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离萧坐在了那把王座上,即使周围尽是废墟,一片火海,她也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灵莲…你当年和我父亲抢夺王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他死了,被他的子女亲手杀死的,你现在反而来跟我们说教?”少女高傲地坐在王座之上,“我实在不想叫那样的家伙为父亲,但是比起他…你更不像人…不是么…”她的眼神中却尽是悲哀…
灵莲看着眼前坐在王座之上的少女,从前那么弱小又胆怯的少女,如今就算是背后那么巨大可怖的火海,她也毫不畏惧…时间真的改变了一切…
“擦干你眼角的泪,我的敌人…我不会悲悯你,我已经和人王没有任何关系,你和他一样,都只是我的敌人了…”少女说道,她开始构建术式…那破魔红焰可以摧毁大多数术式,但…她的术式可不是大多数…
烈焰夹杂着冰霜,构成了长长的红白相间的术式。
火焰融化着冰霜,冰霜也扑灭着火焰,本是相克的两物,在少女的手中却变得扑朔迷离,火焰越烧越旺,冰霜越来越强,最后居然凝结成长长的冰火之刺,既坚硬又柔软,既沉重又像羽毛那样轻柔,既像一根刺…又或者说是一条长长的丝带,在空中弯曲出奇怪的形状,少女一挥手,丝带就包裹在灵莲那还冒着火焰的剑上。
“你的术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灵莲看着那破魔火焰都烧不断的冰与火的丝带。
“我的敌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不在意,只是这个时候,你如果仍要与我为敌,那我的烈焰与冰霜将会撕裂你…称我为新王吧,先生,你很强,但你无法战胜我…”少女从王位之上站了起来,她双手作接纳状。
灵莲用力挣脱那丝带的束缚,将两柄剑都送回刀鞘中,他看到少女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离萧…在我死之前,都是灵氏王朝的战士…”,他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贵族银剑,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眼睛直直地顶着那肩上站着一只黑猫的少年,他知道没有术式的他,剑技是绝不可能战胜眼前这个少年的。
一股风将火焰吹的摇摆,暗夜之中,灵莲感觉到那火焰像是在轻抚他的脸颊。
炽热的烈焰从那银剑周围喷涌而出,他双目或者是全身都迸发着烈焰,他像一个怪物一般,不断地砍断梦离萧想要束缚他的丝带,一步一步走向那王座上的少女,当然也受到了阻力,黑猫的力量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强大,但也十分惊人,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强大的力量,足以超越他的力量是两位仅仅离开十年的孩子们。他一生都在追求力量,他能一剑斩断人类最强的术式,却斩不下这两位孩子的头颅…
黑猫失去了右臂,他的独臂使不上力量,但却刀刀直指要害,巧妙地运力足以弹开灵莲那可怖力量。
三人在一起混斗了好一会儿,灵莲顶着攻势一步一步走到少女面前。
“冰火相克,焚其自身,你就算坐在王位上又能活多久?梦夜笙…这一次我不骗你,也不害你,你坐在王座之上看到的定会是另一番风景…不要后悔…”他的声音非常庄严,然后用尽气力用那把银剑劈向黑猫那把乌黑的黑曜石剑上,那银剑瞬间破碎,他抽出背后的两柄剑,刺入那精铁铸造王座中,他全身都燃起熊熊烈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然后突然湮灭,在一声剧烈的爆炸之中消失不见…
周围一片寂静。
两人置身于黑夜中,只听到烈焰劈里啪啦和虫鸣的声音。
灵莲没有死,他动用了身体里维持生命和灵魂形状的力量,世人们称为“灵根”,他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他身体上的烈焰会一直灼烧,永不熄灭,至死方休。
少女才明白那位她曾经的叔叔并没有恐吓她,而是…提醒。
她挣脱思绪,端坐在王座之上,两人一猫都静坐在这断壁残亘之间,目视着那月亮被乌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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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树虽然不能离开树屋,但从那古桥开始,周围的草木都像是能说话一般,木树保证那些“朋友们”能好好保护他们。笙箫和语第二天早晨就收拾了行囊,虽然孩子们很舍不得他们,但大家都表示理解,虽然都泪眼汪汪。
“好了,又不是现在就去东边,我们还得去一趟海都城买点必须用品呢…”笙箫安慰地说道。
“小鬼们可别让木树小姐担心啊!”语嘱咐道。
他们正准备出门,身后的声音大喊:“笙箫老师和先生什么时候结婚啊!”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本来泪眼汪汪的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一个女孩用力地给了那个男孩一巴掌,严肃地说,“说什么呢,先生是龙,笙箫老师可和我们一样,是人类啊!”
