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落前地址就选好了,新的福利院地址在那峡谷不远处,规模非常庞大,放在整个城中也是最气派的建筑之一。福利院的院长被语推荐,第二天语才将她接过来,笙箫这才看清,木树头上的树枝虽然茂盛,但其实是两对相当大的角,她是古代树人的子嗣,也可能是最后几位树人之一。
语和木树都没有提及到峡谷内的房屋和孩子们,笙箫本来想去看看他们,但事务繁多,直到夜里她才想起来。她独自一人提着灯火往峡谷中走去。
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为什么不留在福利院呢?去东边旅行到底有什么意义?她一边思考着一边走着,全然没注意到戴着黑色帽兜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语。
笙箫远远地看到了桥那边半悬的房屋中灯火通明,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笙箫没有继续上前,她知道的,一旦自己见到了他们,就可能再也迈不动步子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理想,但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和照顾孩子们,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变得像女王那样强大…不,有她万分之一就好了,女王护佑千万国民,她只需要守护这一群和以后的一群孩子就好了。
她转身往回走。
“你悄悄来看孩子们,不叫上我?”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笙箫吓了一跳,但她听出了那是谁,她顺着声音找到了站在那棵樱花树下提着灯笼等候的语,他穿着一身黑斗篷。
“语先生,你吓了我一跳…”笙箫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路上都确认过没有人跟踪,毕竟不能把孩子们的信息传出去,但在这里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没事的,笙箫小姐,他们还好么?”语问道,走过来牵着笙箫的手,“往这边走吧,这边人少,天黑看不清,我扶着你,别摔倒了…”
笙箫第一次被男人牵着手,虽然她知道这种时候并没有什么,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一圈圈红晕,但心里却也没有抗拒,反而是一阵阵高兴…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在薄荷糖时,喉咙中一阵清新,笙箫的心里也有一阵清新,她很享受这段时间。
卡琳娜还要在城中住一段时日,因为她迷上了语的残卷,虽然上面的文字笙箫一个都看不出来,但那确实是一种古人类语言,只是早已废弃。语看得出,卡琳娜在这一方面有相当深的造诣,于是就将残卷暂时托付给她,一心一意去忙福利院选址的事去了,卡琳娜在语的房间研究了一天一夜,黑白不分,语睡在房门外,第二天醒来时卡琳娜依旧伏在桌前。
笙箫和语不久后才回到楼上,但语的房间中依旧亮着灯光。
“阿?笙箫小姐,语先生?你们去哪里了?”
声音从他们背后发出来,他们转过身,看到了端着一碟水果的卡琳娜。
“要来看看么?”卡琳娜向两人发出邀请。
房间中堆放着一大叠白纸,有些画着符号,上面用潦草的文字标注着什么,有些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那支羽毛笔静静地放在墨水盘中,实在难以想象仅仅几天的时间,能够写出这么多资料。那张泛黄的残卷被支在架子上,下面是一束由术式提供的光谱,映射在那古老的卷轴上。而那卷轴则像镜子一样,折射出光线,到墙上形成一幅幅图画。
“制作这样的羊皮卷,并不在于羊皮卷本身,虽说制作能万年不腐的羊皮卷就是万难,但很难想象在万年前,是什么人能够拥有这种技艺…”卡琳娜惊叹道,“重点还不在这里,这里记载的通灵其实是一种‘巫术’”?更像是表演或者装神弄鬼,并不属于‘术式’的范畴。”
笙箫听得云里雾里,倒是语听得聚精会神。
笙箫只知道,所谓的术式并不是什么神乎其神,装神弄鬼的东西,自文明的历史开始的时候,这种‘术式’技术就陪伴在文明左右,是不能再自然的东西。这个世界一共有九层天空,每一层天空之间的距离都足以容纳万千生灵和日月星辰,大山大河都不过在其之间,无人能触摸穹顶,但每层天空都有支柱一般的通天石柱,被称作“天桥”的通道,其中坚不可摧,从没有记载过能破坏掉天桥哪怕其上的尘土的方法,仿佛是神造的一般。而术式的来源,就是那第九层天空中,释放出巨大能量的石门,传说那石门之后,是造物居住的地方…但从未有人见过,近千年来,龙族封闭了从第二层天空到第三层天空的通道,再也没有物种能前往第三层天空了,更别说见到第九层天空。
