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才发现在盲很蓬松的头发中有一对角,只是有一根断角。阿白想问那断角的事,可是前边的帐篷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被发现了吗?”盲猛地停了下来。
以那烈焰作背景,一个人影在其中,戴着白色的帽兜,但是上面的花纹非常精致,和白帽兜的那种简直能看出价格的差异,她的眼睛被黑色的布遮住了,双手被术式吊了起来。
原来这里是广场……不,或者说是…祭坛……
“戴好帽兜……”盲的声音很轻,阿白赶紧把帽兜戴上,然后盲用一只手将自己的帽兜也戴上了。在阴影中走出来很多黑衣人,他们的斗篷那长长的拖尾拖在地上,然后一个穿着异常华丽的人走到他们面前。
“抱歉…”盲深吸了一口气,将阿白放下来,粗暴地用手将阿白的头压下去,两个人呈鞠躬状立在那人前面,“我们为我们所犯下的罪道歉…我们将会虔诚地感谢……”盲说了很长一段话,声音丝毫不敢张扬。
那人没有仔细看他们,又是在黑夜中,盲刚刚的深呼吸是为了掩藏气息,那群黑衣人貌似和刚刚那群并没有在联系,只是把他们当作贸然闯进这仪式的两人,“既然二位有缘在此刻来到此处,必定是艾尔希娅大帝的安排…”他双手将双手都放在胸口,然后合十,极度虔诚地说道,“不妨请二位一同来审判真正的罪孽……”说罢,他做出了邀请的手势,那围成圈的黑衣人断开了圈,留下了两个空位。
“不要说话…也不要做任何动作…”盲轻声对阿白说道,还狠狠地摁了一下她,然后才放开手,阿白吓得不轻,跟随着盲站到那空位之一,喘气都不敢太用力。
那身着华丽的人转身走到那燃烧着的火堆旁。
“今夜,在此处,向名为艾尔希娅的帝皇祷告!拯救世界的英雄!斩杀魔王的勇者!有人污蔑了您的荣光!她将在众神和您的使者的目光之下!获得审判!”他的大喊着,然后捡起立在地上的剑,一剑之后,那遮住少女的黑色布条被斩断了,阿白这才看清楚了,居然是白天那位召唤蝴蝶的女孩!那女孩面无表情,缓缓睁开了眼睛,是一双漂亮的莹绿色的眼睛,但不是树叶的颜色,而是更浅的,更清澈的…水的眼神……
多么漂亮的眼睛……
她打量着四周,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她看到了阿白……
你也是…因为那双眼睛才……
多么不公平的事……
那男人又举起剑,将女孩的衣服割开,却没有伤其肌肤,她也没有挣扎,她身上半开着的衣服上有什么术式被发动了,那背后的火焰背景居然像是活了过来,形成了巨大的标志,是一个龙头,吊着她的锁链开始上升,她的后背露了出来,衣服仅凭一些绳索挂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身体。那火焰居然化作一条飞龙,飞上天空之后,居然直冲向那吊在半空中的少女!
阿白闭上眼睛,脑中想象着等下的一地鲜血……
她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吗?
或许还…
真的不是…
无能为力呢……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醒了过来。这火焰的龙,是否在哪里见过?她回忆着,想起了那么一丁点记忆,是多久多久之前了?白圣教也是这样,将她吊起来,那她最后是怎么逃掉的呢?
再深入一些……不,她没有那样的记忆,那这段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呢?
