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芸霜愣住了，手停在半空，指尖与对方之间隔着一道尴尬的空隙。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再自然不过的举动，如今却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怎么了然然？”她低声问，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与小心。
楚依然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没有与她相接，径直落在书页上，仿佛认真到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钟芸霜手足无措地缩回手，眼睛睁大了一瞬，心口有种说不清的涩意。她盯着楚依然，声音压得更低：“然然，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突然这样？”
教室里，铃声预示着下一节课的开始，四周的喧闹一点点平息下来。可在这一片安静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空气都滞涩了几分。
班主任李丽娜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课代表。教室里的气氛顿时一收，原本还有些低声交谈的学生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和拉椅子的细碎声。
李丽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那一列的钟芸霜，脚步下意识顿了一下，眉眼间闪过短暂的讶异。可她很快反应过来，想到钟芸霜背后的家世和从前在校时的耀眼，神色恢复如常。她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位“返校生”的一种认可。
然而钟芸霜几乎没注意到这一切。她的心思全在楚依然身上。
刚才那一下拒绝，让她心里泛起一种陌生的酸涩——像是伸手去抓住什么，却被硬生生挡在外面。她抿着唇，眼神追随着楚依然的侧脸，心里满是疑惑与急切：
为什么？然然，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摩挲，像是压抑着心底的不安。就在她张口，准备低声再追问时，余光才察觉到讲台上已有老师站定。
李丽娜将书本放在讲桌上，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班级，示意大家把注意力收回来。钟芸霜这才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手指微微蜷起，指甲嵌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维持镇定，耳边传来李丽娜清晰的讲课声，可她心里的线却死死绷着。
她不想因为自己和楚依然之间的问题打扰课堂。于是她只能安静地坐着，假装在听讲，心底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节课过去，她一定要弄清楚，楚依然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疏远。
而楚依然，依旧低头，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写得极其专注，仿佛和身边的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李丽娜讲到关键的地方，停顿了一下，扫视教室，准备点名提问。她的目光落在钟芸霜身上，眼里带着几分期待与探究。
说到底，哪个老师不欣赏优秀的学生呢？当年钟芸霜在校时，就是最亮眼的一颗星。如今她难得回到课堂，李丽娜自然生出一丝好奇——这位昔日的优等生，离开这么久，会不会依旧保持着那股子自信与底气？
她刚张口：“芸霜啊——”
可话音还没落，钟芸霜就“唰”地站了起来。
教室里不少学生条件反射般抬头，以为她是要流畅而漂亮地回答老师的问题。可下一秒，她却轻声道了句：“抱歉，老师。”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迟疑，她转身，径直朝教室门口走去。
她的背影笔直，脚步匆匆，像是背后有什么火焰在驱赶。门“咔嗒”一声被推开，带起一阵小小的风，随后“砰”地合上。
整个教室一下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可不像钟芸霜啊。
她不是一向最有礼貌、最懂分寸的吗？怎么会在课堂上突然走掉？
低低的议论声随即在座位间蔓延开来。有人小声猜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人则觉得她心情明显不对劲，也有人偷偷望向楚依然的方向，似乎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哪里不太一样。
李丽娜眉头微微一皱，敲了敲黑板，声音清冷而不容置疑：“安静，集中精神。”
那些悄声议论立刻被压了下去，空气重新恢复课堂该有的秩序。李丽娜收回目光，心里虽带着些许疑惑，但很快点了另外一名学生的名字。
“你来回答。”
......
