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树旁围了许多亚神,足足有十二位。亚神王也在,立在正南方,其余十一人围绕着大神树站了一圈。
“神树大人,如果您告诉我们那少年的真实身份,我们可以让你获得神性。”
“我不需要什么,只是你们不相信罢了。”大神树似乎长了面部,用嘴说道。
“恶魔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灭族,怎么可能还会存在一个如此强大的王?”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他并不想干涉这个时代的事情,只是想等待一个千年前错过的机会,能像艾尔希娅那样,使用神念的人,然后杀死自己,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他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道白影从书中生了出来,是刚刚那被杀死的血之傀儡。
原来是亚神的人吗?
但那血之傀儡竟然直直冲向亚神王,强大的力量在一点爆破开来,是血术。那一道白光之后,竟然连大神树都被残缺了一块,虽然他很快修复了那残缺,但周围那十二人和白影都消失了。也无需多言,接下来只有两种可能了,他得去亲自拜访龙王一趟,毕竟他并不信任亚神。
“微下得告诉沙之主大人,南方的天桥已经被术式阻挡了,并且不是一般的术式,只能出不能进,是蓄谋已久的。”大神树在临走时说道。
只能去东方的天桥了,速度全开的话可能会扰乱时间的运行,只有在瞬时间中前往那天桥才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所谓瞬时间,是一种高阶术式,拉扯时间线以达到控制空间的目的,也就是整个世界都在运动,只有他是静止的,由于消耗巨大,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吟唱,就算是艾,想要连续使用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多能够放弃吟唱。
他有预感,血术的谜团很快就要解开了,他加快了速度,可是到那南方天桥下,却看见了一个身影,披着黑色斗篷的阿白拉着另外一个黑色的斗篷,他其实无所谓,但还是把精神力压低了一些,准备登上那台阶。
“对不起,龙族现在并不接受难民。”那守卫拦住了他,但是他从两位龙族守卫的武器中穿过去了,像幽灵一般,吓得那两个守卫连武器都掉在了地上。
本来在那树洞里,阿白就看不惯那个胖子了,但是那胖子和酒壶非常乐意接受了那个称呼,于是阿白就叫那个胖子“胖子”了,叫那个酒壶“怪壶”了。可谁知道,那胖子居然有一项技能,居然能把怪壶变大,那怪壶也有一项技能,居然能飞起来,那三人一壶一开始就这样冒着雨,但是谁知道阿辛居然也有个技能,她能展开空气墙术式,把雨隔开,当伞用,于是除了阿白,其他两人一壶都各显神通。阿白本来想表演一个隔空生火的,才想起来自己那点本事在他们面前什么都不算,于是把脸埋在了阿辛怀里,大喊着:“我啥都不会!”,给众人助助兴了。
可是在这通天巨柱之下,往上看直入云霄,这可能只有真神才能创作出来吧。
那胖子笑嘻嘻地说:“眼下就到了天桥,前面是禁飞领域,只能走过去了。”她拉着阿辛向胖子和酒壶道了谢,就往天桥那边跑去,一路上都是衣衫褴褛,长途跋涉的难民,问了他们故乡的地名,全都是没听过的。
“诸位,龙间界的难民数量太过庞大,已经无法再接纳更多了,诸位可在此整营起火,龙族定保护诸位人身安全!”一位长着长胡子的戴着一边眼睛的中年人站在那边高台上说道,很多难民涌向入口,却被化作巨龙的守卫喝退了回去,有些人当地就拾起了柴火,而人数太多,一片混乱,有互相打斗抢夺的,都被龙族的守卫制止了。
阿白拉着阿辛到入口处,那边还是有一大团人在辱骂,推攘,求情,甚至是膜拜,但是龙族的守卫不为所动,也许上不去了呗,但是那白斗篷上次说过,说不定上面比下面还乱。她们准备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再思考后面的事。
但是那位中年的龙族人戴着两个守卫走了过来,他们拦住了阿白和阿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们俩没有回话,阿白觉得眼前的人一定不怀好意,拉着阿辛就跑,阿辛却一把被守卫抓住,黑斗篷被摘了下来。阿辛吓得尖叫了一声。
“是龙角。”守卫并不在乎阿辛的呼喊,指着那对角说,“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妥,万一是亚神的圈套……”
“你们干嘛?!”阿白从那守卫手中夺下阿辛,她就算把脚尖儿踮得老高,额头都靠不上人家的腰,但她还是拉着阿辛逃跑,但对方互相说了两句,一人化作巨龙飞了过来,用那戴着盔甲的前爪勾住阿辛的斗篷,猛地扇动着翅膀,飞到天梯那边去了……
她全力追赶着,她知道就算追赶到了也无济于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抓走阿辛,但如果,能把她自己也一起抓走的话!
“喂!我也是妖怪,你们看!”她把帽兜摘了下来,在人群中穿梭着,“异色眸!我是恶魔!”
