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质比想象来得快。
和平久了人类会变得烦躁，饭吃得饱了人会想要小憩。
陈翎没有想到的是，【技巧】属性带来感知的提升，却也加重了他的敏感程度。
越是敏感，越不耐烦。对于司空见惯的东西越感到不满。
【无聊】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心情如同腐蚀的铁锈一般在心头蔓延，并且速度越发加快。
只是目前看来，应该并无大碍。
“周六你和洛雯雯出去约会了？”
影子姐最近积极不少，但是心情似乎也不太好。
很明显感觉得出来，红丝绒蛋糕点了两份，马卡龙和玛奇朵这种致死量的甜度搭配，还有一碗蓝莓果酱的新地，整整一桌的热量炸弹，如果不是极度需要多巴胺的安抚也没别的什么可能了。
今天她戴了眼镜，刘海用发卡别住，一副专心学习的姿态。
结果见了面就是这种胡吃海喝。
至于说……为什么作为有女朋友的人还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出来喝咖啡？
周末时候，他们照常在线下一起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坐坐，要么是准备复习，要么是闲聊。再正常不过的社交行为。
“没，她打了一天游戏，让我自己去玩——说起来，洛雯雯是宅女，这种事情没想到吧？”
“倒也不奇怪，放着男朋友去和别的女人一起出去喝咖啡这种事情，也只有洛雯雯做得出来。”
林影翻着笔记，抬头悄悄打量着陈翎。
“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
“洛雯雯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陈翎实话实说。
“我不是那种喜欢主动的男性，就算是肉送到面前，不递到嘴里都不会吃的。”
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说话风格不自觉和洛雯雯开始出现了趋同。
“这种个性是会错过很多机会的。”
“无所谓了。爱情也好，青春日常也罢，反正都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部分。”
啪嗒。
陈翎转了转笔，手上这道的高数题目他已经有了思路。只要算出来就能解开。
不，应该说按照现在所掌握知识，就算是参加高考去也轻轻松松地可以考上比较优秀的大学。
大概是，人类的身体限制的缘故吗？一般人的大脑就算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像他这样稳定地保持十几分钟就是一门知识的掌握。
更别说这种形成‘技能’一样的机制，让他根本感觉不到遗忘。不同的知识之间还会产生交叉影响。
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所有的知识都能够被他学会掌握，并且永不遗忘。
……无聊。
近段时间海量知识的灌输和他不断地重复试验掌握，完全没有了起初的新奇感和掌握知识的兴奋。
本来应该是人花上数年才能掌握的数学逻辑、物理理论、语法要求等等技巧，在他面前不过是十几分钟就能轻松破解的。
从和洛雯雯交往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学完了高中的科目。
紧接着他现在已经开始攻克大学的知识。
再往上的书籍就只能去高等学府中才能阅读。
还不够。
陈翎扫了一眼自己【持有技能】下密密麻麻的学科知识。
从【高中政治必修1】到【法理学】，从【选修化学】到【有机化学与无机化学】。
lv.1……全部都只是lv.1的技能。
极个别高中科目因为他的研究时间更长，升级成了lv.2，然而除了让他对记录的公式的运用更加流畅，深化了他对这门科目的了解，让几门考试考到了满分以外，并没有什么意义。
无聊。
心头越发感到蚂蚁啃噬一般的焦虑——最近一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感到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去医院检查也只是让他早点休息。
是属性点的后遗症？还是说这就是他获取知识的代价？
直到他从书店里碰到了一门哲学思辨类的书籍，这种精神的焦虑和烦躁才如饮食了灵丹妙药一般迅速平息。
“好想得到更多的，新奇的知识。”
影子姐那边还在说一些趣谈和新闻。陈翎却已经对大学的理论课程感到乏味了。
该是怎么描述这般心境？
耳边缓缓流淌着爵士乐，摩登的装潢、甜品、美丽的少女，这一切让人颇有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陈翎靠着沙发的靠背，将目光投向窗外。
父母是政府官员，虽然职位不高还要长期出差驻外，但是至少也算是有社会地位，收入不低。洛雯雯家里做些小生意，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如果按照夏炎王国的风气，大概他高中毕业就会和洛雯雯结婚，然后两个人一边上大学一边培养感情，确定以后的发展方向，是去准备事业还是偏向家庭。然后就是平淡的婚后生活。生孩子，买房子，养孩子，给孩子买房子。不想生孩子，周末了就找朋友们一起度假，过完三十岁再讨论繁衍的问题。
