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我打着哈欠起床。
昨晚在协会那边蹭别人庆功宴的好酒,越喝越上头,结果没控制住嘴,不小心多蹭了几杯,那酒的后劲没想到还挺大,宿醉让我脑袋现在还有点疼。
从自己的卧室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后,我看见洗漱间的木盆里盛着清水,几只新鲜的杨柳枝则被放在两个木杯里,一碟便宜的青盐被放在水接触不到的座台上,挂在座台下的是一柄破剪刀。
我拿着自己的木杯从盆里取水,用牙把杨柳枝的头端细细咬开后,顺手蘸了点碟子里那廉价的盐粉,喝了点杯子里的水润润口腔后,我开始刷牙。
杨柳条被咬成丝后虽然还是有点硬,但还是能刷牙的,植物的苦味和青盐的咸味在嘴里回荡着,两三分钟后,我把柳条从嘴里取出,喝了口水杯里的冷水,一边漱口一边用剪刀把柳条那用烂的头端剪掉,这样剩下的部分还能用。
把木杯里的水分几次全部拿来漱口后,我用木盆里的清水对着脸搓了几把,冷水一激,鼻子也通气了,眼睛也明朗了,精气神顿时就回归了。
用干布把脸擦干净后,我开开心心地溜达到了厨房。
搓脸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香味,昨天晚上蹭酒,今天还能蹭饭,这生活实在是美滋滋。
“今天吃啥啊?”我推开厨房门后张嘴就问。
“吃你妈,滚。”围着围裙的姑娘张嘴就答。
我是个佣兵,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冒险家”。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们这种人经常居无定所,租房自然会比购买房子更有方便,而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在今年年初便在这个镇子租了套房子,它位置不错,阳光不错,风水不错,但就是租金有点肉疼。
好在协会那边专门为我这种穷鬼准备了对接方案,合租成为了解决租金问题的不二之选,而经过协会筛选,和我合租的就是眼前这个三句话里都不忘抽出一句来问候一下对方亲属的女人。
佣兵这个职业,只要你拳头够硬,跑得够快,就能做,所以这个行当里男女都有,不过由于性别导致的体格因素,男性佣兵的数量占了八成以上,而那少数的女性则无一例全是全是怪物——当然了,是褒义的那种“怪物”。
比如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个能随便撂倒十个猛男的类型。
而她能和我合租一套房租的原因相当复杂。比如协会那边,原本是打算安排她和别的女性佣兵合租的,但一时半会没有向协会申请合租的女性佣兵,而她又急着用房,所以协会就瞧中了我。
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我在协会那边的信用好是一方面,品德过得去也是一方面,但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我打不过她。
对,男性佣兵如果想要和女性佣兵合租,协会那边列出的条件有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得打不过对方。
于是不知情的我便在协会的安排下和这个嘴臭的女人凑合着一起同居了两个月。
说句实话,看到能和女人一起同居,我还是挺开心的,那时候我甚至会幻想一些香艳的画面,所以那时的我便乐乐呵呵和她一起交了一年的租金,但同居生活还没过两天,这女人便暴露出了自己嘴臭的本性。
刚开始被她嘴臭的时候,我是生气过的,但那时候的我没有意识到的是,如果有人能把对任何人嘴臭养成一种习惯,那么那个人自身一定有强大的实力作为本钱。
因为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被她轻松用擒拿手制服的那一天,我是震惊的,而当试图反击的我屡次被她制服后……我就习惯了。
不想习惯也得习惯啊!
毕竟交完这套房子一年的租金后,手里能用的钱也不多了,所以我也不可能换个房子住。
至于从房东那里要回租金……那种事在脑子里想想就够了。
人家房东可是镇子上的本地人,一个佣兵以协会的信誉作为担保,成功租到房子后住了几天再以协会的名义要求退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了省点旅店的费用拿房东开涮的吝啬鬼呢!租金倒是能顺利要回来,但你的名声在镇子上可就臭了,想要在这个镇子上再租到房子,可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我今天也在一如既往地接纳着这个女人的嘴臭。
回到餐桌上后不久,我就看到那女人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铁锅走过来,锅子里煮着的是用大米、杂粮、肉糜、蔬菜以及少许香料混合而成的大杂烩,尽管卖相看上去有点糟糕,但吃起来咸香可口,回味无穷,一锅煮好后能管三顿,想吃的时候再放在火上热一热就好了,实在是一道适合佣兵的料理。
唯一的缺点就是凉了之后,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泔水。
铁锅在咚的一声后落在了木桌上,嘴臭女瞥了一眼我,又瞥了一眼我摆好的木碗和木勺,张开嘴继续嘴臭,
“打扫卫生你不做,拉屎他妈的也不冲,衣服脏了也不晓得洗,就他妈的吃饭比谁都自觉。”
“您说的是。”我笑嘻嘻地捧着碗准备开饭。
“还他妈只拿自己的碗是吧。”嘴臭女皮笑肉不笑,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这就给您拿碗。”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对方的碗和勺子拿了过来。
在表露出自己那显而易见的不爽后,她坐到自己的木椅上后,先是从铁锅里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就没有动作了,而当我伸手摸向锅子里的大木勺时,她张开嘴说道,
“别动。”
“……?”
“锅是我自带的,食材是我去买的,东西也是我亲手煮的,就连炉灶用的柴火都是我完成委托后顺路捡来的。”同居人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你有什么脸吃老娘的东西?”
“这不是给您拿了个碗嘛……”
一枚铜币被对方啪的一下拍在了我的桌前。
“拿好了,这是你的‘拿碗费’,只是拿个碗就能赚到一铜币,你这钱可比酒馆里的看板娘还好赚啊!”
“呃……那您要我怎样嘛?”我眼巴巴地瞅着对方,那锅里的食物一看就是两个人吃三顿的量,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今天这么大的脾气。
“三……不,两个银币。”对方气势汹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吧。”我有点无奈地从自己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了两枚带着黑锈的王国银币递了过去。这个价格并不过分,在外面的餐馆吃三顿的话,差不多也得要三十个铜币,也就是三个银币,相较之下对方给的价格还便宜了点。
将那银币利落地收入囊中后,我终于是吃到了今天的第一餐。
“芭芭拉女士。”
“有屁就放。”
“你不觉得如果你的措辞更温柔一点的话,你会变得更受欢迎吗?”
“杰德,老娘是去协会当佣兵的,不是去窑子里当鸡的。”芭芭拉女士吃完自己碗里最后一点杂烩粥后冷笑了一声,“温柔?温柔他妈的能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