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S-21又咬人了!快叫特警!”
“准备注射镇静剂!”
“镇静剂没有效果!”
“斯派克研究员脖间大动脉出血,在不止血可能有生命危险!”
“特警到了,准备强制分离!”
“报、报告!拉不开!如果加大力度可能导致研究员大动脉直接撕裂,形成难以愈合的创口!”
“准备最大成人量的镇静剂!”
“已注射!初步效果明显,RS-21已有睡眠征召!”
“好!进行强制分离!”
最后剩下的,只有人们进进出出的嘈杂声,以及逐渐被吞入黑暗的研究设备和白大褂。睡意强有力地袭击了他,让他不得不松开了口。连口中那恶臭的血腥味也熟视无睹了。
(真的好吵啊,你们这些怪物......)
眼前的世界崩溃前,少年如此想到。
一小时后,禁闭室。
(好安静。)
少年撇着头看向旁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的地砖。就像那些研究员身上令人厌恶的白大褂。
面前的视线使他有些尴尬。
此刻他有些讨厌这份安静了,竟怀念起不久前的喧嚣。起码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
一双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并没有任何区别的,与少年一种颜色的眸子。
他的视线往桌子上移动了一下。
那双眼睛,少年承认它真的很美。仿佛闪烁着星光,能让人感到安心和温暖的。
但是他还无法习惯。
周围的研究员都是用冷冰冰的、看待一样物品的眼神看着他的。
紫色的长发摆动了一下。
面前的人换了个姿势。
少年的目光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毫无生气的地砖。
(她穿着白大褂挺好看的。)
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在碰上她的眸子前快速地收回了。
来人似乎并不打算跟他耗下去。
“RS-21,今天你又袭击了一位研究员呢。”
他没有吭声。
“这是你这个月来第五次袭击研究员了。”
女人翻阅着放在面前的书面报告。
“防卫署在考虑是否对你采取必要措施。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可能被隔离甚至人道毁灭你知道吗?”
地砖实在有些乏味,但是少年并不打算换个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禁闭室里只有一种颜色,除了面前的女人。
“RS-21,你有想过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最多被当做“垃圾”扔掉吧。)
他一动不动。
女人皱了皱眉,目光里似乎发现了什么。
“RS-21,把头转过来,看着我。”
少年并没有理睬她。
“RS-21,把、头、转、过、来、哦!”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少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沉默。
女人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视线越发咄咄逼人起来。
(好难受啊,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开始害怕再遇到这个女人。
“嘣!”
少年尴尬地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孔,虽然化了淡妆,但是那种美是天生的。
女人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
他出奇没有反抗。
以前的他会把对方的手臂撕下来。
左边脸青肿的少年吸了吸鼻子。
女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看上去是不久前被人打出来的。
“疼吗?”
她的手,异常小心地、轻轻地抚了上去。在碰到皮肤的一瞬间有点瑟缩,但是依旧贴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柔软的触感。少年的思绪在紫色长发的香味中摇曳着。
他摇摇头。
再也没有那气势逼人的眼神了,只有融化进水里的温柔。
“RS-21,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听我的话,即使是为了少受一点伤,可以吗?”
少年对上了那副拥有星光的眸子。
他此时的心里是那么平静和安稳。
点了点头。
林肯眨了几下还略带朦胧的眼睛。今天的阳光还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脸上,让他在想昨天拉窗帘的人是否是故意的。那股燥热会让他睡不着。
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再去睡个回笼觉,但是今天却没有。
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疲惫地扶着额头。身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时而舒展时而紧绷。
晚上,又做了那个梦。
每次梦醒后他都会头疼一阵子。像是一本空白的书上被人撕下了几页,只留下点细碎的边角料,令他无法抓住现实。他模糊的记忆里只剩下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或多或少没有抽干净的烟屁股。
林肯对着它发呆。
旁边的电子钟孜孜不倦地发出“嘀嘀”的声音。他用昨天赚来的钱重新买了一只。很幸运他今天醒的比闹钟早,所以闹钟由此逃过一劫。
(7点41?还早啊......)
与往常起床的时间相比,今天实在是有些早过头了。
(是哪个梦的关系吗?)
