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二百三十块，谢谢惠顾。”
陈翎收起手机，洛雯雯立刻和林影一边聊着一边先行走了进去。
“我在做什么孽……”
陈翎心疼地摸着手机。支付的数字在屏幕上是那么耀眼。
——因为嘴欠玩梗，结果被女朋友和死党了差点赶出家门，最后不得不晚上带着一起出来吃自助烤肉。
还是，应该说这种情况没有遇上飞刀和蛇皮怪人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破费了就破费了。
饭桌上至少说得上欢乐快活。
“我不要吃鱿鱼啊，看着就好可怕。”
“翎，再拿一份牛肉。这是命令。”
“噗——哇影子姐，你这调的是什么酱料啊！为什么醋和酱油放在一起，你是味蕾被爆破了吗？”
………………
“虽然那句话说的很糟糕，但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嗯？”
“羽子哥，陈翎你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吧，所以各种地方都比较敏感。”
“没那回事——”
“因为父母长期出国在外。家里总是一个人，所以觉得空荡荡的，很没有安全感，就算是一个人在家也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即便是有了女朋友，也不敢告诉对方自己的一些毛病，怕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你想多了吧，影子姐，我没这些问题。”
“诶咦？我可没说是你，你怎么自己就先招了？”
吃饱喝足，陈翎叫了出租车。须臾之际，影子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我们知道你最近并不好过，心理压力和身体上都受着煎熬，很遗憾，我们不能长时间总是呆在你身边啊。但是，你记得我们一有空就会来找你的。如果真的压力大，休学一阵子也没什么。”
“谢谢。”
“别忘了，你是我的。”
洛雯雯从背后拥来，踮起脚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手指在他手臂上跳着舞，如小人一般向上走上来：
“我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丢给别人，如果它破损了，只剩一个残骸，只要我还喜欢一天，它的一切都是我的。”
“雯雯，你其实可以好好说话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翎的一切都在让我更加喜欢你，从指间的弧度，到头发的温度，都越来越契合我的想法了。”
洛雯雯轻轻在耳边细语着：
“或许你在朝着我喜欢的方向，一直进化呢。”
进化……
陈翎屏住呼吸，CR的猩红数字浮现在眼前。
这东西在手上，貌似和进化差别也不大。
“你不会一直这么漂亮，翎。你要越来越漂亮。我只喜欢具备‘美’的东西。”
她摆过陈翎的脸，侧脸与之相贴。
女孩子的脸，并不算是温暖，如玉似的冰凉，如水般轻柔。
“继续变美，为了我，变得更加美丽。”
有那么一瞬间，陈翎甚至觉得有些心跳骤停的感觉。
【洛雯雯不会知道我有CR吧？】
但是转念一想根本就是自己过于敏感。
这东西根本无迹可寻，自己都不知道那东西本体在哪里，又或者根本没有本体。
何况，自己不会一直使用这东西的。
属性点增加确实会让自己成为超人……但是那是要剥夺他人生命才能得到的结果。
今天这样美好幸福，确确实实的快乐，即便是作为穿越者，不，应该说正是作为一个来自内卷严重到不可思议境地的世界的穿越者，来到这里才更珍惜这份幸福。
有着女友，有着朋友，父母健在而且工作稳定，学习成绩蒸蒸日上，一切都很光明的未来。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正常，【技巧】带来的厌世感逐渐衰减，一种珍惜此刻存在的满足感逐渐涌出。
“拜拜！”
“下周末我们还来哦！”
【我不想失去这份快乐。】
当这种思绪浮上心底之时，他耳边却又开始响起那个声音：
礼敬颜郎神君。
陈翎怔了一下。
橘色的路灯下，出租车渐渐远去，为黑暗吞噬。
牌照缓缓变形，由清晰到模糊，只是一瞬间，可是在陈翎眼中，却变得那么醒目——那上面分明正写着的是：燕ND987。
陈翎的瞳孔缩小成点，耳边和眼前的一切都被突然袭来的黑色潮水淹没，连CR的红色字体上也被扭曲。
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礼敬颜郎神君——
叮——叮。
蓝衣的道人缓缓从路边走过，他摇着法铃，口中念念有词：
诚心诚意拜求神，牺牲献祭显真灵。大恩大慈不言谢，只把人头呈作碟。
上拜天尊至天威，下拜九阴九重水。诚问神君请福佑，城拜神君法无边。
焚烧的香烛带起一阵阵的烟雾缭绕，令人迷幻的，令人心绪难定。
四面八方，一种无法言明的威严压落下来，脊椎仿佛承受了数百座楼房般，被顷刻间压垮在地。
噗通——
人呢。
周围的人，不见了？
左顾右盼，四下只有熏香的青烟缭绕。在前方远处，仿佛有一尊无比宏伟的阴影，其轮廓状如巨人，高百丈，穷其目，绝眦不得见，矗立当空，隐隐若现。
这样的景色，本应该引人瞩目。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人呢！？刚刚他们都在这里，我左手边不远处有个流浪汉在弹吉他，十字路口拐角有女人抱着猫炫耀，甚至警察就在四五米开外执勤。
——所以，这都是假的吗？
诚拜神君法无边…………
道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在大脑中回荡。
“一切都是假的，我的感官比常人敏锐，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才是真的。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
技巧不是用来理解这一切的属性吗？
为什么越是深入思考，他就越发不能理解。
人在云上走，烟气如龙。
面对面站着的道人，自己左边的手对的是右手，自己右边的手对的是左手。
诚拜神君法无边。
叮铃——
是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事实。
我已经，认识不了这种东西了。
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诚拜神君法无边！
“诚拜神君…………法无边！”
陈翎不自觉地伸出手，颤抖着，朝着那蓝衣道人的背影抓去。
跟上他。
耳边环绕着，如有万千人窃窃低语：
跟上他。
跟上他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就要这么做，正是因为为什么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跟上他那就没要必要问为什么，而为什么本身就是虚无的。
陈翎明白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站立起来。和周围的香火烟气一起，加入到行军中。
他们高举着手，双臂张开仿佛在拥抱天空，脚下不自觉地迈起如军人一般的正步。
礼敬神君，法力无边；神君神威，功德无量。
他的脸上开始溃烂，伤口飘逸着烟气。
行军的队伍越发整齐，如同出征的士兵，香火就是硝烟，味道逐渐变得刺鼻辛辣。
砰砰砰砰。
他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被烟气笼罩，连眼球都撕裂开来，从爆裂的结晶体中一起逸出烟气。
【这样，并不漂亮。】
……是吗？
【你要越来越漂亮。我只喜欢具备‘美’的东西。】
雯雯的话，不知为何却浮上心头。
【洛雯雯，不喜欢丑陋的。】
烟气中的一人，掉了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