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消亡的哭声

作者:jl2688 更新时间:2016/5/12 22:51:35 字数:4634

对于冈萨雷斯家来说,出生的三个孩子有着明显的不同,虽然说年长的姐姐茉莉练剑,劳尔学习魔法,却最年纪的弟弟拉斯却和前两者有着完全相反的差异。前两者是天才,是拥有才能之人,对于任何别的家庭来说都是让人妒嫉到可恨的;但拉斯并不是这样,他不是天才,有时候……或者说他比一般人更迟钝一些,毫无才能之人。

当然兄弟姐妹间个体的差异总是存在的,有时候你会发现不少的家庭也常会把自己的小孩作比较,这就让一些并没有那么优秀的孩子异常痛苦了。因为相差太大,甚至会有人认为差的那个小孩并不是亲生的。如果有人会这样认为拉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如何,拉斯毫无疑问就是冈萨雷斯家的孩子,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安娜怀胎七月所生下来的。

虽然拉斯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但他的出生倒是带着一丝神秘。唉!对于这个可怜的孩子,那是一段不被提起的往事。这段往事让安娜感到愧疚,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过错让拉斯变成“那样”,所以对他从小倍加爱护。

关于拉斯的出生,很少会被津津乐道地提起,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地回想的往事。拉斯作为冈萨雷斯家的第三子出生的那一天并不平稳,甚至可以说糟糕到透了。那时正值雨季,在前一天就一直下着暴风雨,整个南特市被吹刮着一塌糊涂。暴风骤雨几乎让整个城镇陷入了一片水淹的混乱之中,人们不得不担忧起穿过城市的河流堤坝会不会因此决堤,一行人顶着狂风暴雨去修复起堤坝。但糟糕的事态不只是这样,随同暴风雨出现在南特市周边的魔物,趁着风雨的掩护闯进了城市之中作乱。顶着暴风雨的洗礼,城里的守卫士兵们又不得不参加讨伐任务。而当时已经作为南特市要职长官的拉斐尔,同时也是极大战力的魔法师,在协调着修堤的事项的同时也不得不参加魔物的讨伐。

本来在南特的周边地区并不存在着强大的魔物领地,加上定期的清除就更难诞生强力的魔物了。由于魔物的强度不高,所以讨伐的危险性也就很低,只要谨慎应对大概不会有人出现生命危险吧。虽然魔物的数量不多,但那天还在刮着的暴风雨,即使是单暴露在狂风暴雨中也会有危险,大大增加了讨伐的难度。即使并不是很强的魔物,对于一般的平民来说都是极为危险的,在那场晚雨里整个城镇被警告了不能外出,直到魔物被讨伐。

对此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安娜就非常担忧在外的拉斐尔了,她在家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坐立不安,就索性起来一直等待拉斐尔的归来。时间比预想中的要长,一直到半夜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她开始有点烦躁,挺着大肚子来回地踱步。那时候她想要到楼上的窗户去看一下情况,也许在高处能够看到在城里搜查着士兵们穿越了雨帘的火光,了解到一些信息。

但她没有能做到这一点,在安娜正在爬着楼梯的时候,肚子突然一阵剧烈的触痛。安娜下意识地下弯身子抱着肚子,一瞬间少了一只手的支撑而失去了平衡。又因为她胎盘的触痛使迈定的那一步没有站稳,她从楼梯上失足跌倒滚了下来。好在那时她只是走了两三阶而已,并没有跌得很来严重,真正危险的是羊水破了。

在那个时候,家里就只有四个人,一个是五岁的女孩茉莉,两岁的弟弟劳尔,以及在怀孕期间住在这个家里时刻照顾着安娜的仆女丽贝卡。丽贝卡那时就在身边,因为发生得非常突然,她甚至没有来得及伸出手扶住安娜。那时的丽贝卡还只是一个比孩子大一点的少女,她急忙地扶起了夫人,但看到破开的羊水中夹带着鲜红的血水,她就慌了神。她得去找人来帮忙,光是靠她是应对不了的。安娜那时虽然痛苦,但没有失去意识,她已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在此经验丰富。

丽贝卡顶着暴风雨,她已经忘记了危险,到了邻居的几家门前叫人。她用尽力地拍着门,大声的喊叫着,无奈那狂风暴雨一直淹没着她的声音,而且谁又真敢在那时候开门呢?因为魔物的关系,大家都躲了起来,几乎会无视掉得到外面对于家门的冲击,因为一旦被魔物发现家里存在着人类,就会更加猛烈地攻击了。

