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平驾驶着油罐车,平稳地沿着这条路前进着。旁边的同事打开手机,调低了亮度,认真读着自考的资料。
“小王啊,每天都这么刻苦,读的是啥啊?小说吗?”
“是文化课的资料。”
小王头也不抬,解释道:
“我之前报考的大学音乐系,愿意接收我了,但是我得过文化课才行。”
“哎,你进了音乐系?学什么的啊?”
“钢琴。”
“行啊!一听就很高档。不过不便宜吧?”马先平揉了揉眼睛。
大晚上的容易起雾,不过这地方他跑了好几次,视野不算狭窄,再往前走走就是商业区了。那一段就有路灯了。
“嗯。”
小王腼腆地说着:
“等我学到了本事,就去给别人家孩子上课,这样早晚有一天就能买上自己的钢琴了。”
“好事儿,等会儿你早点下班,好好学习。”
马先平说着,却是皱起眉头:
“这是雾吗?怎么这么大?”
“好像是烟吧……”
小王正好读到化学:“雾是水滴,烟雾是颗粒。这应该是烟雾。就是烟和雾结合而成的固液混合态气溶胶。”
“但这雾也太大了,好家伙,这能见度有200米吗?”
“马叔你先开慢点吧。我真不着急。”
“行,这边是禁停区,我到前面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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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
李承文焦急地一踩油门,连超了两辆汽车后,更是夺路而去,将红灯也不顾,只管狂飙突进。
原因无他,副驾驶上的妻子及怀中正搂着的婴儿,孩子的脸上满是痛苦,身体滚烫。
“孩子他爸,你慢点开,这路上起雾了。”
“小孩子发高烧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必须得快。”
李承文狠狠一打方向盘,车子几乎是飞一样地从马路上甩过头尾,随即,那张扬的尾气就被白色的烟雾吞噬。
几个月的孩子最是容易早夭的时候,一点点不细致就会导致孩子大病大难。往日喧闹的孩子,哭喊声如防空警报一般刺耳。然而此刻却紧合着眉眼,气若游丝。让为父母之人看了变觉得心疼。
“茵茵没事,茵茵没事。发烧而已,妈妈小时候得了白喉,是你太姥姥背我背了三座山找到诊所救过来的。咱们现在家里有车了,不用爬山路了,没事的没事的。”
妻子心疼极了,不禁低声道:“明明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起了烧。她平时这会儿会哭会闹,现在虚弱成什么样了——我真想替她来烧着,哪怕拿我寿命减她一半痛苦呢。”
“别说这傻话,马上出了商业区,就能上高速,10分钟就能赶到。”
李承文听着话后更是心如刀割,油门几乎踩到底。
哪管着烟雾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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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部长,慢着点慢着点——您这喝了酒没事儿吧?”
“嗨,这算什么,二两白酒,大老爷们儿喝下肚,脸都不红。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什么叫夜火城飙车王。”
“这不是听说下议院要整治醉驾,最近查得严,要不我这叫代驾司机吧。”
“叫司机?!黄院长,你这是不给我面子?我周某从当兵入伍开始就开车,和恐怖分子作战的时候,物资紧张,谁不是喝一口酒开一天!你信不信我?啊?!不信我,你们的经费就慢慢等着吧。”
“我信!信!您开车,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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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十天,五百年,两千个世纪,七万亿个太阳熄灭,宇宙重启。
不知道是多长时间过去,伴随着一声爆炸,行军结束了。
轰——————
火焰均匀地烧着,金属在高温下变为射流,将变形的车体一并融化后,将乘客吞噬并撕裂。
烟雾缓缓消散。
凌晨一点后的路灯,孤单地散发着光,庇护着在它脚下痛哭流涕的孩子。
“呜呜呜——呃啊——呜呜——该死的,我他妈……差一点,差一点就死了。”
妈的,妈的,妈的!
会死。
那种感觉就是朝着地狱在前进的感觉,那不是什么烟雾行军,而是死者的亡魂。
【原来这是死亡吗?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滋味,就是这样吗?】
“雯雯……雯雯。”
心脏剧烈的抽动,仿佛是在呼唤生的美好。
如果说【技巧】的增加,会增加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心,那么【体质】的增强就是增强自己对于现实存在的肯定。
不想死。
完全不想死。
洛雯雯想要我变得更美丽,和影子姐一起聊天耍宝真的很开心。
不论如何就是不想死。
陈翎转过头,两辆汽车撞击在一起,燃烧着火焰。
视野里还有不少的烟气未消除。
毁灭和死亡被火焰平摊散布降临在大地上。
七个人死了。
更有力的证明,是【可分配点数】后从‘0’变更为‘7’的事实。
七个人。
不,已经是十个了。
总共有10个人,因为颜郎君庙这个破地方的事情被波及死亡。
这10个人每个都有各自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遭遇。有的还没有好好见过这个世界就已经与它告别了。
……真荒诞。
陈翎抓着电线杆,五根手指因为惊悸而过度用力紧扣,随之变得苍白。
和影子姐雯雯她们聊得太开心,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手臂上的铭文,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我怎么会忘掉……我怎么可能忘记这种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是雯雯的话在自己耳边,如果不是因为对和影子姐和雯雯一起的生活还有着憧憬和期盼。
…………
不。
【不是这个。我刚刚所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不是雯雯的话语才把自己从白烟行军中拉出来的。
他低垂着头,橘黄的眼中掠过数十种心绪。只有一种被他一眼挑中,留了下来。
不甘心。
是的。
我不许自己死掉。
……是的,我已经明白了。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那是股强烈的意愿,顽固的执着,想要继续存在下去的执着。
嫉妒。
傲慢。
这两种情感根植于自己的内心,是因为这些自己才会坚持活下去。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该去做什么。】
陈翎缓缓地站起身,对于卡车豪车和普通轿车撞击的现场置之不理。
没有救了。
只有他最清楚有没有死亡。
或许他早就已经认识到,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让他逐渐开始对于生命缺乏了一丝基本的尊重。
不过现在并不适合扯什么心理健康,扯什么人伦道德,扯什么形而上学的东西。
【我所知道,我应该做的只有一个。】
砰!
家门被他踹开,陈翎一言不发地从伞桶中取出剑袋。
“下一站是,西王坡村。”
从公交车上走下,陈翎隐藏在卫衣兜帽之下的脸上逐渐勾勒起笑意。
“有人想杀我,不,不管是什么都好,没人能杀我。没有人能杀我。我已经死了一次了,我不想再死了。”
橘黄的双眼伴随着血液注入,逐渐加深加重,如同燃烧的火苗一般的绯红。
他嘴角上挑,抬头遥望,对着山顶之上的宗庙,轻声说你好:
“颜郎神君,我他妈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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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张写完,准备写魔女。
感谢这本书让我干了很多平时不敢在魔女里写的东西。
谢谢各位的月票和支持,还有很多从魔女追过来的读者,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离签约还差一大半的收藏距离。我估计能在30万字达到200个收藏吧,到时候如果签约成功了就爆更个几万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