什么不对,试图去钻研游戏中的细节的人反而才可笑也说不定,至少,曾经的田中勇彦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他想起来了。
曾经,一开始接触游戏时的自己不是这样的。过去和妹妹一起玩游戏时,两人曾那么地对一个又一个游戏的世界如此的痴迷,自己的妹妹夸奖自己“哥哥,好厉害!”的时候并不是自己展现出了高超的游戏技巧的时候,而是自己将游戏中那些鲜少有人注意到的细节讲给妹妹听的时候。
“是这个游戏,这个<Actors&dolls>让我回忆起来了,真正地去享受游戏,绝不是像你这样!仅对于你,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对你这么说的!”
“你的游戏方式,是错的!”
废柴的末路,大概都和电影的龙套一样,死在没什么特别的场景,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太去在意。但是,事无绝对。
也有注意到了龙套演技的观众在,田中勇彦只要为了唯一关注着自己的<观众(妹妹)>,那他就能去努力,废柴的末路也绝不仅仅只有一种,不是么?
还不会结束的,淘汰者的垂死挣扎?正合我意,就让我再挣扎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