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忍耐!说句老实话,
我的心灵非常需要你;
我躺在医院的病榻上,
痛苦中我多么孤寂!
啊,我对结婚很是恐惧,
我曾经说过不需要爱妻;
倘若有一个美丽的忠实的少妇;
守我身边,我该多有福气!
她向我弯下腰,
甜蜜的嘴唇会解除我的痛苦;
她的拥抱带来病情缓和……
我不需要别的药物。
也许至今我只是猜测,
女人会对我的话反驳;
怎么有人,会有人呢,
不会有任何人爱恋我。
假如我有……啊,我有了爱人,
我会对她爱得无止境!
我觉得我应该有一个
温暖的、静穆的家庭。”
——节选自裴多菲·山多尔《在病中》
一束阳光罩住了他,暖暖的,像春天一样,
他觉得有人在等待,是醒来的时候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尺外浅笑的美人——
她栗色的柔发……
她光洁的嘴唇……
她……绿色的飞行服……
“咦?这不是欲求不满小姐吗?”
“昏了这么久刚醒来就耍流氓——我揍你啊!!”
可能希尔达维亚军队也存在下克上的问题……
“你手里拿着什么……?”
福尔考什少校发现刚才唤醒自己的春光,是汉默手里正在把玩的手电筒。
嘈杂的声音在少校的耳畔逐渐响起,盖过了刚才那片美好的宁静。
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声音:风声、雨声和枪炮声。
台风没有离开,战争却在迫近。
“敌人?敌人打过来了?”少校皱了皱眉。
“报告长官!TLA和TVG发动了大规模的叛乱!至少上万达契亚人……”
“……你还是用平时的口气说话吧,突然这么正经感觉好假啊。”
“啊,少校……希尔达维亚军损失惨重,敌人占领了大部分城区,其中不少现在就在学校外面——苏利纳,可能守不住了。”
“陆军和内卫军都是马鹿……”福尔考什少校挣扎着要站起来,然后被汉默按了回去。
“就算上了石膏和夹板也不能随便乱动啊!”
“你是在这儿盯着我的看守吗?!”
“是哦,就是害怕你一醒来就挣扎着从窗子跳出去要回部队所以要轮流盯着,难道长官以为我是小护士?”
少校顿觉脱力。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少校苦笑着看了眼窗外,“就算我现在回去,这份报告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又安静地躺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感觉身体很没劲儿……”
“长官你体温38度7,好好躺着吧。”
“科瓦奇同学!你在这里啊,上尉请你去大厅那里一趟。”一名挎着突击步枪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我告辞了,少校长官。”
……
“这是……怎么回事”
十多名持枪的高中生站成一个半圆,瞄准的圆心是一面墙前面的三个穿着这所学校校服的男生,他们的双手被捆新教材用的尼龙绳绑在背后,校服被扯掉了扣子,头发乱糟糟的,眼圈和嘴角发乌表示有厮打过的痕迹。
“这仨倒霉蛋儿犯了什么浑?顶撞巡逻队了?”汉默拉住在一旁围观的一位穿着作训服的看上去比较面熟的地勤同学。
“妈的!”他狠狠啐了口唾沫,“这三个人带着一枚手榴弹半夜偷偷往地下油库和隔壁弹药库溜,想把整个学校都炸上天,幸亏被我们值班的时候发现了,打了起来,然后巡逻队赶到了——真想一刀一个全捅死,达契亚人都是叛徒……”
“科瓦奇下士,你来得正好。”背后传来了内卫军上尉浑厚的嗓音。
“这三个人要被枪毙吗?”汉默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算再罪大恶极,也要经过公正的审判——所以需要你来作证。”
喧闹的大厅慢慢静了下来,上百双眼睛盯着汉默和上尉。
“在上周,你是不是亲眼见到这几个人凑在一起策划阴谋?”
“什么……这几个人?”汉默转身皱起眉头重新仔细打量起那三个高昂着脖子,对她一脸不屑的人。
没错……
尽管被这几天各种惊人的战争景象所冲淡,但是那几个人从她面前四散离开的那一幕从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反正马扎尔人死得越多越好......”
“小心,有人来了!是那个人!”
……
“是的,是我亲眼所见。”
“他们还有其他同伙吗?”
“应该还有三人,但是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参与了。”
“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上尉将一张印有十多名学生证件照的A4纸递给了汉默,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
“应该是这三人。”
上尉拿着一支圆珠笔在纸上划了三个圈,“好,把他们带过来。”
两名名充当传令兵的男生背着枪跑向了走廊,不一会儿,那三个人脸上带着或疑惑或焦急或垂头丧气的表情被枪押着走了过来,和之前那三个人站在了一起。
“我……我跟他们只是普通朋友!那些吓人的事情我根本没参与!”
“是啊!他是无辜的!”袭击未遂者中的一人也高声帮朋友辩解。
“我们更相信证据——尤其是在非常时期。”上尉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这是诬陷!你这马扎尔**!”一人向着汉默骂道。
“不用叫嚷了,没有用的。”袭击未遂者中似乎是领头的一人低声说道,其他数人一时都望向了他。
“我们不可能有活路,希尔达维亚殖民者从一开始就只给我们两条路可选:死,或者被奴役致死,大家看看面前这些枪口,难道会有什么‘公平的’审判?倘若真的是公平的审判,他们就应该判决自己,永远滚出特兰西瓦尼亚。”
周围观看的同学开始有人要抑制不住冲上去的冲动。
“所以我们要开辟第三条道路,通向自由的道路,即使死也要向着自由而死,我们并不孤独——从50多年前特兰西瓦尼亚沦陷的那一天起,每年,每月,甚至每一天都有前辈倒在这条光辉的道路上,在我们通向天国的途中为我们引路,为我们鼓掌,我们只是死在黎明前夜,黎明即将到来……”
尽管有警察和学生在维持秩序,汉默感觉身后的骂声和吼声更加响了起来,就要完全盖过那人的声音。
“我以希尔达维亚内务部驻苏利纳特设军事法庭的名义……”
“看吧!我们的同志正在奋勇前进!就算我们的这次行动没有成功这所学校也是即将被解放的孤岛了!那时候面对枪口和审讯的将是他们!”
“对面前这六人的叛国罪、间谍罪、危害公众安全罪、故意杀人罪等二十三项罪行的指控……”
“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今天,苏利纳就会脱离希尔达维亚的黑暗统治恢复自由,所以我们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这一切,多么美好啊……”
虽然汹涌的人群中不时扔来的矿泉水瓶使他的形象并不像是一位引颈就戮的圣徒般光辉。
“宣判面前这六名罪犯,死刑。”
“自由的特兰西瓦尼亚万岁!!——”
“开枪。”
“瓦拉几……”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未等第二句口号喊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