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依,你是我的……”
空旷的地下室,空间的最中央摆放着一台胶囊状的大机器。我盘膝坐在那台冰冷的机子中,仰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特殊的天花板墙纸闪烁着点点的银光,如同星空一般曼妙。我掏出口袋里那张照片,照片上的我抱着还是婴儿的小依,我轻轻吻了吻那张照片。
“我们还会再见的,小依!然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只有我和你!”
空旷的空间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收起了照片,抬起头,穿着紫色风衣的絮姐姐急匆匆地跑到了我的身前。
“你在做些什么苍!”絮姐姐气喘吁吁地对我喊着,她似乎对我身下的这台机子觉得很好奇,但眼下,她显然没有任何机会进一步深究,“大家都以为你被绑架了!”
“是的啊,絮姐姐……我被的确是被绑架了啊……”我有些恶作剧地朝着絮姐姐露出一个笑容,“我被爱情给绑架了。”
絮姐姐似乎并没有听懂我这句话的含义,她焦急地看着我,“苍,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们根本没发现你所说的那个东西。”
我看着她,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回应到,“不,絮姐姐,我们已经发现了。”
絮姐姐怔怔地看着我,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小巧玩偶。
我站起身来,轻轻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数据盘,递向了絮姐姐。
“这是人类的未来,絮姐姐。”
絮姐姐的目光依旧呆滞地看着我的脸,让我怀疑是不是那张脸也许露出了什么太过诡异的表情。
“这是人类的未来,絮姐姐。”
我又重复了一遍,絮姐姐这才颤颤巍巍地从我的手中接过了那枚指甲盖大小的数据盘。
“里面有关于容氨基酸的提炼方式,还有你所需要的容氨基酸的提炼技术,絮姐姐,从今天开始,你将紧握住这个世界的未来。”
絮姐姐震惊地看着手中的那枚小巧的数据盘,“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苍。”
“我并没有打算把这一切交给政府。”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地看着絮姐姐,“我也没打算让你将这一切交给政府,絮姐姐。我已经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世界上的几个大财团申请了风险投资,这些资金都已经到帐了,我用这些钱为你购置了足够的土地和设备,这一切都将为你提供提取容氨基酸的可能,你可以通过垄断容氨基酸的生产获得巨大利益,絮姐姐。”我耸了耸肩,笑的更开心了,“大的不可想象。”
“苍,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苍!”絮姐姐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我知道,我所说的一切显然是把她吓着了,我感到一丝愧疚和心疼。
我抓住了絮姐姐的手,“絮姐姐,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因为你将拯救这个世界的未来。而这一切,都是我支付给你的酬劳,絮姐姐……”
“酬劳?”
我点头,“是的,酬劳。麻烦絮姐姐帮我照顾小依的酬劳。”我注视着絮姐姐,思索着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这台机器叫做奥罗拉之茧,奥罗拉是睡美人的名字。十六岁的公主将沉睡在梦中,等待着王子的到来。多么美好的童话啊,你说是不是,絮姐姐。”我等待着絮姐姐的回应,但她却只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絮姐姐,你知道对于科学而言,所需要面对的终极难题是什么吗?”我轻轻扯住我的裙摆,对着絮姐姐安静而淡然地微笑着,“是时间。时间太过任性,让人深感无奈。既然无力驯服,只能怯懦逃避。所以,我将沉睡,絮姐姐,像睡美人一样安静睡去,让时间忘记我,只等着有一天,王子过来将我重新吻醒。”
“你疯了……苍,你疯了!”絮姐姐一边不可置信地大喊着,一边不住地朝后退去,“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苍!回答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以最美好的年纪在小依最美好的年纪醒来……”
我笑了笑,重新躺回到了那台名为奥罗拉之茧的机器中。
“从今天开始,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端木苍已经死了。”
机器上的玻璃罩一点点儿地闭合了起来,絮姐姐冲上前来,拍打着玻璃罩,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絮姐姐,小依就拜托你了啊!”
