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圆圆

作者:林夕尘 更新时间:2015/12/21 12:04:33 字数:3394

雨开始一点点儿地大起来,我看着那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接到了我的目标。

这让我不经倍感疑惑,这个女孩是谁?是端木苍吗?不对,端木苍早就应该死了,而且,端木苍绝不是这幅模样,她的样子,就算化成灰我也记得。没工夫去多想,我抽出了藏在身后的那把军刺。

圆圆,姐姐要帮你报仇了。

我一咬牙,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那个打着伞的少女,然后将我的目标退倒在了地上。

他好小,应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对于我的突然袭击,他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在被我推倒在地上后,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哭了出来。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他的泪水混杂在一起。

我左手按住他的脖子,握住右手的军刺却在不住地发抖。

圆圆,圆圆!

我心中默念着那个孩子的名字,终于下定决心,也就在我要刺下去的那一刻。被我按倒在地上的目标突然毫无征兆地喊了一句:“姐姐!”

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石头砸中了自己,我只感到一阵眩晕,原本已经刺下去的军刺刺偏了,刺在了地面上。

“姐姐救我!姐姐!小依好害怕啊!姐姐!小依好怕!”

——姐姐!我好害怕啊!姐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一刻,目标的脸上,叠印出现了那孩子的脸。

我只感到自己的腰部被人紧紧抱住,手中的军刺下意识地朝后方刺去。伴随着肉体被刺破的声音,我感到一股暖流喷溅在了我的腰上。我木然地转过身来,发现是那位打伞的少女。

“求求你……不要伤害少爷……求求你……”

她得胸口被我刺穿,鲜血喷涌而出,弄脏了她的衣服,也溅到她的脸上。她朝一侧倒下,手却依旧死死拽着我的衣服,嘴里则不停重复着“求求你”三个字。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感,我起身,不顾一切地朝着一侧的小巷跑去。

雨越来越大了,淋在我的脸上,让我只觉得脸颊发痛。

冰冷的军刺在我的掌心间滑不可握,我就这么在逼仄的小巷间踉跄地奔跑着,不知跑了多久,体力也开始渐渐透支,我只好艰难地挪动着步伐。双腿沉重的近乎无法迈开,脑袋也重的不住地向地下垂去。

终于,意识失去了对肉体的控制权,我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地面上积着的污水向我口鼻中灌去,我不住咳嗽起来,勉强让自己不至于完全晕过去。

“圆圆……圆圆……姐姐啊……太没用了啊……”

意识一点点儿地开始消失,我像一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双鞋子进入我的视野。

原本一直在欺凌我的雨水也在那一刻被挡住了,

“很狼狈啊。”

伴随着那问候声,他蹲下身来,将浑身湿透的我抬到了自己的背上。

“你不该杀那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圆圆也是无辜的!谁考虑过他!

虽然内心在嘶喊着,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吼出来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我不停地重复着圆圆的名字。

多少次下雨的时候,我接圆圆放学,也是这么背着他。他在我的背上乖巧的很,不停地询问我累不累。我则会戏弄他,让他唱歌给我听。

圆圆很笨,从来只会唱一首歌。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那一刻,我忍不住也唱出声来,沙哑着嗓子,希望在歌声中找到圆圆存在过的痕迹。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二四六七八……”

我先是笑着,然后终于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趴在他的背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但也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透支了全部力气的我终于是哭不出来了。我如同一条垂死的鱼一般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

“我们的敌人是伊甸园,不是那孩子,茉莉。”

茉莉……

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叫这个名字了……

眼皮好重,我只好闭上眼睛。意识在一点点儿地消失,仿佛一场梦境正在破碎掉。

赶紧醒了吧……

这操蛋的梦……

……

“谁是秦郁诚的姐姐吧!”

正在上课的时候,医务室的一位老师突然出现在了班级门口,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就是!”完全没有顾及到这一刻班里还在上着公开课,校长就坐在我后面,“我就是他姐姐!我弟弟是出什么事了吗?”

医务老师显然也是刚刚注意到班里是在上公开课,发现校长竟然也在,她朝我挥了挥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下课来再说吧!”

我完全没有理解她得意思,而是无视已经一连难堪的老师,直接走到了教室外,“我弟弟怎么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话说你还是赶紧回教室去吧,明明在上公开课,而且校长他还在,你就这么出来……诶!不是,你别跑啊,真的没什么大事!”趁那位老师转过身去看校长脸色的间隙,我干脆直接朝着医务室跑了过去。

“秦郁诚同学!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好不好!在那儿是很危险的!”

一堆人正聚在医务室的门口,有学生也有老师。其中为首的一位老师正朝医务室里喊着话。我凑上前去,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发现圆圆正坐在窗台上,一只手扒着窗框,我吓得捂住了嘴。

“你干什么呢圆圆!快下来!不然我揍你了啊!”