他抬头注视着这空旷的客厅。或许是错觉吧,昨天打扫完脏乱的客厅后,这里就显得空荡荡的。令人心慌。
猛然发现自己无所事事。想继续躺会沙发上,但是已经没有了睡意。苦恼地抓了几下头发,他还是站起来准备去洗漱。
经过卧室门口时,里面传出了“哎咿呀呀”的梦呓。
(睡得可真香啊。)
林肯不自觉地笑了笑。
轻手轻脚地打理完,他来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涌了进来,肆意地充斥着整个房间。清醒后的他并不觉得这是燥热。更多的是温暖,在秋日的早晨。
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台上,他摸出了口袋中捏皱的烟盒,找出一根看上去还能享受一番的烟,点上了火。
昨天的任务完成的并不圆满,老头子们似乎对他们在第八街区上大打出手感到不满。最后的报酬于是少了一半。现在他想起来还是嘴中苦涩。最难以忍受的只是塞拉的唠叨。为了这种事昨天晚上整整对他说教了3个小时。如果不是他努力撑住不睡着,小女孩保不定就会说到第二天早上了。
1000绯币的报酬因此只有800绯币。想到200绯币能保证他半个月的伙食,他就有点心疼。
(以后还是试试以德服人吧?)
他烦恼地摸了摸脑袋。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啊。除了老头子们的单子,其他都是些找猫找狗的瘦肉,几次下来的报酬也只够买一包烟的。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卧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了。
有着小学三年级身高的小女孩双眼朦胧地站在门口,桃红色的头发乱得堪比鸟巢。今天她穿着一件成年男人的黑色衬衫,袖口长长得拖到了地上。她伸出看不见的手揉了揉眼睛,打开的领口因为她的动作而露出了她粉嫩的锁骨。
“林肯!早上好!”
没有发现他已经站在窗边,塞拉一脸迷糊地对着沙发的方向。她隐约看到了茶几上电子钟的时间,随后不满地嘟起了嘴。
“今天......怎么那么!早!”因为困意而摇晃了几下身体,她转身往卧室里走去,“不、不行!接、接着睡......”
门都没有关的塞拉软绵绵地爬到床上,最后或许是太困了吧,她爬到一半就睡着了。半个身子还在床边挂着。
他和塞拉在3年前成立了这个事务所。大概是因为林肯的特殊身份,这个城市的“上位者”很喜欢交给他们一些那些人无法明面上处理的问题。既能解决掉“麻烦”,又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毕竟事务所在这里是“中立”的。
只要给钱,就会替你办事。这是事务所的宗旨。
楼下突然传来了老式机动车的轰鸣声。这使得林肯不得不收回思绪,往楼下望去。
他们所住的这栋楼总共只有4层,处在2楼的他很容易就能看清楼下发生的事。
一辆中型货车停在对面的房子门口,几个看上去像是搬家工人的人从车里陆续搬出一些看上去不错的家具,送进对面的房子里。
(哦?这么久了这条街竟然会有新人搬进来。)
他深吸了一口烟。眼神复杂地看着底下的货车。
这条街,处在第十三街区和贫民窟之间的这条街,是这座城市公认的最危险的地带之一。来自贫民区的越界者和来自内环、外环的逃犯都会涌向这条街。这条没有法律束缚的街。“十二条”在这里并不适用。没有人能管得着这条街,连警察来到这里都会被射杀。不同的势力平分了这条街的管辖权。军火、毒品、色情交易在这里随处可见。与“红灯区”那种风流之地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更加露骨、更加丑恶。为了生存和金钱,这里每个人都可能杀了你。
这里就是被称为“盲街”的地方。
林肯咧嘴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人会搬来这里住。)
有点好奇地环顾了四周,发现货车的车头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黑色的长发柔顺得披在身后,身上的白色水手服像是某个学校的校服。是个还在上学的少女。此时她正背对着林肯,跟车头的一个工人说着什么。
(竟然是个女生。)
林肯的手搭在窗台上,忘了抽烟的他没发现自己手中的烟快燃光了。
盲街可从来没有读书的女生搬进来住的记录,至少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到现在都没有。
家具似乎不多,搬家工人很快就结束了工作。在车头的少女拿笔在一张纸上不知写了什么,接过纸的工人迫不及待地坐上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说是逃走了更合适吧。林肯甚至能看见他们脸上颤抖着的僵硬的肥肉。
待车子开远后,少女站在门口仔细地观察起这栋房子。奇怪的是她没有做出任何表现自己感情的动作,只是抱起放在地上的纸箱,走进了大门。
黑中带紫的长发最后消失在门内。
林肯有些发愣地盯着门口。有些地方让他觉得很奇怪,但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RS-21,答应我......”
眩晕感,以及一种类似于针扎的痛苦袭上大脑。他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该死!又头痛了!)
咬着牙靠在窗边,林肯觉得今天自己的状态很奇怪。从来都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头痛过。
(或许该找红月医生要点药来了......)
身后的电子钟嘀嘀走着,逐渐走向了8点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