丽贝卡一连几家地拍门叫喊,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在嘶哑了喉咙之后,她已经绝望了自己得不到任何的帮忙。她连忙跑回到家里,不能让安娜一直等待太久。即使这种危急的情况,只能由她独自一人面对。

丽贝卡的全身已经湿透了,顾不了擦干,她来到了依然痛苦着的安娜身边。在安娜跌倒的地面上,她依然带着痛苦流着粗大的汗水坐着,在她的身边正是年幼的茉莉。本来是陪伴着弟弟劳尔睡觉的她,听到了响声而下来,惊讶地看到了痛苦的母亲。在那个时候,茉莉相对于同龄的孩子更加地聪明懂事,也许她还不明白母亲羊水破裂即将难产的痛苦,但也从感觉中了解到了当时的危险。

丽贝卡当即决定了让茉莉来帮忙,因为安娜完全动不了身子,就在那个地方为她接生。但说让茉莉帮忙,她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几乎没有可以让她做的事情。而且丽贝卡并没有接生的经验,她曾经在别人生产的时候为产婆帮过忙而已。她根据依稀的记忆,尽量在那种手忙脚乱的状况下完成各个步骤。

经历了大半夜的奋斗,安娜一直痛苦地呻吟。撕心裂肺地叫嚷,用力地调整呼吸,用尽了她几乎所有的力量。已经生育过两名孩子的安娜,在这一次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她一直努力着,但体力一点一点地消失。

这完全就是一次难产,无论哪样状况都是糟糕透了……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一个全身血迹的皱巴巴的孩子艰难地出生了。这个身体瘦弱发紫的早产儿,在来到人间的瞬间就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安娜已经用空了自己所有力量,她虚弱地呼唤着孩子,几乎以为自己是最后一眼看到他。她是多么地深情动人,流下了泪水,失去了全部力量,认为自已就将死去了。

丽贝卡并没有因为婴儿的出生而放松下来,她因为安娜的虚弱而更加慌乱了,也许她想做点什么拯救对待自已善良的主人,但她并不懂医学,只能努力地止血。茉莉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坚强如她也在脸上流下了泪水……

在那个时候,劳尔也已经醒了过来,依然懵懂的他哪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躺在地面上,身上沾满了鲜血,只有丽贝卡在旁边慌忙地照料着,自己的姐姐站得更远些流着泪,而手里抱着的是一个大声啼哭着的婴儿。他感到了恐惧,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快步走到安娜的身边。安娜的意识已经模糊,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孩子,想用手抚摸一下亲爱的儿子,但那手哪里还有力量呢,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娜的确就要死去了,她几乎全部生命力都耗光了,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火焰,只随一阵清风就随烟雾逝去。

………………

…………

……

以上所说的是为人所知的真实,事情远没有在此结束了。在真实之下,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一些真相从来没人发现过。比如说,在当时一道血水缓慢地向门外流去,又悄然地消失在雨水的洪流之中……

安娜让茉莉带着劳尔和刚出生的婴儿到旁边的房间里,她不愿意让孩子们看到自己渐渐地死去。丽贝卡留在安娜的身边照顾她,或者那时候只能陪伴她到消逝而已。茉莉和劳尔以及那个刚出身的孩子,三姐弟相互依偎着哭泣,十分可怜。

最终劳尔还是按捺不住,幼小的他竟挣开了茉莉拉住他的手。茉莉正抱着哭泣的小婴儿,她的手里失去了力量,哪里阻止得了自己的弟弟去见母亲最后的一面。劳尔又跑了出去,留下茉莉和手中的婴儿在房间里­——然后,那件只有她才知道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属于她心里的秘密,尘封于心底,时隔好几年后再次被呼醒。

在劳尔刚离开房间没有到一分钟,那房间加固的窗户就被轻易地破坏,窜入了一头可怕的东西。这头披着漆黑皮毛的野兽无声无息地潜藏地黑夜的暴风雨里,不为人知的血液融于水中,敏锐的嗅觉让它察觉到了鲜血的来源。如同狮子一般巨大的身体,却又像山猫一样的灵巧,正是侵入南特市里的魔物其中之一。