一个场景……在那圣城之中,那火焰的十字架上,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然后化作火焰的巨龙,那巨龙居然在映像中出现了,她直冲阿白而来,仿佛是在亲吻她的脸颊,那样轻柔地拂过,像一阵微风……好温暖……
那冲天而上的火龙,居然调转了方向,直冲阿白而来,就在离少女不到一尺的地方,那火龙突然又冲回空中盘旋,然后自己散去了。众人都呆呆地看着那火龙在空中留下的余烬,阿白嘴角的鲜血没有流进那赤瞳中,只是凝固在了她嘴角,她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只记得那种感觉了…很温柔的感觉……
那男人居然跑过来在地上膜拜,众黑衣人也都纷纷将她围成一圈,纷纷跪下。她想起了白圣教那个时候,但盲居然也呆呆地望着,然后急忙跪下,也在膜拜。没人再去管那还在空中的少女,纷纷在这里向她祷告。很显然这次不是因为那金边斗篷…而是因为那消失的火龙,后来她才知道,那召唤的火龙是火之主——炎燚的象征。而那身着华丽的人最真确地感受到了…那火龙的恐惧…那么傲慢的神灵,那么古老的术式…居然害怕眼前这女孩,而那女孩身上穿着的,居然是那至圣祝福…那么眼前这位女孩,至少是一位高阶的术士,只是自己的术式不够强大,才会惧怕那女孩,那男人这么想着。
“是白小姐吗?”那男人没有抬起头,声音中的威严感已经大不如前。
被认出来了,看来,想就这么脱身不太可能了。
那男人继续说道,“微下冒犯,不知道白小姐是如此身份…微下愿意以身谢罪!”说罢他就一剑刺进心脏,吓得阿白连忙后退了几步。
那男人倒在地上,咳嗽了几声。
“小姐仁慈,但龙族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请小姐放心,微下一剑在心脏中设下了术式,如果再敢冒犯小姐,立马就会化为灰烬。”他将那剑缓缓抽了出来,剑身已经从银色光泽变得乌黑,盲见状赶紧屏息,龙族体内是力量汇聚的地方,和人族不一样,他们会将力量储存在身体之内,然后在运用的时候就能够在一瞬间放出总量巨大的力量,这是由于生理构造不同而决定的,也是龙族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二强的种族的主要原因之一。盲知道,体内温度越高,代表修为越高,而这直接将剑都烧成黑色的…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了……
“您快起来吧…还有,能不能放过那位姑娘?…”阿白试着提出要求。
他没有起来,但是几个黑衣人将那姑娘放了下来。
“微下龙族祭祀,伊拉莫,提醒您要慎重,这位姑娘受亚神之托,杀了龙族安德斯雷特家族除长女外的全部家人…罪孽深重……”那男人说道。
阿白愣住了……
安德斯雷特…辛……
她非常惊慌地跑到那女孩面前,托着她的脸,问道:“是你干的吗?”
“是我干的…大人……”她的眼神都没有凝聚,就那么回答道,“我是罪人…”她就那么平静地说道……
像是…傀儡一样……
就那么…说着像是被设定的话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安德斯雷特…杀了我的家人……”
再一次,白再一次愣住了。这种事…为什么啊?!为什么非得…用血…非得……
非得这样啊!
“安德斯雷特是信使,是如何能杀你的家人的?”那男人问道。
“还记得那片花野吗?名为蝶的花野…在那里的那场战争…不就是安德斯雷特先生挑起的吗?龙族口口声声说着守护天下生灵…那…处在战争之内的…我们呢?”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伸出手指,然后幻出了一只蝴蝶,“这就是现在的我…仅有的力量…无法反抗…任人摆布…请结束…我的痛苦…吧……”她握起阿白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大人……”
阿白拿起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心脏处,然后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亲吻了一下,那一瞬间,阿白知道,这个混乱不堪的世间中,是没有对错的…她那一吻很长,她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某一种感情正在往上涌…是么?她想拯救他们,这份痛苦不该由她们来承担…不论是辛,还是眼前这位少女,她们本该是自由地、幸福地,在这个世界中的某个角落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起快乐地生活着。
她轻轻地,把嘴唇移到少女的耳边,“我不是什么大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阿白起身准备离开这里,那几个黑衣人想拦住她,可是她的眼神不一样了…是某种东西触动了她的心,她在这个地方下定决心了,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会…拯救和她们一样的,被战争和仇恨、被抛弃、被侮辱、被到处歧视的弱者…一定会的……
但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不到……
自己也是弱者中的一员。
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可以…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这个绝望的世界……
他是神。
即便是黑夜,天空也是血红色的,那红雾究竟是什么?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作筹码,放在这个世界最大的赌桌上,那是众神的游戏……
那少女勉强站起来,声音非常小,“请问…”,阿白没有回头,“请问…”,她跟着跑了上去,“请问!你是谁?!”她终于喊道。
阿白那红色的眸中似乎有力量在涌动,那红色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她转身回答道:“艾尔希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