一节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后排的学生，有的正好在课桌上趴了一觉，迷迷糊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恍惚间，就见教室门“砰”地被推开，那道熟悉的倩影带着一股风闯了进来。
钟芸霜。
她的步伐带着明显的急切，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口上，清脆而坚定。她径直走到楚依然的面前，眼神凌厉，带着压抑许久的执念与不安。
她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你最好能讲清楚。”
全班的空气像是被冻住。
楚依然愣了愣，手指轻轻一颤，笔尖在纸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下头，睫毛的颤动出卖了内心的不平静。
李丽娜原本正抱着书本，准备离开教室，见状眉头一皱。她看得出气氛的不对劲，脚步转了回来，走向钟芸霜，语气带着试探与安抚：“芸霜，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老师说清楚。”
钟芸霜的眼神仍紧紧锁在楚依然身上。她没有立刻回答，呼吸却明显急促了几分。几秒后，她才微微摇了摇头，收敛了语气，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老师，不用管......只是一些私事。”
李丽娜盯了她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再多问。
她轻叹了口气，转身要走，临出门前不放心，又看向一边的刘晓倩：“待会儿如果有什么控制不住的场面，立刻去办公室找我。”
刘晓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随着李丽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教室里陷入一种说不清的紧绷。前排同学屏住呼吸，后排的同学瞪大眼睛，甚至连刚才困意未消的人都彻底清醒了。空气里，只有钟芸霜和楚依然之间的对峙，像是两股暗流在无声地角力。
终究还是楚依然先开了口。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嘴角却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轻轻笑了一声：“说清楚？呵......是你该说清楚吧。”
钟芸霜怔住了，眉头紧蹙，完全不明白楚依然到底指的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楚依然已经将手伸进书包，动作急切又带着颤抖。下一秒，一个小巧的挂饰被她猛地抽了出来，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啪——”一声脆响，打破了全班凝固的空气。
那一瞬，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楚依然的手掌被挂饰锋利的棱角划开，细细的口子立刻渗出血珠，在她苍白的掌心里迅速晕开。
“然然！”钟芸霜瞳孔一缩，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掌，语气里夹杂着慌乱和心疼，“你干嘛这样？！”
可楚依然只是冷冷地望着她，声音带着轻颤，却透着倔强的锋利：“礼物？呵......买一个差不多的敷衍我，好让真正想送的那份显得合理......你当我真的看不出来吗？”
钟芸霜心头猛然一震，整个人怔在原地。她终于明白过来楚依然指的是什么了。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带着急切，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啊？我从没想过要敷衍你！然然，这个挂饰......我明明就是挑了好久才给你买的。”
楚依然靠在椅背上，眼角泛起湿意，眼神却依旧固执：“那你和夕......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瞒了我多久？”
钟芸霜被这句话彻底噎住了，心里翻腾着浓浓的疑惑和委屈。到底是什么，能让楚依然如此笃定？
她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语气尽量放缓，却带着急切：“然然......真的没有。没有什么开始，更没有什么瞒着你。你想的那些，根本不是事实，全都是误会。”
她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指尖因为急切有些颤抖。她飞快地翻出当初的购买记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递到楚依然眼前，声音有些发紧：“你看，这两款是情侣款，我当时想着，你们生日离得近，正好一人一个也合适，我就干脆一起买了。这只是礼物......然然，我真没想过你会误会。”
楚依然却只是偏过脸，睫毛颤了颤，眼神里透着倔强的光。她伸手将那部手机推开，动作不大，却像在用尽全力拒绝什么。
“解释什么......”她低声笑了一下，笑意里却满是苦涩，像刀割一样，“不用了。我——”
她咬紧嘴唇，声音发颤，“我偷偷翻过夕的手机。”
楚依然的眼神里闪烁着痛苦，她呼吸凌乱，眼角泛红，像是随时会溢出泪来。可她倔强地抬起下巴，继续说：“我都看见了，你们的聊天记录。我的消息，你可以好几个小时才回，甚至干脆不回。可她呢？她的消息你几乎每条都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字，你也会回复。”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心底最后的防线也在崩塌。
“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
她努力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可那股酸涩却一点点浸透了声音，像被压抑太久的委屈终于冲破堤坝，带着无力与心碎。
“是我忘记了，你们从一开始的眼神就显得那么有默契。”
“是我忘记了，你所有对我的关心都会那么合理的捎带上夕。”
“是我忘记了，你可以那么巧合的去助演。”
“甚至是我忘记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可以那样毫无压力顾忌的去做任何事，爱任何人。”
“而我不行。”
钟芸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脆弱的女孩，心口被狠狠撕开，痛得几乎要窒息。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楚依然颤抖的指尖，想让她冷静下来，想让她相信自己，可手刚伸出去，又生怕对方再一次推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