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灵师,顾名思义,就是依靠契灵道具,与灵体缔结契约,并能将其召唤现形的人。
契灵道具有很多。剑、法杖、长枪、弓箭都是契灵师常选的契灵道具。当然这些兵器之所以会成为大多契灵师的媒介选择,主要还是因为其容器结构简单,容易匹配。
且凭借媒介本身的破坏力,就更有可能吸引到强大的灵体作为契约对象,并加大契约成功率。
当然,也有不随风流的契灵师,去选择将药水、长柄伞、戒指甚至是毛毯、高脚玻璃杯、花茎等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作为自己的契灵道具。
契灵师们当然都知道,将非武器的物品作为契灵道具,匹配难度与适应度都极为艰难。但与众不同的契灵师依旧不在少数,就比如这个故事所要讲述的契灵师。
他的契灵道具,是一本书。
契灵师的故事起始于一处坐落在山腰的偏僻小村。山没有名字,村庄也没有。人们都这么流传,但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
山本来有自己的山名,但奈何它太过隐秘,能找上这里的人少之又少,时间久了,曾经有过的名字,也都被人们忘了……
进出山腰村庄的唯一途径,是一条蜿蜒绵长的泥泞山路。
山间浓厚的水雾让行路者难以看到前路,脚下道路的泥垢也足以让走路变成了一桩苦差事。本就偏低的位置,再加上糟糕的自然环境,致使很少有人会问津这个村庄。
而事情得从5年前说起了……
这个“无名”的小村庄,突然被两个青年人造访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过来访者了。二人刚穿过山间的浓雾,就被路过村口的村民远眺见了。
青年们看上去没做任何准备。他们没有可撑的雨伞,也没有穿上雨披与防水靴。牛毛般的雨点毫无阻碍地将二人淋了一身。
但当二人走近时,未沾染半点水迹的一身行头,又让村民们惊得说不出话。
二人从外表与形体看,都与18岁的年轻的小伙无多差别。雨水落在他们的身上,却又顺势从衣上滑落至地面,就像是液滴从铝壶口沿着壶身滑落般。
其中一个青年穿得严严实实,头上的渔夫帽向下压低,令人无法看清他全部的面孔。他将身上风衣的所有纽扣都扣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也都戴上了黑色的牛皮手套。他的视线向下探去,迟迟不见上抬与移动。
另一个青年则与之完全相反,着装打扮都极不得体,轻风拂起他敞开风衣的衣角,贴身的白色衬衣也被颜色各异的斑点侵染。
与上一个青年不同,这家伙全身上下都弥散着各种生物的血腥味。两手揣兜,俯视一众的模样,让人难以将其与正人君子相联想。
“麻烦问一下,这里到劳涅斯先生家怎么走?”衣着得体的青年突然向一个路人询问道。
“哦。嗯……劳涅斯先生啊。可是,劳涅斯先生前段时间……刚走。”
“我知道。他在两个月前就过世了。”
“什么?都过去两个月了?”
路人听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村民们突然开始一阵唏嘘。虽然不能完全听清所有的轻语,但大多都是对时间度过的快慢表示惊讶或怀疑。
等众人再度回神,青年们竟已消失不见。
“头一回见到,还有人会用这法子来验人。”邋遢的青年感叹不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在前,而先前问路的青年则走在后。他们娴熟地穿梭于长相雷同的矮房之间,宛若归乡的故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到,既然我们的打扮与这里的风格相差极大,倒不如利用这点来查清这里的现状。”问路的青年说着便看向四围。
浓郁的山村气息,幽静的环境。而两个青年却是一身风衣外套,脚穿皮靴。两者共处在一个场景中,就如同是一副描绘乡村风景的名画上,突然被后人画上一座排着浓烟的工厂般。
“走吧,即便那是老友的遗物,对我们的重要性也依旧不会衰退。”邋遢的青年再次起步,完全没有试图回味过去的意思。看着邋遢的青年越走越远,问路的青年只好继续上前跟去。
他们一路朝着靠山的村北走去,在半个多小时的行路之后,终于抵达村庄北部的尽头,参天的岩壁之前。
一间与其他房子长得近乎一致的小房,被建在岩壁之下。房子的窗口,向外散发着光亮,于这片灰蓝色的世界中,指引着迷路的行者们。两个青年走到了小屋的门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屋中传来了一阵奋笔疾书的沙沙声,让屋外的二人沉默了许久。
“劳涅斯……或许,我还是来早了……”问路的青年叹息着转过了身,这次该轮到邋遢的青年人跟着他悄然离开了……
真是如此吗……?