“不抽血嘛姐姐!我不要抽血!”圆圆朝着我哭哭啼啼地喊道,这孩子从小到大一怕疼二怕黑三怕苦,每次打针什么的都得爸爸妈妈把他死死按住才能奏效。

我困扰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是我的话完全可以把这孩子给先骗下来,然后让老师们按住他来抽血,不过要是这么做的话估计足够让这小子记恨我一辈子了。

“老师,我来帮他抽血行不行?

“你会抽血吗?”

“我爸爸是医生,他教过我怎么着静脉。”

老师想了想拒绝道,“不行,你要是扎错地方怎么办?”

“扎错地方也就是疼一疼,又不至于扎死你说是不是。”见老师还在犹豫着,我不由分说地拿起桌上的一个一次性针管,“你们都先出去下,我来搞定这小子!”我把老师们从门里退了出去,把门关上锁好,然后又把窗帘给拉好,“给我下来!”我转过身,朝着依旧坐在窗台上的圆圆恐吓道,“我数到三,你再不下来我真揍你了啊!”

“你、你先答应我不扎我!”

好小子,竟然还会和我谈条件。

“行,我答应不扎你!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你把手里的针管放下!”

我无奈地笑了起来,顺手把那个针管放到了桌子上,“行了吧!听话,快下来。”

圆圆这才朝我伸出手,示意要我抱,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把他从窗台上抱了下来,“你多大了啊?都上小学了,丢不丢人啊!”

“就是疼嘛!”

我重新拿起针管,圆圆见状一下子哭了起来,他本想重新往窗台上跳,却不曾想整个人被我死死地用手给固定住,虽然猛烈挣扎,却完全脱不了身,“臭姐姐!坏姐姐!再也不理你了啊!你坏!你最坏了你!不要打针!不要抽血啊!”

“不要动!不要动!”我拿起针筒恐吓他,“你再吵我真扎你了啊!”

圆圆被我手中的针筒吓得赶紧停止了挣扎,这玩意儿还真是出人意料地管用啊,我随手藏了一个到口袋里,为以后在必要的时候降服这熊孩子做准备。

“不要吵,姐姐说了不扎你就不扎你。但你不许吵知道了吗?”

圆圆咬着嘴唇,一边忍者哭声一边点了点头。

我又拿起一个针管,拔掉保护套,尖尖的针头露出的那一刻圆圆下意识地就要跑,却被我用双腿给他死死夹住了,“不许动!”我瞪了他一眼,吓得他马上噤若寒蝉。

我卷起袖子,给自己捆上了橡皮带,然后摸了摸脉搏,找准了静脉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了,千万别错了啊!”我喃喃道,将针头插进了自己的臂弯处,疼痛让我不禁吐了一口气。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嘘!不要吵!”我示意圆圆安静,然后轻轻地抽动针管,暗红色的血液随之淌入针管之中。我拔出针管,让圆圆帮忙拿好,自己则赶紧用手捂住针孔处。轻轻揉了两下后,那皮肤旋即完好如初,完全看不出扎过针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但是考虑到做戏要做真。我赶紧把圆圆拉到身前,“你不要动!听见没有!”我警告了一下圆圆,装模作样地把橡皮带在他手臂上捆好。从针管中挤出了一点血,抹在他的胳膊上,“现在可以开始哭了。”我催促道,但圆圆却是一副呆萌呆萌的表情,“为什么要哭啊姐姐?”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笨啊!”我很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然后拿起针管朝他挥了挥,“我扎你了啊我!”

圆圆被我吓的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心满意足的起身,去把医务室的大门打开。

“我搞定了老师!”

我将手中的针管递给了他,在确认他看到圆圆胳膊上的血迹后,我赶紧从桌上拿过一个棉球,按在了圆圆手臂上我伪造的那个伤口上,“抱住我脖子圆圆。”

圆圆抽抽噎噎地抱住了我的脖子,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吊在我身上。

“那我先送他回教室了啊老师!”

那位医务老师显然是没有怀疑我,反倒很是感激地对我连说了两句,“麻烦你了。”我抱着圆圆,一溜烟地跑远了。

“不用哭了圆圆。”我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安静下来。圆圆也很是乖巧地听我的指示,不再哭闹。带着圆圆去他们班级的时候,发现小学已经放学了,本想把圆圆带回自己班去,却又想到这会儿公开课应该还没结束。我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熬到公开课结束,等初中也放学了再回教室。

“姐姐带你去捉虫子好不好圆圆?”

“不要玩虫子啦,虫子好恶心啊!”

“……你到底是不是男孩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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