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
心脏颇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转瞬间，他的脸色变为煞白，口、鼻、耳、目纷纷迸溅出鲜血。
味觉，剥夺。
嗅觉，剥夺。
听觉，剥夺。
视觉，剥夺。
四种外在感官全部剥夺，陈翎心头惊骇，紧接着，心中浮现出某种不可言明的恐惧。
黑暗。
人类会本能地恐惧黑暗未知的东西。
当四种感觉被剥夺，只能靠手指感受方向，只能靠皮肤感受风，此时此刻好像四周全部传来了危机。
风想杀我，草在害我，大地在陷落，太阳被射落。一旁的水里的鱼儿会张开嘴把他拖进水底分食。
够了……够了，不要这样，只能够胡思乱想，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敏感。不敢移动，但是原地呆着又害怕被突然拽着脚踝拖走。
已经够久了吧？这是多长时间了？一个小时？十天！二百年！几千个世纪？
宇宙是毁灭了吧，为什么一直是漆黑的？
玛丽有只小羊羔，小羊羔，玛丽有只小羊羔，玛丽有只小羊羔……
我唱不出来。
不是我唱不出来，而是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听不到骨骼的摩擦，听不到血液的流动，听不到心脏的跳动，听不到自己的思想得到反馈。
粘稠、潮湿。
有人吗？
不，真的有人来了吗？不要过来！你是不是手里拿着武器？枪吗？刀剑吗？
不要过来了，不要——
温热、潮湿，皮肤泛起诡异的疙瘩，声音甚至无法传递到神经，没有振动，就不能判别方向。
够了吧，够了吧，够了吧？
玛丽有只小羊羔，小羊羔，玛丽有只小羊羔，小羊羔。
不管玛丽到哪里，到哪里，羊羔总要跟着她。
总要跟着她。
跟着。
跟着？
谁在跟着我？
那只真的是羊羔吗？它在加速了吗？它加速了！
别过来！
…………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啊。”
鲜血从掌心均匀地溢出，鲜活的生命在他指尖流逝。
陈翎躺在四十万只蚂蚁的尸体中，无声地撕开了一只鸽子的胸膛。
CR中的可支配点数先是掉到了32，有突然回升到36。
人类也好、动物也好，它们只要在自己附近死去，就会给自己提供点数。
CR并不是在凭空赋予他力量，只是将利用点数把锻炼的过程压缩到最短的地步。
“用生命为自己强化……或者说我一直是在给自己献祭吗？”
意志的强化让陈翎有一种无法说明的感受。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什么地方，被永久地改变了，对于这具身体，他有一种更真实，更亲切的感觉。
说起来很奇怪吧，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自己居然还会对于身体有一种亲切感。
陈翎引来湖水，水流如同侍女一般温柔地拂过他的全身，均匀地洗去脸上的血迹，至于身上的污秽则只能回去再说，
“我的操纵……变得更自然流畅了。”
明明司水的权限没有增强，蚁族的效忠只给自己带来了一点的功德神光，还没有到下一个反馈的阶段。
他闭上眼，心神自然而然就能宁静，想要睡觉就可以睡觉，甚至他能够篡改自己的梦境。
铺展了整个世界的战争下一刻就能转化为温馨的校园日常，冉冉升起的蘑菇云随后就能演化为面包房里的烤炉。
“控制。”
陈翎呢喃。
“夺夜！”
他猛然一抬手，心念传递，湖底的夺夜剑如同蛟龙出水，自发冲出水面，掀起浩浩荡荡的波涛，瞬息落入他的掌中。
“这种能力，意志……人类的意志就是对于客观世界的控制！心胜于物，主观能动改造客观世界。将意志凌驾于物质之上。”
他随意舞起剑刃，所有的动作都失去了束缚感。
“我想要什么，身体就会在我的意志下屈服。”
他的手指以不可思议地方式旋转，指甲盖点在了手腕上，骨骼根本不存在一般，他的头颅整个旋转了一周，一只飞来的鸟儿都被他回首一笑吓得落荒而逃。
剑刃切开皮肤。
“不许流血！”
鲜血依旧在自发地延着虚无的血管流动。
“回去。”
绽开的皮肤如同倒放的视频一般，咬合闭拢，连鲜血也一刹那回流。
