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不能在这里停下

作者:双相一型 更新时间:2021/2/23 22:25:08 字数:2755

距离米雷把七人卖到黑矿场,已经一个月整了。马赫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每次睡前,他就会在床位的墙壁上划一道横杆。

当然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床位。在矿场某条隧道里,一群脏兮兮的矿工穿着破烂的裤子,躺在蜂窝式的夯土格子里,死了一般地沉睡着。他们大部分与七人一样,都是被拐卖来的。

马赫之前在城里听说过,随着丹特近些年月蒸汽科技的发展,煤矿的需求量激增。于是,一些煤矿老板想办法截胡了低等级探险者发现的矿脉情报,带人绕过审查制度在雾乡里做起了黑矿生意。

起初,马赫以为这不过是些风言风语,是大人为了吓唬自己家里渴望探险的未成年孩子而编出的故事。但事实证明,他有些天真了。

在这里,有难以忍受的工作负荷和非人的待遇。所有人每天只有严格固定的六个小时睡眠,半小时的吃饭、如厕和休息,其余时间几乎全在煤矿坑道里工作,没有例外。

“懒鬼们,工作时间到!”监工把皮鞭挥舞得啪啪作响,“只要坚持特么的十几个小时就有饭吃,有觉睡,别给我磨磨蹭蹭的了!”

马赫率先扛起了靠在自己格子外面的鹤嘴锄冲了出去,监工见此高兴地点点头,还要求其他人向马赫学习,就可以免于皮肉之苦。

马赫是七人里表现最听话的人,因此挨打得最少,但绝不意味着他习惯了。相反,在他拿着鹤嘴锄挥汗如雨的时候,他无时不刻不在思考该如何逃出此地。

他所渴望的雾乡如今就在外面,他绝不允许自己毫无价值地烂死在这坑道里。十年赎身只是痴人说梦,真正靠谱的,是制定逃跑的计划。而关于这一点,马赫想了三条路。

第一,找机会直接跑出去,遁入迷雾摆脱追捕后,向边境进发。但撇开蓝境的迷雾浓度相当危险不说,这里的守卫森严且经验丰富。

三天前,七人之一的凯就试图溜走时被守卫抓到,被打个半死不活后被装进笼子挂在了坑道出口上,在饿死前想要下来就只有一种办法,在其他人意图逃跑的时候大声举报。

第二,想办法潜入运煤的矿车下,跟着蒸汽驱动的矿车一起悄悄出去。马赫虽然不知道这儿的老板是谁,但他知道,这里的矿一定会运往蒸汽与机器之国——丹特,现存的人类三国之一,唯一会需求煤矿的国家。

马赫不知道丹特怎么样,但可以肯定比这里要好。

第三,也是上限最高下限最低的办法。静静挖矿。但并非是等待十年之后,而是等待有一天能挖到雾产。

所谓雾产,便是探险家们带回无雾世界的宝物统称,也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让探险家的所作所为不仅仅只是单纯出于好奇的探险,而是能够带来现世利益的行动。

雾产可能是雾乡里矿脉、油气的情报,这是丹特所青睐的;可能是古城遗迹里的法术典籍,这是魔法之国玛吉斯所需要的;还有可能是某些受到迷雾长久侵蚀所拥有奇妙力量的遗落物品,这是信仰之国多兰所渴求的,他们称其为“圣物”。

而此时马赫想要祈祷,祈祷自己某天可以挖出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圣物,就可以不再需要提心吊胆地潜行,而是把这黑心矿场弄个底朝天,把被拐来的所有人都解放出去。

“这群混蛋,我饶不了你们。”马赫心里怒骂一声。但愤怒此刻只能化为继续工作的力量,因为除了最后一条完全看运气的路,前两条都需要精心的策划才可能成功。

挥动鹤嘴锄的力量不仅凿下了矿石,还震得马赫虎口作痛。但此刻最痛的,还是他的心。

七名同伴里,五位男生除了凯,到还有活下去的基本保证,但那两位女生——卓玛和玛莎,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第一天,她们就被带去了另一个矿坑的集中营。而之后马赫他们才知道,她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比起有风险的诱拐孩子,这些黑矿运营者已经在考虑直接在此地培育新的劳动力。这也是他们要拐卖女孩的原因,他们想要更为稳定的人口补充。