【咣!!!】
屋中的写字声戛然而止,门被人从房子的内部猛然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屋中,手中握着的钢笔,被屋中的黄灯照得发亮。还有那头外八发型,和那双祖母绿眼瞳,就像是……劳涅斯……?
“谁!?”
“你……!?”
“你是来做什么的!?”
对方的情绪有些激动。这让两个青年有些不知所措。单从这个小鬼的外表,就已经能够提取出的巨大信息量,让二人一下子不知该从何答来,更别说是从何问起了。
三个人互相放着哑炮,僵了好一会儿后,少年见谈话无果,便将门缓缓合上了。
“等一下!”
还留有一丝缝隙的门突然停住,这场面让问路的青年联想起平日赶火车的场面。那扇留有最后一丝光韵的门,足以与那静静等待最后几秒,随后便将驶向远方的列车一较高下。
“我叫纳科特尔。纳科特尔·坦姆。”问路的青年报上了姓名。邋遢的青年见状,也赶紧跟着报出本名:“我是罗塞奥。只有个名字,非要姓氏的话,你就随便加一个得了。”
“罗塞奥、纳科特尔……!?”伴随着一声惊讶的叫喊,门又一次被打开。长相酷似劳涅斯的小鬼再次出现在了纳科特尔与罗塞奥的面前,“出现了!爷爷的朋友!”
“爷爷?朋友?你不会是……劳涅斯的孙子!?”罗塞奥看上去难以置信,虽然自己浪迹天涯,一走就是100年,但就是有些难以接受。
罗塞奥至今都能清晰记得。100年前,劳涅斯在酒馆里,和纳科特尔与自己开的那个玩笑———“我这种不成气候的小人物,八成得孤独一人一辈子了”
“啊!绝对是你们!不会错了!爷爷说过,罗塞奥和纳科特尔,作为他的损友,一定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震惊。果然是这样!”听到小鬼如此的分析,纳科特尔不禁用手挡在了眼前。
纳科特尔曾预想过各种与劳涅斯重逢的场面,也有想过再见就是为他扫墓这种事,但就是没猜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外面依旧飘着小雨。虽说罗塞奥与纳科特尔的衣物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但面对爷爷的旧友,小鬼还是将他们赶忙请进了屋中。
那是一间小房子,虽然还没进屋就已经预见了,但看到内部狭小的空间,纳科特尔与罗塞奥依旧为之一愣。
“你和你爷爷,一直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一起?”罗塞奥的低情商,或许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是啊。我们在这里打地铺。”小鬼指了指一旁的袖珍壁炉与床间的地板,笑着描述道,“我和爷爷轮流,第一天我睡床,第二天我就睡地板,第三天又轮到我睡床,一直都是如此。”
小鬼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不过对他来说,这也显得极为正常。毕竟这深山老林里待了这么久,太久没接触冷嘲热讽,反应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三人便围着壁炉,开始畅聊。
“话说,你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罗塞奥的谈吐总是格外失礼。换其他人来问,问话中就不会出现“小东西”这种词了。
“丘克,丘克·兰迪夫。”
“好!那么丘克,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一个秘密了……正确地说,是从见面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发现了……好吧!其实我知道的你的秘密,还不止一个!”罗塞奥看上去底气十足,即便二人还只是初次见面。
“我的秘密?还不止一个?”
“你的头发,是后天变白的,而且还是一夜白。你本来应该长得一头褐色头发,如果之前的一切都如我所说的一样,那你一定是喝了某种药物,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诶!?”
“被我说中了吧~我还知道,你身上有一项不同于其他人的能力,而且这个能力与‘书’和‘图像’脱不了关系,这也是导致你头发变白的原因之一。”
“你……是不是对我家用了监视魔法!?”丘克相比于之前,脸上多出了几分惊恐。看到他慌张的样子,罗塞奥的脸上不觉间便写满了得意。
“哼哼~我可不屑于使用那种低劣的东西。魔法那玩意,对我而言不过只是幼童小鬼的游戏而已,实在显得太落后啦~”
“罗塞奥,注意嘴脸。”纳科特尔看罗塞奥越聊越是放纵,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他,“别忘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哦~这我自然不会忘啦。”被纳科特尔说教的罗塞奥好像失了兴致。他无聊地向后仰卧,摊卧于身后木床的一侧。
纳科特尔见罗塞奥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只能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了丘克。
“丘克。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仔细听好了。”纳科特尔看上去相当认真,丘克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与罗塞奥的不同。
“你……你说。”
“你的爷爷……劳涅斯在世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创作,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