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着的雾气浮起大雨的气息,一瞬间化为巨洪,挥劈直下,冰冷的雨水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扑向地面,浇了我满身的水。
我站在尘埃密布的夹缝中,死死地凝固在原地。
我的人生,已经崩坏了吗?
麻木的染指上血色的双手颤抖着,然后轻轻抚摸着自己刚刚走到校门口感到些许疲累的双脚,身体就像是冻结一般被束缚着,难以移动。
【琴久,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模糊的人影从校门口缓缓向我奔来,他挂着一脸友好的表好整以暇的标志性微笑,拿着黑色的伞放到我的头顶。
【你到底去哪里闲逛啦,要早退也不说一声。】
【良守?你怎么从校门里出来了?】
【我想来找你和雪娜啊!。】
我的眼瞳微微颤抖了几下,随即轻轻低下头,灰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看不透的黑暗,【是这样啊!】
【话说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啊,喔。】
我抬起头,出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点敲砸在冰冷的大地上,迸溅出绚烂的音符,动听地回荡在我耳边,仿佛在歌颂刚刚由我一手导演的血色话剧。
【没什么,只是去抛弃内心的一些东西罢了。】
【哈?】良守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瞪大眼睛疑惑地看了看我,随后又开朗地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嘛,呵呵。】
他傻笑着,掩饰着内心里油然而生的一丝不安的预感,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那般愉快的笑着。
【对了,话说回来,雪娜酱还没回来吗?她一向都是听话的好学生,从来都不会无故缺勤的。】
【谁知道呢。】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良守傻笑着的脸。我沉默的脸在雨中微薄的光线里看不出表情。
【你也很担心她,对吧。】
【我吗?】
他的眼里似乎隐隐约约闪烁着什么 ,迟疑了一下,对我开口说道,【我们去找找她吧。】
说罢,他顿了顿,眼里布满担忧,双手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转身慢步拉着我向前走去。
【要去哪里找?】
【诶,糟糕,我忘了想了。】
他挠了挠头,似乎在前面用力抿紧嘴巴,让人产生一种他好像极其可爱的错觉,晃荡在我眼前。
【你看我,我做事还真是没有计划性呢!】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的背影,似乎掩饰着什么,轻轻低下头,脸上结冰般沉默。
【我觉得可以不去找她了。】
【诶,为什么。】
闻言,他微微一愣,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
【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随意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慢步向他的前面走去。
我必须将他的存在抹消掉才行,虽然那样做也许毫无意义。
充斥着湿润气息的雨滴浸润着稍显硬度的大地,心里残存的仇恨化作创口上牵扯出翻天覆地的创痛,毁灭性的击打着脆弱不堪的心灵。
在没人的地方,把他。。。。
两个人走向雨幕的深处,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里。
【呐,琴久,等等。】
不知走了多久,良守突然站住了,我转过头看见他悲伤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想说什么呢?想对人生已经毫无希望,梦想,彻底崩坏的我说什么呢?