你不是恶魔,在这一刻……
她那背后居然突然生出一副翅膀,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无意识地往前,直到被术式拦下。这里是禁飞的,那个戴着酒壶的胖子提醒过她……
然后飞龙过来,又化作人形将她压倒在地。她只能眼睁睁看见那巨龙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了云端。
她的翅膀却没有消失,但被许多扑上来的守卫压得死死的。
从那入口处走出来一个身影。
“是那个幽灵!”那些守卫吓得不轻,“赶紧告诉将军!大家不能放手!”
然后所有守卫都被一瞬间掀翻在地,她才看到了那个黄白袍子,是无面吗?
“无面,你去把守一下天桥的入口,直到龙王的守卫过来。”艾吩咐道。
无面跟阿白打了个招呼,便以飞快的速度跑去天桥了。
“阿艾?”她的翅膀还没有消失……
纯白色的羽翼,像是那天使的翅膀,他忍不住去抚摸那双翅膀,他将翅膀轻轻托起,然后将倒在地上的阿白扶了起来,他微笑着说道:“我挺喜欢这个名字。”
他就那样扶着她登上了天桥,其他的难民就算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刚刚无面一下子干翻了所有的守卫,再也没有人敢上去找茬了。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在天梯上,那翅膀始终都没有消失,但那像一副吸血鬼的獠牙,阿白感觉到背后越来越沉重了,那翅膀似乎连扇动都做不到了,她终于在那天梯中间支撑不起那副翅膀的重量了,倒在了台阶之上。
“阿艾…你为什么…要叫那个名字……艾尔希娅。”她喘着气问道。
“也许是一种缘分,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刻意而为,但我觉得,更有可能,这个名字是因为你才存在的。”他说着,把阿白抱了起来,如果说,这个世界中,还存在着什么,他不想改变的的东西,可能只有这么一双眸,一张脸,一位少女。
那天梯只是一根通天的巨柱,那透明的台阶环布在这周围,艾每踩上一级台阶,那无色的透明就会变得有色彩,这个对于他来说素描般的世界,只由黑白灰组成的世界,就从这个女孩开始,一点点被替换为彩色的,他这时才看清悬挂在天那边赤红的落日,让他想起了千年前那个黎明。
女孩并没有和他相处太长时间,只是就像阿白一样,从那一开始的时间,从记忆的起点,是否自己也会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一个家呢?那些都被抛在了时间之前,他丝毫也想不起来,只是在烈焰和鲜血中,一寸一寸地被浸泡在血液中,直到成为恶魔。他杀戮只是为了取乐,他变强只是为了杀戮。他的世界变得一片红色,终于,他成了傀儡,行尸走肉。不会死的肉体是种折磨,灵魂终有一天会从那副早已经腐烂的躯壳中逃出来,他逃出来了,连灵魂都不会死亡了…杀戮变得索然无味,世界变成黑色,他一心追求着死亡,找到那能够杀死这恶魔的生命…找不到…直到他的记忆被时间抹去,那痛苦依旧折磨着他,只要变得麻木就好了……
就这样…在黄沙中…永远长眠……
因为那双眼睛,那是两种颜色,红蓝交错,是冰与火的融合,这是一种平衡,他始终没有找到的,那天地间最美丽的一种平衡,明暗交汇,阴阳交错,冰火共生,他想守护那双眼睛,那眼睛中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甚至是那凭空而来的翅膀,也许都是由这眼中的力量造就的,但无人能驾驭如此危险的东西,终究是血术,终有一天会被反噬地只剩下一具尸骨。
但也许他可以救她,他终于找到了,在这个世界中,需要他守护并且只有他能守护的东西。
他展开那巨大血红色翅膀,这两双翅膀再也不会被折断了。
就这样,在那禁飞的领域,术式瞬间崩溃,决堤千里。
两人都打破了他人的限制,从这里飞上了云顶。
黑色的世界,白色的翅膀格外显眼。
她仿若新生一般,花苞上的污秽被雨水冲刷殆尽,被一双大手捧在手心,很温暖。有爱她的父母,有一些朋友,有一个晚上能点灯的家,她只想要这样的生活,那烈火烧碎了她的梦,她现在想保护的是那个女孩,把她当作家人的女孩,她多么多么想哀求这个世界,哀求众神,“求求你们了……”
没有回应。
众神傲慢无礼,如果他们存在的话。人们如何祈祷,回应的都只有死神。
终于这个世界,连她唯一的朋友亲人温暖都要抢走吗?!这个世界…已经绝望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只能把自己蜷缩在一团,就像无数次的,在夜晚中那样,她没有办法得到温暖,只能自己尽力地去保护,仅剩的一点温柔。白色的羽翼将她包裹起来,就这样吧…她已经不想在让这双翅膀折断了……
“我说,你忘记还有我了吗?”
那赤红色的翅膀,非常巨大的翅膀,在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化为了纯白色的光芒,这就是她的力量,她在释放着温暖,以至于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的温暖了,但这白色的光芒将她的羽翼包裹起来。
她看到了,那云端梦境,那边的晚霞已经若隐若现,那是太阳撒给大地的余晖。星夜是那天空中的梦,但现在看起来,也无比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