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过了，地铁的大门封住。
街头弹吉他的流浪者怀着一颗梦还是一颗心，总之在哪里嘶吼着：
“如此生活三十年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时间是十一点十分。
“算了，还是打车回去吧。”
陈翎无可奈何地拿出手机，准备叫一辆出租车来。
寒风打着小卷，夹杂着些许暴怒。
“我就不该进那个黑网吧的……”
陈翎走到自动售货机旁，选了瓶可乐。一边喝着一边回忆起刚刚的事情。
说起来很奇怪，他穿越了。
作为一个17岁的高中生，想要逃课玩游戏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么，没有身份证所以去了远一点的黑网吧上网冲浪，不是很正常的吗？
既然如此，打完游戏发现自己穿越了，也是很正常的——个鬼啊！
他明明进门前记得清清楚楚，那家网吧叫‘凭良心网吧’，出来以后扭头一看，怎么就变成了‘没良心网吧’？
还是说其实只是风大了把牌子上的贴纸刮掉了？
坐了七八年的地铁明明是晚上十一点半才停运，到这里一看居然十点就停了。
当然，这些都可以解释。
除了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一大片信息，回过神理清楚这一切的时候，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陈翎，17岁，是学生。最近没有在做健身，但是经常偷摸出去打电动。
正当他天神下凡一挑三的时候，电脑上的游戏从《怂逼联盟》陡然变成了花花绿绿，带有很强年代感的像素游戏。
对，就这么魂穿了。
穿越的原因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之前喝蓝牛太多中毒猝死了？
但是幸运的是，这具身体带有的记忆还是挺清楚的，这也使得对于穿越来到的这个世界倒是有着不少的认识。
他一边脚踢着路边的石头，傍晚的街道一片冷清。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很像啊……有网络、有手机、有工业科技和原子能。”
甚至这具身体也叫作陈翎，17岁，是学生，最近有在健身和尝试谈恋爱，家里父母是公务员，普普通通的人生。
貌似，他之前应该是跟人表白，却被妹子拒绝，一气之下来到网吧打打游戏，对着屏幕上的塔露拉嘿嘿笑了半天，一口一个‘老婆suki’，用自己对虚拟角色的喜爱来抚慰自己现实中的挫败。
然而在奋战了几个小时后，因为喝了太多的运动饮料，不幸猝死。
整个穿越的过程堪称滑稽而欧亨利式的结局。
之前，他在打游戏，猝死穿越。
而被他穿越的前身同样是在打游戏，猝死。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出门坐着火车，抱着老婆，吃着火锅唱着歌，哐当一声，车翻了，老婆跟人跑了，火锅洒了，歌也跑调了。
总之就是很心酸，让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居然连偷偷摸摸上黑网吧打游戏都会猝死穿越。
他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这张脸：黑中带着一些褐色的头发，看起来油油的，五官棱角分明，颧骨偏高，嘴唇偏薄，看着有点冷淡的感觉。
“还是这张熟悉的脸啊。”
身高、体重，还是175公分和60公斤这种平均水平。整个人就是属于那种既不出彩也不扯后腿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除了记忆中一些名词和历史事件有所变化，基本上都差不多。
“谁知道到底是做梦了睡迷糊，还是真的穿越了。”
他耸耸肩，比起这种事情，明天上午的考试更为重要。
叫的出租车已经快要来了，他靠着一根电线杆子，一阵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不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呼——好困。明天是考什么来着的？数学吗？实在不行再通宵算了。”
数学啊……最头疼的东西，又不能马上突击背下来。对于他这种不爱刷题，数学逻辑还很糟糕的人来说每次数学考试都是梦魇降临一般。
明明这东西大多数人用到初三的知识就够了，为什么却要一直学下去？
“嗯？”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
陈翎皱了皱眉，以为是飞虫，在眼前拍了拍。
“怪了！是什么东西在我眼睛上吗？怎么看不太清楚——”
那是很模糊的一些红色小字。
他集中注意力在上面，甚至眯起眼，那东西立刻便清晰的表现出来：
【破坏】：5
【技巧】：5
【意志】：5
【体质】：4
【可支配点数】：0
“……这是什么？”
是幻觉？还是飞蚊症？不不不，这东西完全是刻在我的视网膜上了吧？
总觉得，有点眼熟。
就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不知道是从哪个游戏界面里摘出的属性栏，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陈翎蹲下来，思索了一阵才陡然意识到：
“这不就是我刚刚在网吧看到的那个像素网游的属性栏吗？！”
那个游戏叫什么来着的？看起来就好像是《明日方舟》的像素版本，大概游戏规则也差不多，往固定的位置放个角色，用来抵挡进攻己方基地的敌人。
“红……《代号·红》。”
虽然在发现自己穿越后，他玩了不到两分钟就把页面关掉了，但是这个属性面板他还是有些印象。
草？难道这年头只要穿越就有系统拿吗？
“嗯……破坏，破坏是代表着角色的攻击速度和攻击力，如果是法师的角色，破坏属性越高甚至还能破坏场景。”
出租车还得等一会儿来，陈翎索性开始研究起来这东西：
“技巧在游戏里好像是提高闪避、技术之类的东西，如果角色的技巧属性越高，不仅可以规避敌人的攻击，技能也更容易暴击。”
意志和体质是什么他忘了，体质大概是血量？