破窗的冲击让茉莉抱着婴儿掩过身来,却还是被卷入吹进房间之中的暴风,一下子吹倒在地面上。这倒还好,因为那只魔物在进来站稳后立刻就向茉莉袭击了过来,这次倒下反而让茉莉意外地躲开了攻击。

这次的幸运并不能让茉莉真正地得救,也许到最后她也无法被拯救,但她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安危身上,因为在她跌倒把怀里的婴儿抛了出去。抛在地面上的婴儿,脆弱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的哭声变得很虚弱。但此时婴儿的伤势又变成了次要,生死一早已被决定,魔物就在他的面前,低下了头朝他张了能够轻易吞噬他整个身体的巨口。

绝望的心境,无法阻止的现实。

咔嚓……

全身骨肉完全被咬碎的声音响起,清脆地传入到茉莉的耳朵里。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张巨大如同深渊般的黑口瞬间张开后咬合,把那漆黑的魔物给吞噬掉了。

发生了什么?从哪里出现的深渊巨口?

在房间里点着并不光亮的灯火,光线在风中变得更加摇晃不定,可以说整个房间几乎都是昏黑一片的。就是在这一片黑暗中,如同从水中浮起一样从黑暗的影子中慢慢地出现,从无形的表面涨起了巨大的身体。同样漆黑一团的暗兽有着狼形的外表,比起刚才那只魔物高大三四倍的身体,像是把整个房间挤爆一样,但事实上有部分身体并没有从黑暗中浮现。这头巨大的黑狼,并没有真实的皮毛,而是一身像火焰一样柔动的黑影,带着真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茉莉。

茉莉全身被恐怖支配着,完全不能动弹,她感觉自己只是被盯着就已经被吞噬了所有。然而暗兽的黑狼并没有对茉莉做任何事情,它只是低下了头。茉莉从恐怖中跟随它的视线,原来在它的下方正是已经毫无气息了的小婴儿,茉莉竟然因为惊讶恐怖而一瞬忘记了自己虚弱的弟弟。

啊,茉莉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才行,得快点身体动起来。下一瞬,那张轻易把魔物吞噬的巨口吞下了地面上的婴儿……

茉莉的意识像断了线一样中断,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暴风雨过去了,魔物消失了,父亲回来了,母亲被拯救了,而自己最年幼的小弟弟——安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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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带着可怖的眼神说完这段往事,把听到最后的阿妮塔也吓得心惊胆战。

阿妮塔感到了不可思议,一开始茉莉的母亲艰难的生产,当时魔物出现的危险,一切的绝望无法解决,都让阿妮塔异常紧张。但这之前的所有都被突然否定了,最后不知怎么就出现了的黑狼,结束了这一切。

但是,这个故事的重点也是最后的结局——拉斯到底是被吞吃了。

咦?不是应该安稳地睡着吗?从哪里是真实,哪里是虚幻?这会是真的吗?人死了真的能够复活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

“阿妮塔,我应该怎么办呢?”

“哈?……什么怎么办?”

“我完全想起来一切了,现在应该怎么对待他呢?”

对于茉莉的问题,阿妮塔一时无法回答,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奇怪的事情,给不出任何的意见。

“如果拉斯在那个时候死了,那么现在的他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我说不定。”

一个人死了,却还活着,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发生,那么他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神灵、魔灵或者是精灵等等之类的东西,因为缺少肉体而降临到死者的身上。在孕育着小孩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地占据,或者说那婴儿还刚刚出身的时候抢夺身体,这种如同传说一样的说法也有听说过,但现实真的存在吗?

无论怎么样,这样的孩子有着一些特别点,那就是从小开始的不平凡。自小拥有着强力的力量,过人的智慧,无数的荣耀会加冕于一身。但并不是说一切都是美好的,谁都不能确定到底那样的孩子身体里寄宿着什么。一些家庭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甚至遭遇毁灭,家破人亡的地步。

但是拉斯并不一样,他完全相反,比普通的孩子还要普通。

“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刻一样沉睡,突然在哪个时刻就醒来。在一年前,听说拉斯要入学的时候,我吃了一惊,那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如果是以往的他,根本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这又应该怎么说呢?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变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没有小时候的笨拙。但是……在测试魔力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时我想着这也许是自己的多疑,那个孩子什么也没有改变。也许从那时开始,我就察觉到一切都已经改变,他不再是我曾经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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