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很吃惊。
阿白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嘿嘿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不可能…但…”她转过身去，泪光还是被艾看到了，她看到了立在角落之中的阿恋，然后快步离开了龙王殿的正厅，也许是到阁楼里去了。
整个龙王殿现在空荡荡的，很难想象刚刚还有一大群人在这里议论着战争。
“先生…”
艾听到阿恋的声音，然后注意到了那双在暗夜中闪闪发光的莹绿色眼睛，“恋小姐，我见过你应该是在沙殿之中，谢谢你一直保护阿白到那里。”
“阿白很害怕。”阿恋没有顺着他的话，“她看到了所有的东西…”，她的眼中是一道躲闪的目光。
所有的东西？
“也许应该说是…这一切…本该有定数，而她看到了…她在拼命地…”阿恋感觉到双腿无力，慢慢地靠着墙摊在了角落里，“在拼命地顺应这种定数…”
她们看到了的，在那长长的幽窟之中。
阿恋尽力地描述着，她一直在说一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她似乎在努力地…回想？不，是在忘记。
不到一天的时间，艾准备前去遗忘之境。
月光散落在阿恋那银白色的头发上，她长长地疏了一口气，看到大厅之中那发着光的术式，像是一串串月亮。
区区破茧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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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想入睡，但她的脑海中总是传出声音或者是画面，她从未见过的，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从她的母亲还在娘胎中然后成为少女，最后和她的父亲相爱，生下了她然后去到了极北之境，最后化作巨龙在光芒之中消失。她也看到了那四位信使之中的鲸歌，她看到了非常悲伤却十分真实的她，她看到了那个即将被毁灭的世界。她又看到了阿恋，看到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血液流到她脚跟时也动都不敢动的画面，然后她用一半的生命换取了那把匕首，刺穿了所有逃亡的人的胸脯，她满眼都是憎恨和恐惧，胸脯剧烈地喘气。她看到了阿辛，大神树，龙王，那位骨头人，或者是绫，她看到了她们的全部…或者说，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诞生，亦或是毁灭，再到下一个世界的创生，再是毁灭，她看得到没一根幼苗的成长，每一个星辰的陨落，她看到遗忘之境的铸造者一点点地雕刻着，她看到一只蚂蚁掉落进水珠中溺死，又是一只小鸟的扑哧将水滴震散，一切的一切…
她看到了艾…他非常非常非常漫长而黑暗的一声，她看到他杀戮，看到他拯救，看到他沉睡，看到他迷茫，看到他爱上自己，在这样的末世之中，自己将成为这个人的终点。
造物主…
陨落凡间的唯一的真神…
她缓缓登上第八层天空的途中，她无意看到的那巨大的石碑，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的延伸，她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刻着些什么，但又无比清楚地从上面看到了任何事情。
她想从这幻想之中逃走，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这诅咒般的世界…
一缕阳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她被这缕阳光轻轻地唤醒了，外面一阵喧哗，她推开窗子才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涌入圣城，黑色与白色相间，成为一片像；麻布一样的地毯，或者是灰尘，附着在这小小的城市之中。
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那黑色的像乌云一般，紫光之中慢慢浮现出一张人脸。然后是一双和那张脸一样都仿佛是乌云构成的巨大手臂，没有攻击行为，那人脸俯视了整个艾尔希娅圣城，然后视野移向别处，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最后他一抬头，那双巨手像上面拂去，接着是一具庞大的躯体和一双巨大的腿，最高的山脉只能碰到他的膝盖，他像攀爬一样登上了第三层天空，密密麻麻的亚神和机械生物从天桥上涌出来。
无论集结多少军队都是一样的……
阿白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那烟雾消失之后，先是留下了一道巨大黑色的间隙，那是被撕裂的空间。之后那空间越变越细，看不太清楚，才化作一道道触手，艾尔希娅那高高的城墙被轻而易举地贯穿，留下了一个一个的洞…
艾呢？
