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噗——
纪佑瑰伸出浅粉的舌尖，卷起破裂的泡泡，重新咀嚼调整形状，试图再度吐出一个白色的泡泡。
“你在工作时间嚼口香糖无所谓，别吹泡泡，要是唾沫什么地溅到现场就干扰调查了，佑瑰。”
路基文组长带上白色的胶质手套，皱着眉提醒了一下这位特别调来的新人。
“没那回事。”
纪佑瑰双手交叠在身后，漆黑的正装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她目光笔直地投向前方。大大咧咧地解释道：
“这是碧云涛，不是口香糖。”
路基文心头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只好抓住另一名探员问道：“先行调查的结果有了么？在夏炎首都的郊区爆发了这场火灾，还是涉及到传统文化遗产的庙宇。不能随意对待。”
“是，领导。”探员旋即对着勘察现场的记录念道：“现场有大量凌乱的足迹，数目恐怕超过六十。”
“毕竟是庙宇，再偏僻和冷门，有游客上门求香火很正常。”
“起火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十八分，原因是烛台倾倒引燃了周围的屏风、挂毯、画像，火势无法控制。最终酿成了这起火灾。”
怎么听都只是庙宇经营人员的失误操作导致的意外火灾。
然而上升到议院要求组建特别调查组，这件事自然不是一起简单地意外火灾。
“整个火灾过程中是没有人死亡的。”
路基文喃喃着。
“但是，这庙宇的负责人？法人代表？道人什么的去哪儿了？”
“我们之前就已经联系宗教管理办公室的人，但是连这座庙宇的神龛、神像、匾额、牌坊都在火灾中摧毁了，只是靠地址很难查到相关的信息。”
探员解释着。
“嗯……情况复杂啊，会不会是涉及到邪教或者未登记的非法集会呢？”
“附近没有居民区，连电线都没有扯来一根。”
“位置资料传给技术室，让他们慢慢找。如果真的是邪教、集会，那可就是大业绩了。”
路基文总算松了口气。
“他妈的……今天早上又是特大交通事故，五人死亡，现在又是这荒郊野岭一座破庙起火了。我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酒跑出来了。”
探员也点点头：
“幸好是没有出人命，说不定做完现场还原以后，案件就移交给地方公安了。”
纪佑瑰走上前，望着被黄色警戒线围绕起来的废墟。
是一场大火，土胚房根本扛不住这样的烧蚀，木质结构焚毁后，整座房子就塌了下来。
“死人了。”
她说道。
“嗯？可是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探员顿了顿，疑问地看向这个女孩：“路组长，这位是？”
“这位？这位是——”
他话音未落，纪佑瑰只管抬手撩起警戒线，笔直地冲着坍塌的房屋走去。
“喂！你的证件呢？！无关人员不得进入案发现场！”
这一行为很快就遭到了其他警察的怒斥，纪佑瑰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坍塌的墙体，她蹲下身，用手背敲击着墙体。
噗——噗——咚——
试探性地敲击几次后，纪佑瑰便扭过头，对着气冲冲就要把她赶走的警察说道：
“死人在这里。”
“破坏现场是刑事犯罪！你给我赶紧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的是我？”
纪佑瑰抱着膝盖，如海藻一般肆意生长的长发下，一双淡粉色的双眼反而用充满奇怪的神彩质问对方：
“明明什么都不懂的是你们。”
“你——”
“需要我亲自挖出来吗？”
说着纪佑瑰敲击墙体的手背陡然向下一砸。
轰！
脆弱的墙体顷刻间坍塌，一个漆黑的圆球在一片扬尘中立刻弹出，落在了纪佑瑰的掌心中。
她颠了颠这颗沉重的焦黑球体，双手托举着递给对方面前：
“喏，你要吗？”
纪佑瑰看对方一脸懵，立刻恍然大悟。
她转动过来球体的另一端，将骷髅的脸部迅速朝着警察的面孔贴近。
“快看快看快看快看快看快看！我发现了！”
“你他么——放下那东西离我远点！”
探员口罩下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领导，这……“
“别管她，那女孩什么都干得出来。”
路基文看着那边的打闹，何尝不觉得血压蹭蹭上涨。自己职业生涯所信奉的一些守则，被这女孩当做是废纸一样踩在地上还要践踏几脚。
只是上面让他听这女孩的话——暂且是当做不曾看见。
“我特么就希望她不只是感觉敏锐一点，而是在办案的技巧上真的能超出常人。”
路基文郁闷地叫来两个实习警察：“去，尽可能不要破坏现场，把死者遗体先挖出来，拍照——就按你们在学校学的那一套，记录下来。”
三个小时后，路基文抓着纪佑瑰的后衣领，坐回了案件还原室。
“别乱动，佑瑰。”
他叮嘱着，从怀里取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着烟草的香气，也不点燃，就这么叼着。
“为什么点？”
“公共场合禁止吸烟。”
