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遇见雪娜的时候,我还是个内心时常会暴躁的学生,可我从不把自己的愤怒与怨恨表露在外,只是将憎恶隐藏在心底,恶毒的咒骂,直至冷却。
那时每日平凡无奇,犹如白驹过隙,不存在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却有无数繁杂琐事,像坚硬的绳索一样,牢牢将我束缚,将我的心情搅乱。
【啊啊,真是烦死了,琴音那家伙.....】
走进学校的图书馆里,我小声地抱怨着自己妹妹琴音给我做的紫菜包饭,味道之霸道足以将我毒杀上万遍。
所幸自己找准时机偷偷跑掉了,逃到了附近的弹子房独自玩了一整夜。
【嗯.....嘛,还是找到上次的书继续读起来吧。】
我从书架上翻找出自己所要找寻的书籍,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座位坐了下来。
那时我每日都会花大量时间待在图书馆里,静静地阅读自己找寻的书籍
时间像水一样,从指尖匆匆溜走。
虚度时间的空虚,恍若连绵不绝的海潮,混合着心中的无力感,将我淹没。
【呐呐,你好像经常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了?】
沉浸在阅读中,我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有人叫我。
这本书的情节虽然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但我却偏爱这样复杂又乱来的风格,脱离某种逻辑,有趣的故事跃然于纸上。
【哈哈,真是的...】叫我的人见我没有反应,发出无奈又娇媚的笑声,然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看书还真是投入过头了。】
【咦?】
本沉浸书海中的我,思绪忽然被打断了,心中暗暗不爽起来,仿佛有两个东西在心底中摩擦出火花。
谁啊?
这个时候来打扰老子?
又是图书管理员那个迟钝眼镜男吗?
【我不是说过如果你们要关门可以把我锁在图书馆里面的吗?】
本想把来人撵走,于是我气势汹汹地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如天使般温柔微笑着的少女,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眼中满是笑意地望着我。
【那,那个?】
我一时紧张起来,瞬间绷紧,被女孩子搭话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经历。
什么情况?
【你在看什么书啊?】
【啊啊?这,这个是...】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紧张的表情,自顾自地将我放在桌子上的书翻开,看了一眼书的名字,眼中笑意更盛,【好特别的标题啊,《别以为做我朋友你就能开后宫啊!》?哈哈,这是轻小说把!】
【可,可能吧。】我含糊地应道。
这个女孩到底什么情况?
为什么还赖在我旁边呢?
【这本书有意思吗?】
【很,很烂的一本书啦,无非是一些低俗的笑话和无聊的黄段子搅在一起,还有乱七八糟不知道作者要表达什么的情节,真是一本烂,烂的不能再烂的书。】
我语无伦次地回答道,样子惊慌失措地像是遇见了大灰狼的小白兔。
真是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完全不是平时的我啊!
【啊?真的是这样吗?】
少女轻轻碰了碰鼻梁,一脸认真地望着我,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表情像是在逗一个撒谎拙劣的顽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看看,这本书到底是不是像你说得这么烂?】
【嗯,好,好啊!】
【啊对对,我叫雪娜,你呢?】
少女朝我伸出细嫩的手,示意和我握手,白净如雪的手掌泛着炫目的光芒,似乎把我照耀得眩晕。
【啊,我叫琴久。】
我伸出手,握住了少女干净的手,触电般的感觉往往酥痒地传遍全身,收回手的时候,我仿佛能从自己的手上嗅到她手上带来的清香,有着迷迭香的虚幻感。
我不知道,自己握住的,是彻底摧毁自己人生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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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暗中睁开眼睛,面前依旧是一片昏暗的光线,静谧而死寂的笼罩着我。
我被绑在冰冷的板凳上,面前又一个漆黑的桌子,桌上放着一把‘沙漠之鹰’,对面端坐着那个女仆以及一动不动双眼空洞望着我的少女,apparatus。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地传进屋子里,演奏着不和谐的旋律。
女仆虚假的温柔笑容停留在嘴角,她的怀中轻柔地抱着昏迷中的雪娜,双手还在麻利地帮她取出子弹包扎伤口。
【唉。】我轻声叹了一口气,混浊的眼眶环视周围端坐在位子上的几个少女,以无可奈何地声音嘲讽道,
【喂,喂,你们适可而止一点好吗?要杀掉我的话请快点动手,等一下就算你们不动手,宁子也该快动手引爆我身上的炸弹了吧!】
女仆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望着我,挑衅般地说道,【看来你还没有清楚自己的立场呢?琴久先生。】
【我的立场?不是快被你们折磨致死了吗?】
【折磨?你见过真正地狱般可怕的折磨是什么样子的吗?想要真的去尝试一下吗?】
【....】
她那副挑衅的行为让我从生理上激起了一丝反感和莫名的恐慌,我只得咬着牙,嘴唇咬得发白。
说起来这家伙说我主子抛弃我什么的了?