每天夜里,隔壁矿道都会传来隐约的少女的惨叫与哭声。这些饱含痛苦的音符萦绕在马赫心中,他不敢相信,在这苦难之地,已经埋葬了多少青春与梦想。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来报仇。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救救你的信徒们吧。”原本不太信神的马赫第一次祈祷起来,“给我力量吧,哪怕要用相应的痛苦作为交换,我也愿意!”

就在此时,马赫的手中传来了异样的感觉,他挖出来什么东西。

一个白色的盒子突兀地从被鹤嘴锄破开的某个小型空洞里掉了出来,马赫见状直接懵在了原地。

“喂,小子,那是什么!快交给我!”监工的话语才让马赫反应过来,他一侧头,发现一位肥胖的监工正举着鞭子向他走来。

他扭过头,看着地上的白盒子。直觉告诉他,这是他逃出去的希望,他绝不能让监工抢走它。

马赫果断地把鹤嘴锄往旁边一扔,迅速捡起那白色盒子并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类似于丹特工匠制造的,一种叫怀表的东西。

打开表盖,只见这怀表只有一根指针,在没有刻度的表盘里匀速旋转着。而原本用来调节指针的旋钮,似乎变成了一个按钮。

“没听见吗臭小子!我要你把那东西给我!”监工抡圆了胳膊,手中的皮鞭飞速抽向了马赫。几乎同一时间,马赫按下了按钮。

什么也没有发生?马赫没有感觉发生了什么异样,只是觉得,周围的声音似乎全部沉寂了下去。

待到他扭过头时才发现,甩来的鞭子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之上,而无论是监工,还是周围的矿工,全都保持住了刚刚一瞬间的姿势,像是完全凝固住了。

再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那个近似怀表的东西,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表针上出现了十道刻度,而下一秒,指针走到了第二个刻度。

这是怎么了?马赫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直到指针走到了第三格,周围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马赫才确信,应该是时间停住了。

应该是最多停十秒!马赫来不及多想,直接拔腿就往外跑去。

他不确定十秒后是否还能继续使用,但他知道,十秒太短了,他救不了所有人。就算可以继续,万一空窗期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有预料的事情,他的希望,他的梦想就全完了。

所以,马赫下定决心,他要马上逃出去。只有自己先活着,大家的自由也才有希望,自己的梦想才有希望。

剩余七秒,马赫在狭窄的矿道里向着一位拦路的监工冲去,并在剩余四秒的时候勉强挤过了他肥胖的身躯。

下一个监工在数米外,插着腰撇开腿在望向这儿。但如果强行从他身边再挤过去,时间已然不够。

四秒、三秒、两秒、一秒......时间重新流逝。

那监工脑海里的意识再次运转起来,他刚刚听见自己右边有同僚正在大喊大叫,而等他正过身来准备去一探究竟时,他看见了一个身影压低姿态从自己打开**鱼贯而过。

“什么?”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间再度停止。马赫一边继续逃跑着,一边心里谢过这怀表一万次。因为这下他确信,这个怀表的能力不是一次性的。

经过一路腾转挪移,马赫都不记得自己连续按了几次,他只知道,当周围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就马上按下,除此之外便只顾躲闪与冲刺,终于,他看见了凯被高高吊起的笼子——这说明,矿道的出口就在眼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时停再次结束,而马赫的背后响起了一阵手枪激发的轰鸣。马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与什么高速飞行的异物擦肩而过,万幸的是,他再次顺利地按下了怀表。

“对不起了,凯,等我找人回来救你们,我一定会回来的!”在无人能够听见声音的静止时间里,马赫转了一个拐角,便看见了他期盼了一个月的光明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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