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28.
我和钟离海林一起回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回家的路上碰见了而已;我在二中上学,比我努力的多的他,在三中;我和他没有什么特别合得来的地方,也只是碰巧是朋友而已。说起来,今天能碰见他,也只是偶然。
偶然。那些装神弄鬼的和尚道士很喜欢的词。因为世界是偶然发生着的,于是我们也是偶然活动着的。说到佛,我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母亲那边的亲戚们,为了给患上了癌症的外公祈求寿命,去某个庙里向佛像祈愿。我是不相信那些神佛会保佑谁的,但是还是被要求要向佛像下跪。
跪就跪吧,反正我的所谓“死不下跪的尊严”又不值钱,不如说如果下跪真的有用,我是很愿意下跪的。但是我习惯了从最利于自己的、正确的角度去思考事情,所以我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相信。
但是还是要跪着,起码是对于“对外公的病的不诚恳”的愧疚,让我想多装装样子。等到膝盖跪麻了、厌烦感产生了,我就无所谓这些土偶泥像了,偷偷地拉上妹妹和我一起逃出去。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只是纯粹地厌烦。
从那个深山老林间修盖的陈旧的寺庙的后门出去,是一片竹林。在这个季节似乎号称常青的竹也不靠谱,我看得见秋季的枯黄,是满地的落叶。在我们逃出来之前,外面似乎是细细密密地雨,下了很久,这会才刚刚停了。
妹妹过分亲昵地靠着我,指着周围被汹涌澎湃的山雾包裹着的泛着秋季颜色的山峰,和我说:“哥哥你看,很漂亮呢。”
是么?我喜欢山雾那种涌动的、轻薄似云雾的样子,似乎它们是降谪凡尘的云,是堕入人世的天使,温柔地抚摸着群山峻岭,轻盈地迈着她们的舞步。所以我说:“是啊...真的很美。”
“我们结婚后就在这样的地方住吧?”
“我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啊!?不如说我们根本不会结婚!”
“诶?”冰儿没有听见我的话般的向竹林间看去,“那朵花....”
的确是“那朵花”没错。孤独地从落败泥泞的竹林中冒出来的、嫩绿晶莹的茎,笔直向上生长;衬托着骄傲又美丽的那朵鲜红的像是燃烧着、翩翩起舞的火焰般的花朵。剔透的水露在纤细到似乎一触碰就会破碎的花瓣上,像是花朵珍藏着的宝藏;但是如此多的水珠却没有让她发生怎样的变形,与脆弱的外表不同的,她看似孱弱的身体面对着风雨屹然不动。
她有个名字,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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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钟离海林的老家那里,是有种曼珠沙华的对吧?”我记得在初三的时候,某一天我和他一起回家,聊到了植物,他对我说过的,虽然现在我已经高二了,但是勉强还记得住...不如说随时可以想起来。因为我是一个对于不必要的细节很在意的人。
钟离海林皱了皱眉头,说:“是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明明那个时候,你是信誓旦旦地一点犹豫也没有。
“嗯..就好像是缺少了某个重要的细节。”
“谁知道呢,人总是会忘记很多东西的。”谁叫人类是无情的生物呢——后面的这句我没说出口,因为钟离海林好像对无病呻吟的文字不太喜欢。
钟离海林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刚好我们走到了该分手的路口,于是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我只是想听他说完,而他大概是想停下来揉一揉。
他说:“不知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忘记就忘记吧。”
他顿了顿,说:“就在这里分开走吧,下次见了,说不定那时候我就想起来了。”
“好吧。”我回答他。
转过头没走几步,钟离海林又叫住我说:“对了,莫轩雨,你的小说还有写么?”
我回头,对他说:“一直没有忘记写哦。”
钟离海林点点头:“说不定我忘记的这件事,你也可以参考参考,说不定和那些小说一样,是一件很值得写的事情。”
我那个时候并不这样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