“那你为什么还要叼着？”
“因为我有烟瘾。”
专家和刑警们逐渐落座，开始了第一轮讨论。
“法医鉴定结果是什么？”
路基文加了一句：
“重点就行。”
“尸体被火焰焚毁严重，只能推断死者是52岁的壮年男子，身高191公分，生前体重在83到87公斤左右，全身肌肉烧毁，骨骼完好，生前有明显的剧烈挣扎和搏斗痕迹。其中右眼眶、下颌骨、左第三根肋骨，小臂有锐器切割痕迹。颅骨基本完整无变形，推测致死原因可能是锐器穿刺大脑或者是肺叶大出血。”
“什么样的武器符合这样的特征？”
“根据受创面，伤口至少深度达到13公分。”
路基文的眼神逐渐凝重。
“13公分，谁正常没事情会拿这玩意儿刺自己呢？”
“伤口的切入角度不排除是死者自己持握锐器的可能性。”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痕迹。这个可能性存疑，”路基文眯着眼，“但是如果是谋杀的话，是出于什么动机呢？寻仇？劫财？”
“激情杀人可能性不大，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警车一路鸣笛都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进来。”
在座的其他人陷入了沉思。
“资料太少了……信息不足。连死者身份都无法查明。”
“真烦人，马上就是11月了，到时候又到下议院换届选举。上面肯定要催着我们完成来充实政绩。”
路基文算是明白为什么要成立特别调查组了。
在首都出现这样的恶性案件，对于议会接下来的换届选举很成影响。
啧……至少先摸个清楚，上面的大人物如果发现我们处理的太慢，很快就会先动用舆论压下来。
特别是涉及到宗教问题，在夏炎虽然算不上敏感，但是对于国际上的名声来说还是蛮重要的。
轻松固然是轻松了，但是那样做只会影响刑侦队的名声，到时候人们怎么看待堂堂夏炎首都夜火城的刑警？中看不中用，办案全靠舆论监控后台。
“佑瑰，你也多学着点，虽然冬议员很是看好你的能力，但是刑事案件不是儿戏——”
作为局子里的老人，他下意识地就开始对新人进行说教。
只是当他回过头，留在位置上的就只有一件黑色正装的外套了。
“——操。”
路基文只觉得自己血压又要高起来了，一把摸出来手机，用语音找了个实习生过来：
“喂，小夜啊，手上的事儿啊你先放一放，现在你去把那个纪佑瑰找回来。她一般跑不了多远，你可以打她电话找她。”
滴。
他发送完语音条，还重新放在耳边复读了一边，这才继续参与进去讨论。
“杀人的是什么样的武器？”
“凶器不翼而飞，谋杀的可能性很大，能够攻击这样一名高大的死者，凶器至少要有50公分以上的刃长才能从这个角度刺进肺叶……”
“领导！我们有新的线索了，这边附近的公交车站台只有一班车会在夜里在这边停下，我们这就去联系公交公司。”
呸！
纪佑瑰朝着天桥下吐出那摊塑胶，舒舒服服地伸展着懒腰，雪白的衬衫将耸起的峰峦凸显的格外饱满，唯一破坏这样一位美人形象的，也只有这一头凌乱的海藻似乱飘的短发了。
“一群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就算再怎么试图理解，都只会陷入疯狂。”
纪佑瑰突然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我好像也没资格来说这话吧？”
噗嗤！
一旁的男女有说有笑的朝她这边走来，娇小玲珑的少女完全是放松了防备一般近乎是依靠着男青年的手臂。
“……羽子哥在让人嘲笑这一点上，一直能令人嘲笑。我要乳羽子哥了！23块钱买了一瓶二次元贴图的酱油，哈哈哈哈——明明是一个口味，你为了那张贴图多花了16块钱。”
“可这是《代号·红》的联动啊！”
“你多花了16块钱哎！”
男子一脸悻悻然，拎着一大包的生活日用品，橘黄的双眼与纪佑瑰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对上了纪佑瑰粉色的双眼。
不偏不倚，完全是自然而然地一扫而过。
“我还想吃冰淇淋！雯雯还是只吃苏打饼干吗？”
旁边的娇小少女撒娇道。
“你无法理解这种爱运动女孩是什么想法。”
“她不吃我要吃的嘛！我都和你一起出来买菜了！为了给你这个逃了月考的家伙补习，我连自己的几门课外班都挪开了。”
“哎呀走啦——”
橘黄双眼的英俊男子被女朋友拉着离开了。
……嗯？
“嗅……嗅&”
闭上眼。
纪佑瑰双手背后，俯首轻轻嗅着对方身体穿过空间留下的气味轨迹，转身看向对方的背影。
“火的味道。”
她嘴角上挑。
橘黄双眼的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倏然回头一看——
“你好，美人。”
男子愣了愣，打量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这位发型凌乱的美女。
“您好？”
“可以浪费您的一点时间吗？”
纪佑瑰轻笑着：
“或者借我一点时间——送您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