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前人来人往，叮叮咚咚的扫码声此起彼伏。迟蕤抱着大大的巴斯光年盒子往前挪，刚走到柜台旁，余光一撇，就被一整排毛茸茸的水豚吸引住了。那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形态的水豚，有趴着的玩偶，软乎乎一团，像极了一坨面包；也有圆滚滚的挂件，表情呆呆傻傻，眼睛亮晶晶的；还有做成背包的，憨态可掬地摆在那里，背上那一刻立马多出几分笨拙可爱的气息。
“啊啊啊，这个好可爱！”迟蕤差点忘了手上还拎着东西，一边嚷嚷一边拿起背包比划着，背在背上。她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又顺手拿了一个递到江昀夕怀里：“来，给你也挑一个，你背起来肯定也很搞笑。”
江昀夕被强塞着背上，扭头一看，自己身后也晃悠着个大头水豚，傻乎乎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觉得有点出门丢人现眼的感觉？”
迟蕤却乐呵呵的，一边把背包取下来放进购物筐。
付完款，两个人一人提着两个购物袋，袋子里还鼓鼓囊囊装着刚才挑的模型和玩偶。商场的自动门缓缓打开。迟蕤拎着袋子走出门口，脚步一沉，忍不住感慨：“哎，这下又半个月白干了。”
江昀夕看着她那副肉疼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随后一本正经地开口：“该省省，该花花。人不能把钱看得太重，钱乃身外之物，人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人死了，钱没花了。”还特意压低嗓子，学着小品里那种夸张的腔调，煞有介事。
迟蕤愣了两秒，眼睛瞪大：“哈？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么严肃的话题？死不死的？”
江昀夕差点被她的反应笑岔气，脚下一个没稳，险些绊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也跟着晃了晃。她好不容易稳住，哭笑不得地看过去：“你没看过小品吗？这是经典梗啊！”
“哦——哦——”迟蕤连连应了几声，满脸无辜地眨眼，“我从来不看春晚的。”
江昀夕彻底无语，提着袋子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摇头：“我还在期待你能接上呢。”
迟蕤嘿嘿一笑，快步追上去，水豚背包在背后晃荡着，像极了跟着主人一路小跑的笨宠物。
“接上什么？”
“人这一生最最痛苦的事你知道什么吗？是人活着呢，钱没了。”
......
街道两边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罩把行人拉出长长的影子。风吹过，带着一点傍晚独有的凉意，吹得迟蕤额前的刘海微微飘动。她抱着购物袋，肩上背着那只水豚背包，随着步子一晃一晃，整个人看起来松弛又自在。
江昀夕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脚上。迟蕤虽然现在看上去走路轻快，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于是当迟蕤提议随便走走的时候，她点了头，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下个路口无论如何都要打辆车。
“你知道吗，”江昀夕突然开口，“以前差不多这个点，我就要开始收拾东西去上晚自习了。”
迟蕤闻言，眼睛一亮，整个人小小转了个身，倒着走到她前面。她笑眯眯地望着江昀夕：“所以我就想不通啊，为什么上了大学还要上晚自习？这不是高中才有的东西吗？”
“回来，倒着走等下又摔一跤。”
迟蕤闻言，乖乖收回步子，重新与她并排走着，嘴角还是含着笑意：“行行行，听你的。”
江昀夕这才继续说：“其实我也想不通啊。要是有助教来讲点东西，多少还能理解，可大部分时候就让所有人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不管干什么都得呆满那两个小时，真的是......”她摇摇头，忍不住轻叹，“不理解。”
“那你以前都干嘛呀？真的乖乖学习？还是偷偷摸鱼？”
江昀夕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睡神来的。”
迟蕤咯咯笑出了声，像风铃一样轻快：“我还以为你是坐那儿就能把整本书啃完的学霸呢。”
“我能把整个鸡排啃完，”江昀夕想起来自己经常在上课之前和谢雨珂买点儿小吃，“反正我跟珂珂就是那种，老师不讲重点就不听课，剩下的情况吃喝玩睡就行了。”
街口的红灯亮了起来，两人停下脚步，风从斑马线另一端吹来，带着些热闹的烟火气。迟蕤把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忽然转头看她：
“不过我还挺羡慕珂珂的，感觉她就是那种百分百过好当下的人，完全不去考虑未来的烦恼。”
“她啊，就光我俩大学认识开始，都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去夜店玩，那当然是跟谁玩的更开心就跟谁在一起，那种傻了吧唧没意思的男的，她理都懒得理。”说到这里，江昀夕轻轻摇了摇头，她其实心里是有点抵触谢雨珂的这种作风的。
迟蕤鼓了鼓嘴，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不怕被人说闲话啊？”