“可是笙箫老师头上的角…说不定也是龙呢?!”
争吵开始了,但笙箫听到这个话题,心中不知怎么的,扬起一阵愤怒的感情,但还是被压抑住了,语似乎注意到了她眉头一皱,低声道:“我们走了…”
不顾身后还在争吵和为难的木树,语帮笙箫戴上白色的帽兜,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他们快步走过那古桥,突然间,地动山摇,一条巨大的鱼从瀑布中探出脑袋。
不管是走兽还是飞鸟,周围的草木花虫都似乎在向他们低语。
笙箫挺在意的,但语只是向那巨鱼微微颔首,便拉着她快步离开了这里。
昂奈特城中已经没有了到处巡逻的士兵,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被马蹄践踏过的泥泞的道路,告诉两人士兵们刚刚撤走,也许是因为什么事,但不排除这是一个圈套,两人还是拉下帽兜从小巷中离开了这座宏伟的城市,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往外冒着光的巨型陨石坑。
去往海都的路上遇见了一辆从死城过来运送物品的车,语曾经救过那个车主一命。
马车的声音在颠簸的路上吱嘎吱嘎,笙箫担心它会轻易地散架,始终不敢乱动。但后面拖着的堆积如山的货物告诉她,挺结实的。前面只有六匹马,看起来非常吃力地再拉动这批货物。
“那是好多年前了吧,先生,当时我被四条狼型魔物围住,差点被咬断脖子,还好遇见您啊…这次又能遇到您,是上天给我报恩的机会啊!”那车主一路上都在高声讲述语的功绩。
语只是微微一笑,“先生,您要报恩就为那些鸟兽报恩吧,毕竟当年在下也是听到那鸟兽的叫声才赶过去的…”
车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您心怀善意,悬壶济世,但是我们不一样啊…先生,我们就生在黑市中死在黑市中…不做这些的话,我死不足惜,但是我始终是不忍心我家中的孩子和夫人就那么离开人世啊…”
“先生,我知道,您心中的善意和大爱一定是正确的,在下不会干涉您的善意…”
笙箫悄悄掀开一块遮住货物的布料,是一些谷物和工具,两个人说的她实在是不明所以。
他们到达海都城中的时候,军队还没有完全进入城中,浩浩荡荡的军旗扬起一阵灰尘,黑市中的商人自然有黑市中的路子走,所以要快很多,但也是第二天正午了。
那例行检查的守卫看了一眼车主,掀开了那层棕麻布,一车的盛满谷物的竹篮,守卫拿短剑刺探了一下,再把棕麻布盖上,高声说道:“放行!”
两人进城后就下车了。
一天一夜的奔波使他们精疲力竭,两人就近找了家客舍。
“我就在隔壁,笙箫小姐要有什么事大可直接来找我。”说罢,两人分了一下行囊,各自休息去了。
澡堂在楼下,建在温泉之上,笙箫洗完澡之后,将外套和那条已经很破烂了的黑色斗篷都在海边洗了一下,虽然不能说洗干净,但至少能把上面的灰尘弄干净些,弄了很久,似乎只有血迹洗不掉了…好在这是她自己的血,要是沾上了别人的血,她可不敢穿。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撒在云朵上,将那云朵染成金色,看起来像是一副油画。
那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是语,他对面有一个不高的长发女孩,赤着脚站在沙滩上,潮水涌起时刚好能没住她的脚,语的神色带点笑意。
笙箫低下头继续洗她的衣服。
她不想过多地追问语,也没有必要,那显得…不太好意思…
晚上她在床上想那件事,她的心思不知道怎么的,想转移注意力,想去思考以后的道路和计划,但都移不开脑海中的视线,她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件事。
有敲门声,然后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笙箫小姐,方便拜托你个事情么?”
她一楞,脑子发热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话。
“不在么?”
“那我今天还是跟你睡吧!”门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笙箫感觉起来打开门,语身穿着单薄的衣服,两人头发都是湿的,看起来都洗过澡了,那个女孩个头比笙箫要矮一些,看起来十分年幼,身着华丽的衣裙。
“她是…”笙箫才注意到,那女孩的棕黑色长发中有一对蓝色的小角。
“这是初,她的父亲是我朋友,客舍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能让她跟笙箫小姐一起睡一晚么?”他面带微笑地说道,看起来心情相当愉悦。
“如果初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没问题…”笙箫说道。
“介意介意!相当介意啊!”女孩大喊道。
语按住她的头,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推进屋里,然后把笙箫拉出来,把门拉住,任凭初在里面闹腾。
“不用管她,她等下要是还闹腾的话,揍她就好了。”语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