【也许,我其实只是一个伪善者吧!可以的话,我想向你道歉】
真诚的声音,像是散发着光辉一样,让人感觉是那么的纯洁无暇。
【抱歉。】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刀刃般锋利的脸上,眼瞳里晃动着透明的光芒,失声叫道【现在说这些早就已经晚了啊,算了,我早就就得我无所谓】
【琴久。。。。】
【因为雪娜已经被我,被我,杀了。】
【什么。你,你在说什么啊。】他似乎被我的话语吓到了,面孔苍白如一张白纸,语无伦次地回答道,【这,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喔。】
【是真的。】
我用一种近乎于空虚的绝望眼色,灼灼地逼视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他一步一步逼近。
他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苍白的脸被飘过来的雨吹打的更加没有血色,于是他轻轻擦拭自己额头上斗大如粒的汗珠。
【你一定觉得我很无可救药吧。】
我伸手紧握衣服里的刀刃,睁大的双眼微缩这瞳孔,发丝轻轻垂下来,遮掩着黯淡无光的双眼
一阵沉默犹如把空间无形的凝滞在了一起,时间明显含着恶意,在二人的指缝间悄悄流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
脑海里隐约想起父亲以前对我说过的话语,依稀浮现在我眼前。
【琴久,你觉得恋爱是什么呢?】
【恋爱?】
【父亲我觉得哟,恋爱是一种外表美丽诱人,但其内部却隐藏着谎言,欺骗,虚伪种种复杂的因素形成恋爱这个美好包装的字】
【是这样吗?】
【送你一句忠告吧,对于任何事情,过分期待反而会更加绝望哟,琴久,远行的路上,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
【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吗?呵】我撑着黑色的伞,伫立在狂风暴雨中,眼中掠过一丝讽刺,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说【我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鱼呢,所以无论在水中亦或是在空气里,如何挣扎,如何哭泣,如何反抗,都只有溺死,要想为了生存,只有选择疯狂,你说对吗?父亲】
【呐,良守,你知道吗?】
我狰狞地微笑着,双眼平静的扫过眼前稀疏下着的雨水,嘲讽似得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天堂和地狱?】
【琴久,我们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他强颜欢笑着,脸颊好像在抽动,轻声说,【明明,我这么,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你的。我明明是真心诚意想让你幸福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你懂什么?其实你一直都嫌我麻烦,一直都嘲笑着我对吧,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你的话,不对,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雪娜的话,我就不会有今天了。我恨你们,讨厌你们所有人】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薄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刀刃,在空气中留下些许透明的残影,旋即对他这么咆哮道,【你明明什么都不懂,你没有发现我对你的嫉妒吗?没有发现我内心里暗藏的黑暗吗?我已经很克制了啊,不让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戴上友好的面具,对着所有人微笑,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吗?你明白吗?】
他睁着一双蒙蒙的眼睛,‘啪’的一声颓然地坐在湿地里,悲哀的望着我,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在你的人生中只剩下仇恨和愤怒了吗?】
狂风暴雨奏响,拼奏着疯狂的交响曲。
【大概吧。我想我已经,人间失格了吧。】
那一刻,人生崩坏的我,化为彻底的恶魔。
我举起锋利中寒光闪烁的柴刀,脸颊上堆满狰狞而怪异的微笑,犹如死神高举收割生命的镰刀,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压抑感,【为了我,良守,请你去死吧。】
一阵奔流的闪电划破长空而过,接着是一道沉重的闷响,混杂着无形的威压,激昂地为我的举动奏响节拍。
【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怨恨,目光里浮起无数灰色的棉絮,似乎在感叹着什么一样,平淡地喃喃,【是我可以原谅你的任何所作所为,而你做不到,仅此而已,动手吧。】
事实上,他早已料到,事情早晚会演变成这样,但他还是抵不住诱惑的,就像是看着垂涎已久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全然不顾悲剧的产生,一面想方设法俘获心爱之人的芳心,一面对着挚友温柔的微笑,充其量而言,自己不过是败给了自己内心滋生的自私罢了。
【啊。】
伴随着轰鸣的巨大雷声和自己尖锐的嘶吼,以及足以刺破视网膜的闪光,我单薄的影子空空荡荡地飘在光芒间被刺得千疮百孔。
随即手中的刀刃轻轻划过少年的身体,喷涌而出的血液仿佛岩溶般闪耀且美丽动人,随着巨大的刺破声音,少年神情空虚的望着我狰狞的笑脸,半仰着身躯向后倒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望着面前倒下的这具尸体,我像个疯子似的傻笑,眼里填满魔鬼般的病态【原谅我吧,这都是命。】
天空和大地之间游走着混浊的尘埃,弥漫着腐烂的臭气。一群蓝色的乌鸦疲惫地从雨地上空掠过,地上闪过灰淡的阴影。
我举起黑色的伞,伞里的缝隙中尘埃如雨似围攻着我腐朽的身躯,而后轻轻坠地,四周布满灰尘与阴霾,仿若将自己浸泡在虚假而又永远美好的幸福时光中,【已经,全部都失去了吗?】
我已经。。。永远无法回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