“不会啊。”江昀夕想了想，侧过脸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些，“你都说了，觉得她是那种百分百过好当下的人，确实是这样，所以别人说什么她都无所谓，只要她自己玩的开心，过得爽了就行。”
红灯跳到绿灯，喧闹的人流立刻涌上马路。两人被裹在其中，肩膀不时相碰。迟蕤小心翼翼地提着购物袋，脚步有点慢。
等走到对面，江昀夕顿住脚步：“好了，现在站定，我们打个车回去。”
迟蕤左右晃了晃身体，像是用这个小动作代替回答，算是默认了。
江昀夕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操作得利落熟练。风从街口吹来，吹得迟蕤头发轻轻拂到江昀夕的手背，她下意识偏了下头。
“司机还在送上一单的乘客。”江昀夕低声说完，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迟蕤身后。那一排灯火通明的店铺里，有一家招牌格外眼熟。
“走，买两杯喝的去。”
迟蕤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一家咖啡馆，玻璃窗里透出的光亮显得格外温暖。
两个人朝着那边走去，街道的灯光映在脚下，影子被拉得细长。一个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从对面走过来，眼睛一下子就被迟蕤和江昀夕背后那笨笨样子的水豚背包吸引住了，指着兴奋地喊：“妈妈我要那个！”妈妈看了一眼，忍不住笑着答应：“好好好，等下次再给你买。”
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里散出来，像是把夜晚的凉意都隔绝在外。迟蕤轻轻推开门，门框上的铃铛“叮铃——”一响，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温柔，提醒着店里来了新的客人。
江昀夕跟在她身后走进门，里面的空气立刻混合着咖啡豆烘焙的香气和牛奶的甜味，氤氲得让人心情放松。她看了眼四周，店里人不多，有几个低头看书的大学生，还有一对恋人靠在角落的小桌边，气氛安静得像时间被放慢了。
“你去那边先坐一会儿，我去买。”江昀夕轻声对迟蕤说。
迟蕤眼睛弯弯的：“我要喝甜的，最好甜的发腻的那种。”
江昀夕空出的一只手伸过去揉了揉迟蕤的头发，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发丝：“我知道的，放心吧。”
迟蕤乖乖点点头，转身去了靠窗的位置，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霓虹灯和桌上的小台灯拍了几张照片。
吧台后，一位年轻的女店员正微笑着看着江昀夕，江昀夕走过去，把购物袋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轻轻敲着吧台面，看着悬挂在上方的菜单，认真挑选着。
她抬头望了一眼女店员，又转过头看了看迟蕤。后者正低着头调角度拍照，偶尔抬起头对着窗外街景发呆。
“两杯摩卡。”江昀夕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其中一杯甜一点。”
“好的。”店员低头在屏幕上操作，手指在收银机上点点划划。
江昀夕掏出手机，把付款码递过去时，忽然随口问了一句：“哎对了，你们这边是不是平时来的客人挺复杂的？”
店员愣了下，抬起头眨眨眼睛，语气里带着点好奇：“复杂？我们这边客人倒是挺多的，学生啊、上班族啊，都会来。你说的复杂是指什么呢？”
江昀夕笑了笑，摇摇头把手机收起来：“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说着又加了一句，语气不自觉地放轻：“记得有一杯要做得甜一点。”
“好的，您稍等，很快就好。”店员点头应下。
江昀夕转过身，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靠窗的迟蕤身上。她正撑着下巴看着外面街上的人来人往，水豚背包挂在背后，格外显眼。那一刻，店里的光影与外头的灯火重叠，像是把这一幕镶嵌进了一个温柔的画框。
“拜托，这个水豚背包看着真的有点蠢了。”
迟蕤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白她一眼，满脸“不懂欣赏”的表情。她不以为然地把背在身后的背包解下来，抱到胸前，一边用手拍了拍水豚圆鼓鼓的脑袋，一边认真反驳：“哪里蠢了？这明明很可爱啊，看上去就是那种很乖很乖的小动物。你看——”她说着还用指尖拨了拨水豚头顶那个小橘子，“头上还有个小橘子，多讨喜。”
说着，她把下巴抵在背包上，神情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满足，眼睛弯弯亮亮的：“等有空了我们可以去动物园看看真的卡皮巴拉，肯定更可爱。嗯......对了，我还想看小熊猫。”
江昀夕看着她抱着背包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像看着一个执拗的小孩。她把购物袋放到桌面上，随手搓了搓手指上的酸意，语气平缓又自然：“好啊，你什么时候想去就跟我说。我没课的时候都可以陪你。不过......”她顿了顿，语气轻轻一转，“后面不用再出国了吗？”
迟蕤手上还在拨弄背包拉链的小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微微一闪。她愣了两秒，才抬起头，声音比平常低了点：“我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江昀夕疑惑地歪头，眼神追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