至于说下面的可支配点数——经过他的实验，如果集中注意力在某个属性上，后面就会浮现出类似‘+’一样的标志。
这代表着，可以给自己加点吗？
那么这东西要从哪里来？加了以后真的会起到效果吗？
还是说——
时间走得飞快。
一盏盏街灯泼洒着桔色的昏光，路边的街道结了冰走着让人打滑，寒风吹啊吹，卷起的是蝴蝶似的枯叶。
不远处的购物广场放着酒醉似的霓虹，把天空都烧成暗红。
唱歌的吉他小哥收拾了行囊，带着一个并不干净的包袱走了。
这些景象落入眼底，最终都不如《代号·红》的属性栏清晰。
是啊，如此迷幻的一幕，着实让人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滴滴！
出租车的喇叭声吵醒了陈翎，他挎着背包，赶紧就往车后座钻进去。
“呼——于师傅是吗？”
“尾号0907吗？”
“是。”
“地点是外交部家属院？”
“是，多久到啊？”
“有点远，20分钟吧。”
“行，辛苦您了。”
出租车司机声音沉闷，两人略一交谈，陈翎就靠在椅背上歇息起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刚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心理一点都不起波澜，甚至还在思考明天早上怎么吃饭。
至于说考试？
数学考试反正他也不会，随便写写应付掉算了。没有交白卷是他对数学考试最大的尊重。
司机看起来也是疲惫，只顾闷声开车，一言不发，毕竟这个点不算早，不愿意说话聊天也很正常。
车里喷了很浓郁的空气清新剂，柠檬的味道，还泛着一点酸味儿——不会是司机师傅刚吃完饺子吧？
虽然说可以理解，但是这种体验确实不好，醋味儿还是从车后备箱传来的。
“师傅您刚刚吃饺子了？怎么一股子酸味儿？”
“啊，呃——不是，我后备箱装了公司送的年终奖，醋坛子，整整一大缸。”
“哦，那是味儿挺冲的。”
陈翎没多想，随手把窗子打开：
“有点上头——我通通风哈。”
风声呼啸，把刺鼻的气味儿冲散。也让他冷静下来。
著名外科医生——鲁·战争古树·迅说过：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它拿过来用就是了。
何况这东西如果不是病的话，至少得研究明白怎么个东西，才能安心睡得着觉。
不然每天一闭眼，就是属性面板上那个贫穷的‘0’，和钱包里的钱一样，这委屈谁受得了？
说来说去，属性面板有什么坏心思呢？
陈翎研究了一会儿自己的属性栏——基于这东西与《代号·红》（CODE RED）那么相似，便直接这么叫它CR。
根据他的印象……游戏中并没有什么关于可支配点数的描述，对于角色的提升都是靠刷素材获得的经验包和材料才能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游戏里的属性是没有提升上限的，正是为了给那些不会布置阵容又想让自己喜欢的角色打爆一切的厨力玩家无脑堆属性通关准备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够搜集足够的支配点数，没准儿真能给自己加上个114514点。
到时候不就是人型天灾，手撕盖提亚，脚踩肃正协议，和逢魔时王谈笑风生，教特空机Z如何在不借助哦斯奥特曼的力量下素体单刷杰顿？
建议P社玩家找我当社长，必定不会被国际法庭审判。
胡思乱想一阵，陈翎耸耸肩，连手机也不刷，专心捣鼓CR了。
属性点这东西，应该是他独有的。
至于说从何获取，直到现在他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说起来游戏里不应该还有个等级吗？每次升级以后，角色的属性也会提升不少。
他记得自己账号上的还是lv.239的联动角色‘塔露拉’，单刷一队ACE小怪连血都不带掉。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不是游戏角色就把等级属性给摘了吧？
“前面就快到了。给您停巷子口吧，我这车大，不好倒出来。”
陈翎一愣。
确实，由于他习惯走的南门，这里就一条单向道，正常车非常难进去。司机师傅这么说也可以理解。毕竟大晚上倒车不方便是真的。
“那行吧，就这里吧——”
他把窗户刚刚关上去，立刻又皱起来眉。
这味儿怎么怪。
像是卤鸡蛋放坏了，一股子臭味儿，即便是醋味儿和空气清新剂都不能掩盖得住。
司机打了转向灯，路面有点打滑，车剧烈晃了一下。陈翎的身子随即跟着往一边倒去。
“嘿！这破路结冰了！”
司机骂了一句。
陈翎强撑笑，附和着：“是，最近不寒潮吗？北边儿那西伯利亚寒流涌过来了。一说明个儿还下雨呢。”
“可不是嘛，地方到了，客人您路上小心。”
“诶，好嘞！”
陈翎从椅子上捡起背包，打开车门就跳下车。他来到小区门前，装作是一副掏门禁卡的样子，却是悄悄斜着看向一旁的镜子。
镜中的出租车的尾灯闪着不祥的红光，不一会儿就再次发动，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燕ND987……”
陈翎记下来那车牌号的信息，赶紧掏出来门禁卡，往家里一路狂奔。
直到他躲进家里的卫生间，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
“真他妈的刺激——草——”
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的眼中分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看得见——就在那属性栏的最下一行，【可支配点数】的后面，悄无声息地将‘0’吞噬不见。
‘2’。
“多了两点……妈的，妈的……”
如果，如果真的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陈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捧了一把水打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辆出租车上，有两个死人。
“属性点的来源……是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