“卡琳娜小姐,我有一个设想…”语的一句话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也将笙箫不着边际的思考拉回了现实,“也许…文明之间存在断层…”
“什么意思?”笙箫问道。
“也许曾经,有一场没有记录在历史上的灾难,几近毁灭了整个世界的文明,而我们不过在追赶前一个文明的脚步…”卡琳娜和语一拍即合,“语先生,我们发现了比通灵术更具有意义的猜想…但这通灵术,总是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似乎和某一种禁忌的术式十分相像…”
“用灵魂交换力量…”语默念道卡琳娜笔记上写的。
笙箫本想说,曾经在福利院的书籍上看到过的某种术式,但她没有说出口…那总是个不吉利的词汇——血术……
~
~
女王的执政能力出乎了大臣们的想象,他们都原本是人王灵云的部下,十分看不起这位新女王,实际上历史上成功的女王寥寥无几,大臣们一开始都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但在之后的会议上,女王的表现让他们大为震惊——她似乎知晓一切,不管是大臣们的诡计,还是全国大小的事务,而又委婉地戳碎错误的想法。
梦离萧实际上很温柔,但就像熔岩,能顺应山陵,亦能摧毁。她下令除掉了没有应她邀请参加会议的贵族,将他们的财物用来修建福利院,学校,教堂。民众对她的评价很高,各地的起义都渐渐不攻自破。她整顿军队,大修水利,增强国力,仅仅是她上任后几个月内,全国各地都接受了这位贤明的新女王,称她为——灯火之王,寓意是举灯照亮黑暗。
但梦骨知道梦离萧的苦楚,他没有参加政务,也没有继续做刺客,他接上的义肢,在王城中独自修炼,他像影子一样,大部分时候都隐匿在黑暗中。他看见梦离萧每天到天明时才睡,而不过多久又起来工作,但她无论何时都表现得没有倦意,直到这几天,她才闭门不出,大小事务全让大臣们接手了。
黑猫悄悄踱步到梦骨身后,但还是被发现了。
“你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吧?”黑猫说道。
“是谁的命令?”梦骨问道。
“不是谁的命令,单纯地帮你找个活干。”黑猫说道,他跳到梦骨肩上,嘴中叼着一张纸。
梦骨接过纸,那上面画着的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它的脸一边白一边黑,眼睛有一只炯炯有神,而另一只则是白色的死眼。
黑猫继续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猫妖,说得不好听点,它们都是魔物…不知从哪里来的,血脉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猫妖…”
“你们怕它们威胁到你们的地位?”梦骨问道。
“不,先生。它们的存在意味着一件事——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物种完全没有被发现,还有很多藏匿在暗处的东西,为了防止它们干扰到我王的计划,应该将其全部铲除…不惜代价…”黑猫的眼神越发坚毅,他盯着梦骨的眼睛,那双黑褐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离萧,她才能及时订正她的计划…”梦骨说道。
“她的计划不需要任何订正,我王已经到了无可退让的地步,我们会尽力保证她计划执行的条件,前提是你能帮我们清除掉这些干扰项…”黑猫说道。
梦骨站起身来,他拿起墙角的刀鞘,“我的剑已经送给别人了,不论你们再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再杀人了,哪怕是魔物,我都不会动手…”
黑猫听完,没有继续说话,他化作一团黑烟,飘到了那张长桌上,又成为猫的样子,他在黑暗之中展开术式,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一副画面投影到墙上。
那是他认识的两个人,语和笙箫,他们周围的环境貌似是小巷,周围灯红酒绿,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人都戴着遮雨的黑色帽兜,他们没有动静,只是周围渐渐出现了,无数双眼睛…
“他们的数量比想象中更多…”梦骨说道。
“如果这两个人和这群猫妖扯上了关系,不管是死是活,女王殿下的机会都会出现变局吧?”黑猫说道。
“那我要杀掉所有的猫妖?”梦骨问道。
“不,在莱茵城中杀死他们两位贵客。他们是两位毫无还手之力的旅行者,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黑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