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何卿卿，状态似乎很糟糕。
林文清感觉得到，她似乎最近有点心不在焉。不论是工作还是其他的事，都有点敷衍。
“七七，我最近有构思一个剧情大纲，你看下？”
“嗯？啊，挺好的，嗯。”
“七七，你觉得这个地方这么写，会不会更好点？”
“嗯……都行吧。”
“……七七，我想玩一天游戏可以吗？”
“嗯……随便啊。”
有问题，属实有问题。
当林文清连赢了三把排位之后，他却没有平日里的兴奋，反倒是有些不安地看着一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的何卿卿。
这要换了以前，她早就应该喊着“前辈你要是再玩游戏我就让你死给我看”之类的话冲了上来，如今却完全无动于衷。
这让林文清反倒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是不是有点贱得慌……林文清在心里小声犯着嘀咕，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放着何卿卿不管。
于是他关闭了游戏，摆出正经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走到了何卿卿身边，一字一句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何，卿，卿。”
“啊？”
何卿卿仰起头，一脸冷漠地看着林文清。虽没有过多言语，但却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林文清。
林文清立刻认怂，点头哈腰地看着何卿卿，满脸堆笑：“您渴了吗？天气这么热，我想去冰箱里拿点冰饮喝，您看看要点啥？”
“不用。”
何卿卿冷漠地回复着，而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林文清见状，再是一愣，随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懂这丫头的想法了。
莫名其妙。林文清摇了摇头，走到了冰箱旁边，寻觅着自己想喝的饮料。
而实际上早已无心看手机的何卿卿，一边无聊地划着屏幕，一边发呆愣神。
她的脑子里一直在不断重映着，那天凌依依拥抱林文清的画面。
“……啧。”
何卿卿咂了咂舌，发出了不耐的声音。吓得冰箱旁的林文清浑身一颤，寻思着自己难道把心里话说出声来了吗？
何卿卿放下手机，仰着头看着林文清，这几天里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前辈，问你个问题。”
“你说。”
得到了林文清答复的何卿卿，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问出自己的问题，而是面带犹豫地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
地铁，老人，手机。
他听到这番话大概就是这副表情，这什么问题，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你的动机是什么？
他很想用这个梗来回答，然而转念一想，七七，莫非是在和自己交流小说上的问题？
是了，我的这位上门编辑，这几天在听到我给的小说构思之后，开始思考要不要在小说里加入一见钟情的桥段，然而又不知道我愿不愿意写，所以在旁敲侧击。
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林文清忽然来了精神，反倒是陷入了深思，然后再三斟酌用词之后，说道：“怎么说呢，我对于一见钟情不是在于相不相信，而是觉得这一种感情非常的美好。一场奋不顾身不顾一切而开启的爱恋，或许未必会有结果，但那份过程，或许会充满了趣味性。”
他自认为自己给的答案倒是还算不错，于是得意洋洋地偷偷瞥了一眼何卿卿。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何卿卿依然是面无表情，甚至开始皱起了眉头。
嘛意思解解。
介尼玛，我的回答还不到位吗？
这下轮到林文清皱眉头了。他仔细思考自己刚才说的话，并想着是否存在更好更完善的表达。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何卿卿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
并非是因为恼怒，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她心里那股纯粹的——
哀愁。
也就是说，前辈是愿意接受，甚至渴望一见钟情的了。
何卿卿想起了与他们相识不过几天的凌依依，愈发感觉不自在。
她忍不住再问起了第二个问题：“那，前辈你有过一见钟情的经历吗？”
这个问题，打断了林文清胡思乱想的思路，反而让他一怔。
在长长的沉默之后，他泛起一抹苦笑，说道：
“有过。”
这更是让何卿卿感觉心跳一滞的回答。她等待着林文清能否给个解释，说明是在何时有过这般一见钟情的经历。可是她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任何答复。
是不想解释，还是……不方便解释？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让何卿卿感觉很糟糕。
林文清如今的社交圈有多狭窄，她是最了解的。而在他身边的女性，更是屈指可数。
而在这之中，夏轻言是认识多年的好友，自己则是在刚见面时毫无自信的小丫头。
那，这个一见钟情的对象会是谁？
何卿卿心底那股浓厚的不自信与卑微感再度袭上心头，那是她在过去二十多年漫长的内向岁月里积淀下来的不自信。
她总还是把林文清当成自己的榜样，自己前进的目标。
却没想过，这在不知不觉中，把林文清和自己的内心距离推远了。
以至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林文清面前，是个毫无长处的普通姑娘。
越想越心乱，越想越烦躁。以至于当林文清为了岔开话题，再度问起何卿卿真的不要喝点什么时，他听到了何卿卿拔高音量的尖叫：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前辈你听不到吗！”
林文清愣住了。
饶是他，此刻也听得出何卿卿的心情很糟糕，可是这却让林文清的心情也变得极其不爽。
她在生什么气，自己做错了什么吗？自己明明一直在好好回答她的问题，还在关心她，她就这副态度？
她真以为自己不会和她吵架吗。
林文清放下了手里的冰饮，压抑着心头的不爽看向了何卿卿。
可是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他呆呆地看着何卿卿，后者的眼眶已然变得通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泪。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用这样通红的眼睛看着林文清。
但却足以让林文清一句话都说不出。
“前辈你总是这样，如果真的对我没有感觉，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让我多想……
“不要总是说什么，相信我，也不要总是和我保持这么近的距离，更不要给我你那过分的关心。
“你如果只是把我当成编辑，或者你的后辈，就不要总是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直接和我说清楚，你只是把我当编辑不就好了。
“这样一直吊着我……真的，太差劲了……”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直接走向了洗手间。
没有再看林文清一眼。
林文清呆在原地，满脑子都是何卿卿方才说过的话。
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是在对自己……
可是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
刚好在何卿卿走进洗手间的一刻，响起了一阵清亮的门铃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仿佛在宣誓着，争执，还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