可是身体根本不存在任何不适。
破坏、技巧、体质、意志全部达到10点属性，身体便成为了一个精密协调的机器。
他的意志通过技巧在强健体质的身躯中得以展开，再对外界施展破坏。
如果说，破坏是游戏中的攻击数值、攻击速度和攻击效果，直接为人看到。
技巧就是强大计算力的系统、优秀的程序、显卡和CPU。
体质是质量优异的硬件设备、电脑主机和电源，没有这些一切白谈。
那么意志，意志的话……
“意志就是电脑玩家本身。是我自己。”
陈翎揉搓着手指，不需要呼吸，寒气便能够溢出指尖，在他手中形成一道纤细尖锐的冰凌。
“就好比，破坏、技巧、体质，全部都是电脑的构成，整个世界都是电脑中的世界。而我，则是玩家。我可以随时换一台机子继续我的游戏。”
意志并不是没有用的属性。
在游戏攻略里也提到过，意志会影响剧情的变化。部分剧情需要玩家角色的意志达到检定的标准，否则将会失去这个角色。
但是角色也就是角色而已。
玩家虽然口口声声说着‘xx是我老婆’，但是谁都清楚那不过是电子数据，他可以随时随地又拿出来新的角色练成。
这便是【意志】。
“我的意志从一开始，就凌驾于我的身体之上。”
陈翎随手持剑一划：一道绽白的光芒乍现，突兀地朝着水面削去。
白光绵延足足80米，在末端爆裂，冰寒的烟雾迸射一片。
“这招不错。虽然是随意想到‘把寒气注入剑中再甩出去，这样的话可以借助向心力抛射出去很远’，但是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好冷……'
“一时兴起，以后会和你好好商量的。”
他轻轻一弹夺夜剑身，安抚片刻，将其再度沉入湖水中。
“都说只有筑基期的修士才能动用神识，我的意志想要调动几只蚂蚁还是轻轻松松的。CR再往上就加不动了，不论哪一项都停在了10，看样子应该是我的境界限制，人体的极限只能达到这个地步。”
必须要尽快收集栾根了。
他的大脑无比灵光，立刻有了结果。
他轻而易举地一道意念传给伊娜娜女王：
“把与这个（栾根的特征）类似的东西给我拿过来。我会赐予火蚁一族礼物。”
接着就不需要去管了。
伊娜娜女王还在一片焦头烂额的境地中，自己的时间没必要浪费在给眷族收拾烂摊子的地方上。
他随意操纵泥土，将尸体和献祭给他的储粮全部拖入地底，转化为能量和营养，赶紧给他的心肝宝贝桃花木修复了根系组织。这可是名贵物种，桃花对于夏炎，就如同樱花相当于日本一样的地位。每年的春天都是赏花的文化祭典，明天开始正式进入春假，已经有商家在这附近摆出来摊位了。给桃花木挂上各种彩灯和许愿牌子。
这些也是自己的重要战略安排。
作为神，他自然有着每个神都会具备的能力——还愿。
陈翎不是文曲星之类颇受学子欢迎的神，他的业务现在窄得很，杂七杂八，什么都能沾一点。
【祸津天生】倒是给他拓展了一个寻仇的好业务，但是麻烦的是现代社会随便出来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扩大。
不过，他帮现在的年轻人撮合撮合情侣、帮小朋友考试作弊、帮中年失业男找份工作还是可以的。
毕竟赵梓琳堂堂黑道小公主，现在还得仰仗格林恩慈大神。
年轻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陈翎看了一眼功德神光，自己的【还愿】时效是九个日夜，也就是216小时，普通的3A大作，单机游戏，时长达到这个水平怎么着都是熟练老手，自己想要搞定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 过 如 此
“结束这些事情——不，还没完。”
陈翎抬手一指面前：格林恩慈的铠甲便整个从水中浮现，在他的控制下躺在空地上。
“我要出去旅游，夺夜剑过不了安检，这些却没有问题。”
他把高张力合金板卸掉，整具铠甲就轻到只有40公斤。
虽然勉勉强强才能塞进行李箱，但是安全是第一位的。
武器的话，汐纹宗就在附近，人家山上一堆剑客侠士，大概也轮不到自己登场。
只要有‘格林恩慈’这个外表出现就足够了。
“那么，愉快的冬假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