我不由得想起宁子在通讯器里对我告知的话语,犹豫着,不知道该相信谁?
另一旁,自称为apparatus的少女始终保持着沉默,
‘请问你是哑巴吗?apparatus小姐’,我本想这样再嘲讽她一下,但估计换回来的也仅仅只是她窒息般的沉默以及射向我的空洞眼神吧!
如果宁子的推论没错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呢!
【呵。本来呢,我真的打算放过你的,可你却反而这么口出恶言,实在是让我伤心至极,你就这样,在这里,去死吧。】
【你叫安迪尔对吧!】
面对女仆笑着吐出的话语,我丝毫不在意地岔开了话题,【你霸占了你主人的大宅,然后在我和一群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假装来迎接我们,同时你在树林里安排了很多人,准备袭击我们,没错吧,之后你假装被这位apparatus小姐射杀,为的也是让这个地方呈现出一副被袭击后没有人存在的场面,但你没有想到我会溜到这里面,于是你让这位apparatus小姐潜入宅子里,准备杀掉我,对吧?】
没错,从一开始,这家伙就是幕后的一切主谋者!
还有.....她之前口中所说的boss.
【你的推论猜对了一半。】安迪尔诡异地弯曲唇角,【在apparatus要杀掉你的时候,我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杀掉你了,因此才会在你身后命令apparatus射偏子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动作优雅地拿起桌子上的‘沙漠之鹰’,将枪口对准我,【请你到地狱里去想吧.】
说着,她缓缓扣下了扳机。
那一刻,我惊呆了,像是普通人瞥见了UFO一般目瞪口呆,震惊之情贯穿我的灵魂。
安迪尔的身后,张开了黑色的羽翼,仿佛来自遥远神话里的堕天使一般,高贵却残缺,混杂着堕落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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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学生的时候,能和我好好相处的男性,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低俗到骨子里的人,一种是略微有些清雅的人。
至于高雅无上的人,我想我是无法与他好好相处的。
因而当这个帅气的家伙向我友好地搭话地时候,浓郁的厌恶之感在我心头不停摇晃着。
【你叫良守是吧?我知道了。】
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我不耐烦地望着眼前来搭话的少年。
烦死了!
能不能别来烦老子啊!
小心老子把你杀掉!
【呐呐,还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他弯下身子,文质彬彬地对我说,【琴久同学。】
【你这家伙还有什么事啊?】
【如果有一天你杀了我,你可以找到你的父亲,然后对他说,‘良守被我杀掉了,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这种话吗?】
【什么鬼,莫名其妙,滚开,神经病。】
对于他不明所以的话语,我厌烦地催促他离开。
【嘛嘛,别这么着急嘛】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而后转身像是被自己的孩子撵走一样,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慢慢离去。
什么嘛?
这家伙!
我低下头,把头埋在书中,继续沉浸在虚幻的故事里。
我没有注意到,良守走出几步后,他突然回过头来,冷冷望着我
【你这样做,雪娜也会,很开心的吧,从最初开始,雪娜就是因为你父亲,才会主动来接近你的吧!琴久。】
良守转过头,低声喃喃,
【我可以原谅你一切的所作所为,可是上帝不能啊...】
他像是回忆往昔一般,迷茫地看着雪娜在自己位子上给一个女同学讲解题目的身影,忽然之间仿佛年过花甲的老人,口中发出沧桑又沉重的叹息。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遇见的,自己遇见的...可能是假的良守。
不,是货真价实的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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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伪装成神父的少女对我说,这个世界上到底也没有上帝呢!】
男人低头望着怀中沉睡不醒的少女,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他低垂着双眼,一步一步,踩着清脆的脚步声,仿佛清晨的鸟啼,缓慢地爬上一个又一个台阶,脚步声打着节奏的拍子似乎形成回音在废弃的高楼大厦里回响。
【呐呐,您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他来到楼顶上,凉风磅礴地吹拂着男人的衣襟,他的头发吹的杂乱的在他的头顶上飞起。
【我的答案是.....】
说着,他把少女,用力地朝天空抛了出去。
【管这个世界有没有上帝这种东西,去飞翔吧,朝着着美好的蓝天!像美丽纯洁的天使一样,抛开一切多余的束缚,飞翔吧!】
崩。
楼下似乎传来微弱的撞击声。
然后,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得,漠然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