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历二十年春,中洲,北文城】
老茶正坐在办公室里,仅存的头发被梳向一边,不知被他抹了什么,总是油亮的。隔窗望向整个楼,头顶反着黑亮的就是他。
这是同在调度队里的钱哥教许笙的。那老东西原来也是调度队的,后来因为儿子上战场战死又立了功,上级给他调到总务这个位置。
“肥猪头配金眼镜,真**。”钱哥在许笙一边开着玩笑。
“看头就知道了。”
“你小子!”钱哥笑着,甩手拍了下许笙的背。
“对了,我进去之后怎么跟他说?”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跟你聊什么,你就聊什么。”
“你说他能给我能调配到哪?”
钱哥站住脚让许笙等会,而后又在自己身上翻捣着什么,许笙同着他一齐,钱哥摸出了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他,随后又自己点上一根。
钱哥抽了一口,吐了下沫子。
“也许是叫你修水坝。”
“啊?”
钱哥琢磨下,吐出一口烟。
“也许是叫你搬砖头。”
“啊?”许笙没想到调配员就干这些。
“还有可能,让你去种树。”
“那我到底能干什么?”许笙问。
“我他妈哪知道!”
……
“有处违章扩建,我要你去贴个封条。”老茶把一档案袋递给许笙,“这次的调配任务决定你是否留在这里。”
“就是说那传单上招的是实习的么?”
“聪明,了不起,年轻人!”老茶一本正经地对他竖起大拇指,而后用手把头发撩到一边,“袋里的是封案,另外有我给你的地址……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吧?”
“明白了……”
“不错,年轻人!”老茶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里面的热水,盯着许笙浑身打量了有一会,“年轻人,我很中意你。”
……
“怎么样?”老钱凑上前问许笙。
“是个骚猪。”
“边儿去。”钱哥狠敲了下许笙的头,“我没问他。”
许笙挠了挠头,把先前那根烟点上,碰了下火,却发现火机里的火石用完了。钱哥把火打着,替许笙点上。两人随后在楼边找了个台阶坐下。
“是让你去种树吗?”
“没有,他让我去封违建。”
“啧,麻烦了。”钱哥直唑牙,把许笙手里的档案袋夺到手里,拆开便看地址,“妈的,这老王八蛋要害你。”
“怎么讲?”
“只有你们乡下的才觉得调配员是铁饭碗。你看看这偌大一个调配局,看看少了点什么。”
许笙这才注意到刚来的时候除了在门口睡觉的保洁就没别人了。
“冷清。这跟他要害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为什么冷清吗?”钱哥没回他的问题,继续发问。
“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小子,我告诉你,要没我你这辈子都不晓得为什么。”钱哥说到这便恨得慌,叼着的烟也没有了滋味,顺手给捻灭了,“老茶他当这么个总务就够完蛋的,他还想往上爬,办事处那是当然不给他签办,他可不管那个,他手上攥着整个城区的人力,不管当多大的位置都得用到他的人……”
“然后呢?”
“别打岔。然后就是老茶跟办事处对上了,老茶这边一直挤兑整个调配所的人,把有能力的都弄走了……真够操蛋的,他这招叫剌自己肉吓唬别人。干了这些还不算完,老茶之后越级诬告办事处,说他们要挟调配所的人退职。之后上级因为这个处分了办事处,老茶趁此机会讹办事处的钱,不过大部分都自己吞了,还有一部分就是搞宣传,招像你这样的人。”
许笙听完后愕然,愣了好一下。
“调配员初试实习阶段…不给薪钱……”
“对喽,他这招叫缓兵之计,用着你们这群不用给钱的棒槌,憋着弄坏招呢。”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能亏待老乡,尤其不能亏待你。”
钱哥说话的同时,手拍在许笙的肩上。这手像是竿子,连通着刚才那番话一并戳爆了许笙的幻想,后就好似没了着落,走路都虚浮着没有实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