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普!
虚空中爆裂开了一个泡泡。
纪佑瑰将玩腻的口香糖吐出去,轻轻用手背擦着双唇。看也没有看那群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的人,自行越过众人向前走去。
刺啦————————
醒目的血光冲天而起。
“这真是……”画家摘下帽子,蓝色的眼中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我以为他也是疯子。没想到是认真的!”
撕裂,蹂躏,践踏。
“莎莎!”莎莎高举双手,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画家的后脑勺,伸出双手:“啥莎莎,傻,啥啥,莎莎!”
轰隆隆隆!
一连串的房屋被击碎,坍塌。
“啥莎莎,傻,啥啥,莎莎。”鬼束纶一本正经地复述着“翻译完了。”
“就算我听不懂我也猜得到——什么啊!就是那个!莎莎说了半天了!”
路基文口中的香烟掉在了地上。他双眼中满是震惊。
“我不是没见过你们这群人。”
他喃喃道:
“自称是什么修道之人,什么术士、方士、居士、魔头、妖怪。我都多少见过,王室掌握一些不为人所知道的秘辛,这我理解。”
“但是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狗子给我带来的震撼大。不……这等姿态,我似乎从某个家伙身上看到过。”
他皱起眉。
“赝品。”
纪佑瑰淡淡说着:
“月亮披上了太阳的光,自称是皓月。但仅仅是这样的光辉,就足以让人类跪倒膜拜。”
“赝品?”
“不论再怎么模仿,月亮的光都是不能和太阳比拟的。”纪佑瑰侧过头,看向路基文:“你说呢?”
惨烈的血光照在她脸上,就好像在说明为什么玫瑰是红色的一样。
“……我不在乎。”路基文摇摇头:“我这些年经历过很多事情,见过传说中的歪门邪道,怪力乱神的也见过一些。甚至亲手杀死过其中的一些。我不在乎这些,你、他、他们,大概也是这些乱七八糟存在中的一员。我只想从你这里知道一点。”
他神色复杂:
“这东西为什么和2001年的时候,不一样了?”
“和2001年不一样了?”画家捕捉到这句话:“你以前经历过这些是吗?”
“莎莎?”
“甚是有趣。”鬼束纶以扇掩面,轻笑一声。
“这东西以前,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路基文一指前方:“只要鼓足勇气,就能冲出去了。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汐纹守宫是一种终生生长的生物。”纪佑瑰毫不意外地说着:“孩子也许扳不倒青年手腕,成人想要扳倒老人还是很轻松的。”
路基文晃了晃神。
“我老了?”路基文咧嘴一笑:“我才38,怎么就老了。”
“倘若你命里少火行和金行,加上如你所说的话,那就是长期接触阴祟。”画家若有所思:“金、火都是至刚至阳之物。金主杀伐,火主净化,本来你一生不过50岁。现在说是衰老,不无道理。”
“去他的。”路基文碎了口唾沫,“看样子真的是了。”
他的眼中并没有被大限将至的恐怖感到畏惧,在一旁溅起的血光中反而浮现出兴奋的神彩。
“如果这世界上有神,祂肯定在今天垂青了我。”他说:“我找了他20年,我早就该知道,他还会在这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纪佑瑰从一旁抓过来莎莎,双手把她像是玩具熊一样捧起,摆在面前。
女孩咧开嘴,满口鲨鱼似的尖锐牙齿上下一切,斩钉截铁地发出来声音:
“傻。”
WAU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大道正前方,传来撕心裂肺地惨叫。
“唔。”
画家咬着画笔,随即迅速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张虚无的素描。
至于背景……背景就是整个被摧毁的街道。
如水坝泄洪一般的血色洪流冲刷着街道,四周的每一所房子都被狂暴地斩击撕裂开来,露出柔软而腐败的肠子。
把那些肠子、血管、筋肉扯拽,撕裂,就是毁灭了这道街道。
“难怪私破不开呢。”
鬼束纶恍然大悟:
“打破鬼打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四周全部摧毁了!当真了得!”
他有着惨白的身体,像是裹着沉重铠甲的鲨鱼一般,整体有着流线型的轮廓,比起来金属,更像是骨骼的质感,将本应该无比明显的健壮肌肉轮廓完全包裹,干脆利落,如正在切割的刀锋。
沉重的长刀将一种无法言明形状的生物——也许是死物,或者某种人类残渣的混合物钉穿在地上,化作兽脚的巨大脚掌践踏着脚下的存在,将其挤压出令人厌恶的粘稠恶臭汁液。五根匕首般尖爪朝着对方身上万千物件中的一颗人头抓去。
厚重的胸甲也浮现出无数刀刃状的圆弧棱角,夸张地向前凸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如同方程式赛车头部的突起,两侧裂开鳃裂,不住地向外喷洒着腥红的滚烫血液。仿佛是无法承受本身的行动而不得已散热一般。
各类形状的刀锋如细密鳞片一般层层叠叠,均匀分布在铠甲缝隙间的肌肤。
勾中,拉起。如同千层面一样拉出近两米长的血丝。
WUAAAA…………
他的头部像是将人类和鱼类的头骨连接在一起,夸张的下颌直接脱离了面部,边缘被厚重的黑色甲壳包裹。自额头向后笔直地撩起一道凶狠的弯刀角状物。面部覆盖着诡异的面具,看不到眼睛、看不到鼻子。只有二十八根尖锐的獠牙每一根都如同修长的弯刀一般,他轻轻将长刀咬在口中,一手提着战利品,一边如同饿狼一般,其余三肢着地爬行到纪佑瑰的面前。
“那是‘眼’了。稍有不慎就会被污染了灵魄。”
画家微微紧张,握紧了画笔。
“离他最好远点。”
“别动。”鬼束纶淡淡说道:“夜兄意志坚定得很呢。”
如同遥远的宇宙边缘投来的一道光,惨白的白色骨质面甲微微开启,露出四只漆黑的复眼。
纪佑瑰原地不动。
她理所当然地伸出手。
就好像对着猎犬叼回来的猎物一样,理所当然地去接收。
吱嘎…………啪!
一颗人头,被巨大的怪物轻轻放置在了纪佑瑰的掌心。
“嗯……”
她低下头,不顾上面的血污,轻轻抵着对方的额头。闭上眼,尽情享受着那股独特的气息。
“风儿在,不论你去了哪里,都会把火焰的气味带给我。”
她轻轻念道:
“陈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