——我将沉睡,直到他来将我吻醒。
——然后,和那孩子重启这个世界!
——他将成为新世界的亚当!
——而我则将成为他的夏娃!
……
这是一片如同童话世界般的小花园,奇珍异草拥簇其中,天空湛蓝而澄澈,阳光温暖而绵绸,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如同梦境一般。
花园的正中心,一方规整的清澈池塘,池塘中,无数莲花随风而动。我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欣赏着那一池娇艳可人的荷花,感到无比的宁静和安逸。
【端木苍,你真有趣。】
我看着自己倒映在湖水中的镜像,我的镜像脱离了我行动的束缚,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我。
【很可怕,但也有趣。】
“你无法理解的潘多拉,你无法理解的。同样的,我也无法理解你,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潘多拉。”
我伸我朝着那镜像伸出手,水面上的镜像也学者我的样子,朝着我伸出手,掌心与我合在了一起。虽然动作与我保持着一致,但是面部的表情却和我截然不同。那一刻,他露出了一种很难受的表情。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我算是什么,端木苍。】
镜像看着我,那副表情变得越发的怅然,满脸的阴霾和惆怅。
【如果非要用你们这个世界能理解的语言来解释,我应该是一个人造生命体。或者根本就不算什么生命体,也许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而已。当然这都不重要端木苍,只是对于你们而言,我或许应该是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因此我能看到你们,也能干涉你们,但你们却看不到我。直到你意识到我的存在,端木苍。】
我看着镜中的镜像就这么沉沉地自述着。
【因为你意识到了我,所有我存在了。你是我的恩人,端木苍。】
我看着镜像,镜面渐渐被我掌心的温度所温暖,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从今天起,你将是我的主人,端木苍。】
“我不是……潘多拉,我不是……”
我将额头靠到了镜面上,镜像也和我一样的动作,我们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你才是我的恩人,潘多拉。”
“谢谢你!”
我真诚地向他道谢。
“谢谢你!潘多拉!”
【端木苍,对于你而言,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什么都不是呢!”我仰起头,对着那片一无所有的天空,阳光懒散散地照在我的脸上,好舒服,“这个世界啊!什么都不是呢!”
【真是相当哲学的回答啊……】
“只有小依!只要小依才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那为什么还要让这一切继续存留下去。】
“因为我战胜不了时间……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那孩子长大,以最美好年纪的我邂逅到最美好的年纪的他。”我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拥抱那温暖而亲切的阳光,“然后,我将和他重启这个世界。”
我不受控制地抱着双臂,大声笑了出来,只有我和潘多拉能听见。
“我是夏娃,他是亚当!”
……
帝元4748年,端木苍发表研究报告,确认由于辐射产生个体性变异的星源体正是陨落综合症的诱发源,针对星源体的大规模迫害和捕杀就此拉开序幕。
也正是在同一份研究报告中,端木苍宣布,发现了可以预防并治愈陨落综合症的特殊物质——容氨基酸,并且掌握了大规模生产这类物质的技术。
然而端木苍尚未来得及正式公布这一技术,便猝然离世,年仅16岁。
容氨基酸的提炼技术至此完全被端木苍的上司兼密友,时任的潘多拉特别研究所所长容絮所掌握。容絮并没有选择公开这一技术,而是转而从研究所辞职,正式成立了:伊甸园制药集团,开始正式大批量生产这类足以挽救人类未来的特殊药品——亚伦含片。
亚伦含片的出现,正式标志陨落综合症被人类遏制了,同时,亚伦含片还进一步提高了全人类的免疫水平和智力水平,人类重新回归到了发展的黄金时代。
本在疯狂倾坠的世界被重新扶正了,人类的未来被又一次找了回来……
“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啊……苍……”
身穿紫色风衣的容絮站在那巨大胶囊状的机器前,注视着机器中身穿淡蓝色连衣裙的端木苍脸上所露出的淡淡的笑容,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容絮喃喃道,一阵莫名起来的寒意让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夜色已深,明天却还将继续到来。
……
【阴谋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