她听到外面的惨叫，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她四处寻找那个唯一带给她希望的人。
她走下阁楼的台阶，空荡荡的大厅之中挤满了人，有恶魔，有龙族，石人，树人，歌女，人类…各个种族都有，包括受伤断了双臂的亚神和一具破败不堪的机械生物。
“真神…”声音很低沉，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众人的目光有很多很多种，有些愤怒，有些只为寻求安慰，有些绝望，有些迷茫。
沉默了许久，一个声音说道，“我们无力对抗…”，很熟悉的声音，是阿恋，她面色非常疲劳，阿白看得出，她也一晚上没睡。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默默低下了头，沉默着。
“但你们还没试过。”艾的声音，阿白和众人四处寻找艾，但都没有找到，“这个世界没有神…天空只有八层…没有英雄存在…没有人会来拯救…毫无希望…”，那声音非常空灵，像是从每一个地方发出的，但一点点都不刺耳，非常地柔和，“你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呻吟…”
“至少让我们看看…这呻吟能够发出多大的声音吧！”阿恋的声音很小，但却没有了之前的懦气，显得十分刚强，应和着她的声音，一群一群的欢呼，在这欢呼声中，人们为她让出了一条路，她身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的斗篷，遮住了眼睛，她走到阿白面前，单膝跪下，“阿白…”她摘下帽兜，那双莹绿色的眼中是一种阿白许久没见过的东西了——愤怒。
龙族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种族，他的起源已经不可考究，而他留下的东西也相当的震撼。
众人目睹了那展开翅膀的天使，阿白缓缓飞上那立在圣城中央的星碑，每个人身体中的力量都涌动起来，众人都感觉到了，那身为龙王，魔王，或者是天使的阿白，宛若大海一般的力量涌入他们身体，又释放向自然，一切都那么生生不息地流转着。
这座城市…原本就是一座巨大的术式么？
艾看到那庞大的躯体，转身向第二层天空飞去，阿兹比特跟着他一跃，像是天空都要塌了一样，天崩地裂，扬起的灰尘遮住了整个天空，却遮不住艾尔希娅圣城上那以阿白为中心向四周展开的巨大术式发出的炽热光芒，像是穿透了那尘埃一样。
“吾乃龙王…”
阿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向她身体中涌来，但那些力量并没有给她那柔弱的身体造成负担，而是像流水一般在她体内或者是这个世界上循环，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吾乃魔王…”
艾化身为黄沙，那巨大的沙轮也变成了双手双脚，两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不，是两团不同颜色的尘埃撞击在一起。
“诸神已死，穷途末路…”阿白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吟唱一般。
不远处是各种各样的术式，天地一片绚丽，一齐向那团黑雾刺去，无数的银色或者黑色涌入那黑雾中。那是无形的，无数的生灵都被吞没在那无形的暗夜之中，他们永远都不知道那暗夜之中有什么，但却能看得见那闪烁在艾尔希娅顶端的巨大术式，那炽热的白色光芒涌动着，像是流水一般温柔的力量涌入了阿白身体之中。
阿白感受到的只是一阵温暖，她发现自己睡在茫茫的大海中央。
“白小姐…你不能改变历史…”
“那你们为什么要回来这里…”
阿白看着立在眼前的淡淡蓝色长衣的鲸歌，她那深邃而湛蓝的眼睛，像是海中无底的深渊，阿白永远都看不透她，她只是看到了她的一生，却永远也看不透她这个人，她是这么觉得的。
鲸歌没有再说话，她原本那带着赤色的长剑化作了大海一样的蓝色，“我们只是为了杀掉魔王…但是你改变了历史…”
“艾…菲利普先生他…他为什么要承担那些？”阿白看到了的，她终于发现自己是在哪里看到了的——那深邃的幽窟之中。那石碑静静地屹立在那里——预言石碑。她的思绪再往前一点，她希望跟随这这块石碑看到其他的什么，有很多人看到过那石碑，往前去往前去…无数的人影闪过，周围的环境也在变化，并不是一直都在幽窟之中，而是永恒地矗立…她看到了穿着非常奇怪的人…或者一点都不像人的物种，她一直在往前摸索着，却永远也摸不到那时间的尽头…
这个故事，无始无终。
“就算是菲利普，也只不过是这偌大时间洪流中的区区一颗尘埃。你也看到了吧，他成为魔王，然后将那阿兹比特拒之门外…他终于拒绝了永生，在一百年孤独地死去…”鲸歌的声音非常低沉，“而你…将成为诛灭魔王的最伟大的龙王，历史将会这么记载…”
阿白本来就看到了的，所以她才想反抗。
“但你们知道么…当阿兹比特再次降临世间的时候，他已经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地步，并且带着对你们的憎恨…毁灭了整个未来…”
一切都是那么得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