特别是自己拥有CR后，本来就已经超越了很多人，就算谈不上是降维打击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这样的日子，平安幸福。
但是他已经感觉到无聊了。
这样不起波澜的生活最开始他还挺高兴的，特别是洛雯雯这样的好女孩在身边一直陪伴的话，那日子别提会有多美。
如果生活能够刺激一点就好了……
掌握的知识越多，陈翎却一直没有增加对知识的所谓尊敬之心，惟有在学习冷门、偏僻的新东西的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到一丝愉悦。
“……所以啊，我对下议院最新出台的那个电费政策很是担忧，这样一来很快就会引发抗议和游行的。”
影子姐说着单人脱口秀单机了有点久，看到陈翎这边抬头看去窗外，立刻把话题转移过来。
“羽毛是怎么看待的？”
“影子姐，”陈翎单手托着脸颊，“有什么了解的旧书店吗？”
“哎？”林影愣了一下：“你平时不是最关注这些时事新闻的吗……”
“偶尔也想怀旧一下嘛。”
陈翎回过头看向林影，微笑着：
“一起去逛逛呗。”
“怎么感觉……你和洛雯雯笑的角度都一样了。”
林影叹气道。
“你要说旧书店，那肯定是——”
榆钱街22号。
一个老人，他收音机中传来嘈杂的广播声，不知道是唱的是戏剧还是什么民歌。
一颗银杏树，因为寒气未退，只是孤高地矗立在门前。
一个有着明显泥水污迹，门可罗雀的杂货铺，那位老大爷就靠着摇椅，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陈翎和影子姐从街头逛到街尾，最终在这么个店铺门前停下。
他抬起头看向牌子：旧书铺书店。
“还真是直截了当。”他哑然一笑。
影子姐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要找旧书店，那就是这里了。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想找什么？如果想要淘旧货的话，为什么不去网上订一本？”
“怎么说呢……”陈翎摸了摸下巴，“这种东西还是要亲手去淘货，才比较有意思。”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因为陈翎对本世界的快递物流并不满意导致的。
他订购的那把军刀到现在都没有到货，联系了店家也只说是缺货。
其他下单的商品，也没几个到，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连续碰上了黑店。
最主要是他也无法王国那龟速物流——就路边那群穿着绿色快递制服的人，能骑着自行车都算敬业的，大部分人是慢慢悠悠地走路或者坐公交。
由于夏炎王国地方小，人口密度也小，很多公共设施都是免费的。人们的生活节奏也没前世那么快。快递和外卖更是能急死人。
林影是没办法体会这种感觉，她随意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
“搞不懂你……明明可以更省事儿一点。”
“我对亲手取得的东西更有感觉，如果什么都是手到擒来，那么人会失去奋斗的野心的。”
陈翎向她，故意说道：
“山珍海味要是送到嘴里，我当然会吃掉，但是我真正想要的却是我自己狩猎得到的。”
林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遗憾地说道：“我得回去练琴了，不能陪你一起了。”
陈翎点点头：“再见。路上小心。”
“有什么好东西记得告诉我哦。”
林影急匆匆挎着包离开了。
陈翎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街角，拍了拍自己额头：
“果然我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自嘲着笑了笑，突然间，那股焦虑又开始萦绕心头，他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捏紧了衣角，浑身颤抖了几下，难以言明的烦躁让他不由自主地迅速抽动胳膊，甚至有一瞬间他想要拿拳头朝着青石砌的墙壁上砸去。
草……”
陈翎咬了咬牙。
必须找到一些极其偏僻冷门的书籍，强行延长自己的学习时间，最好是那种不能被CR当做是技能解读的。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目标是旧书店。
书要厚……要具有艰难的阅读感，形成技能的标准就是要我真的埋头进去学习才行。如果不去理解和思考，那么就无法形成技能。
至于说他学一会儿分心一会儿——他根本做不到，意识好像跟不上自己的身体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开始对身体失控。
就如同现在这样不自觉地陷入低落和躁狂之中，心理上已经无比敏感，似乎对于平淡缺少刺激的生活感到腻了的速度也比普通人快得多。
他停了一会儿，买了瓶冰镇的可乐仰头灌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转身进了书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