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最后在紧急避难所前一百米的街道上停下。”
纪佑瑰淡粉色的双眼中没有任何人，她怀抱着陈翎的头颅，将其埋在自己饱满的胸怀中，像是要把他埋进心底。
“绵延87.3公里的杀戮之路，一切都会在终点停下。”
“啊！”
闪鳞瞬间明悟了什么。
公孙星门也恍然：“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了。”
夜欣荣深深吸了口气：
“这位陈先生的身体，被分割抛下的位置，正好对应着每一次7·17灾难袭击大规模屠杀的地点。”
“灾难的开始，是从北诗滩海岸登陆——”闪鳞说。
“在海滩那里制造了屠杀，”公孙星门说：“随后人群逃入医院，医院被屠戮一空，幸存者则遁入地下水道。”
“地下水道出来后的相当一部分人们，逃向了百货商场，”夜欣荣看向百货商场的大门：“但是，商场是锁着门的，因为早些年的治安不好，这种门非常坚固，里面还有一层栏杆。大量的人在门口被切成碎块。”
“另一部分，很少一部分人，才朝着真正的避难所前进。”
作为警察，他查阅过卷宗：“武装警察接应了他们。但是在接应他们之前，大部分的人却在皇亭路那一段，遭遇了一种鬼打墙般的迷宫。我们正是斩杀掉了制造迷宫的怪物，才拿到头颅走了出来。”
“怪物？”闪鳞一愣。“这世界上真有什么怪物吗？”
“长什么样子？”公孙星门目光闪烁，冷声问道。
“嗯……大概有30多米高，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球，里面切开了却是用肠子链接的大脑，就好像机房的服务器一样，密密麻麻排列着矩阵。然后身上长满了像是面条一样的人类胳膊绳子——就是，一根胳膊从肩膀里面长出来，手里抓着另一只手，然后这只手的末端又长出来一个肩膀，肩膀又朝后面继续生长着胳膊。”
夜欣荣一本正经地说着：
“它从地下生长出来，用脊椎和骷髅作为根系扎根。胳膊所包裹的肉球里面是烧鸡一样的皮肤，每一个鸡皮疙瘩都长着眼睛，眼睛的瞳孔中长出来路牌、公交车的号码、酒店的挂牌、海州市科学研究所的鎏金题字——好像都是一些标注着当地具体信息位置的告示牌。也不知道是什么鬼。”
公孙星门脸霎时间惨白无比。
“这不是鬼！”他急忙道：“这是怪异！圣人云：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怪异一出，乃是亡国之兆！”
“你那都是封建迷信。”夜欣荣嫌弃地说道：“要相信科学。”
“眼下这地方也称不上是科学了。”公孙星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自觉急切说道：“你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吗？”
不等对方回应，他直接了当地说道：
“传闻这世界上，比人类更早的时候，一些古老的存在就行走于大地之上。对于那种存在来说，是群星也要为之主动咏唱，九百亿道星云都是祂们的染色板，恒星、宇宙，对祂们毫无意义。人类最早开始祭拜太阳，认为太阳是开天辟地，是生命的源泉。但是那些比太阳更古老的存在，仅仅是祂们的附属，就能够与太阳并驾齐驱。”
“什么跟什么和什么跟什么的什么啊。莎莎都比你说这些话能容易听懂。”
夜欣荣又转换为暴躁的姿态，不满地模仿着某个少女一样，咧着嘴：
“莎莎啥？啥啥、啥啥啥啥——啥！”
“那些附属，真正古老存在的附属，比人类整个文明，比生命的起源更古老，大部分，绝大部分都对人类的存在毫无看法。但是对我们而言，或许那眷族才是神。”
公孙星门眼中浮现出惊恐之色：“那附庸被叫做眷族。眷族这个说法，一般只有那些邪恶的神祗才会使用。我们将那些古老的存在称之为邪神，那是因为人类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能概括那种存在的特征，却不会引起人类惶恐的词语了。”
“邪神就邪神呗，”夜欣荣顿了顿。
“你说什么？”
“被你杀死的怪异，只是暂时消散掉而已。但是这样的举动却是会招来邪神眷族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
“如果真的是邪神所为，不，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么一定是真的。那些神话或许不是神话，古老的存在如果苏醒，那确实会给国家，给全人类，全蔚蓝星的人带来不可逃避的灭顶之灾。”
公孙星门的眼球仿佛在往外突出，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口中不断地叨叨着：
“我们完了，我们完了，我们会死——”
“停止思考。”
纪佑瑰随意说道。
公孙星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在了原地。
“纪佑瑰小姐！”
闪鳞一怔，随即低喝到：
“你干了什么？”
“人类无知，即是最大的福报。”
纪佑瑰转过身：
“跟上。”
“……是。”
也没有办法。
——闪鳞这么想到。
理所当然的，自己和师兄只能继续跟着对方。
如果之前的思路都没错，那么大家最终都会聚集到这里。
林影小姐、洛雯雯小姐，她们是不是就可能拿着最后的身体部件呢？
说起来真奇怪。
谭涧秋有发散性思考的习惯。
“为什么是这五个部位呢？”
左手带着手表、婚戒。似乎是爱情的意思。
脚趾头是象征着被老鼠咬掉的恐惧，所以是害怕吗？
人没了大腿就不能自由奔跑，大腿似乎都是力量和健美的象征。
头部，首先是人类思考的地方，也是人类最重要的容貌、外表，即是理性和美丽的代言词。
那么心脏？
心脏，不只是一个器官。
心是真爱吧？心是生命的源动力。人类一直下意识觉得心脏是思考的地方，什么都塞进心脏里一样。
内心、真心、唯心、心理、心里、心力、心历、心酸、心苦、心痛……
心，似乎是是灵魂？
心难道比头脑还重要吗？
“人类一思考，上天就发笑。”
纪佑瑰抚着陈翎的头发：
“人类不思考，人类天天笑。放弃知识就能获得一切的幸福，越是无知，获得幸福的门槛越容易，占有的太多，反而就很难在笑出来了。”
“如果这世界上只有美人和啤酒，那我就再也不会喜欢了。”
“不劳而获是种粗鄙的娱乐，人类本身就有喜欢进行复杂的劳动来换取足够的报酬，这种心满意足，渴望一切的欲望，才是人类的本质。”
“是，那就是大美。”
“我讨厌人类。但是一点都不讨厌那些追逐大美的人。”
纪佑瑰小姐轻轻抱着头，公孙星门持刀跟随，夜欣荣持枪跟随，谭涧秋背负陈翎尸体跟随。
“但是，我距离那个地步还远一些……所以让我不劳而获一次。”
她轻声对陈翎说着：
“至福礼敬格林恩慈神君。”
“急急如律令。”
“少太岁伽德拉贡·格林恩慈。听我祈求：”
“为了我，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