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越来越近了啊……星漩、能、能一刀、戳、戳死那玩意吗……』可兰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向着星漩身上挤。
『不行，出去的话就要暴露了。』
『我试试。』我说着将狙击步枪架在星漩肩上，半蹲着瞄准被虚晶覆盖的老鼠，手指放在扳机上。
『等等巡光，这说不定是自爆型的。』
『但不解决掉的话它确实有可能发现我们。』
『这个距离……我们可能已经被嗅到了——』星漩还没说完，那老鼠便转身向外跑去，『该死！』
但它还没跑出半米便被我一枪钉在了地上。
但没人在意它，因为外面已经有不知多少发火箭弹击中了地面；而随着火箭弹的爆炸声和机炮的扫射声传来的是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还有从扩音器里传来的机组人员的声音。
『我们正在清理登机点，请务必坚持到周围地面被清空为止！』
没过多久，火箭和机炮都停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登机点周围暂时安全了。
『登机点已清空！缆绳已放下！请受困人员立即登机！』重复了三次。
『只有三根缆绳。你们撤离之后我会继续执行任务。』
『不能留下巡光姐你一个人不管啊！我跟他们解释一下肯定可以的！』
『不用了。』
『但……』
『我们该走了，可兰。』雷叔拉着可兰奔向直升机的登机点，当三人都拉住缆绳之后直升机便立刻掉头向营地飞去。我则开着隐形迅速冲向那座可疑的公司大楼，同时兽群又开始聚集起来了。
但我还没跑进大楼，艾尔便叫我转身回去，『星漩的缆绳被炸断了！现在赶回去救他还来得及！』
『拒绝。兽群已经初具规模，现在去救他的风险太大了。而且那只是主链路千万个游骑兵中的一个而已。』
『但你知道星漩对可兰来说有多重要吗？！』
『如果你说的是代号为「星漩」的独立意识的话，他完全可以将自己上传回主要设施，因此没有任何救援的必要。』
『你……！我生气了！』
『那我先深入了。』
『你要去你去吧！哼！』
但我还没走几步，生命体扫描仪便检测到了一个从B1层向这里跑的人。
一个慌忙逃窜的雇佣兵。
『我觉得你不会想出去的。』我伸手将他拦住，『下面发生了什么？』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那人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积了灰的瓷砖地板上。
『谁、或者说什么东西干的？』
『那群科学家……他们……放、放出了恶魔……披着少女皮的恶魔！』听他这么说，是伪逆无疑了。
『在哪？』
『B、B5……』
于是抽出早已上膛的手枪，解除了保险便跑进楼梯间奔向B5。艾尔似乎还在原地愣着。
『等我一下啦！』接着便跟了上来。
随着所处的楼层越来越低，空气中有机物燃烧产生的有毒物质也越来越浓，直到B5层。轻轻推开半掩着的防火门，只见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铺在地板上，也有不少被冻死的，但更多的是同时有烧伤和冻伤的。走廊里极其安静，但仍能听到某人的脚步声。
『艾尔，心跳扫描。』为了不发出声音，我于是使用量子通信和艾尔交流。
扫描结果显示10点方向的墙后有两个生命体。我让艾尔停在肩上，快速静步走到拐角处，探头观察。研究员装扮的人坐倒在地上，右手中的手枪指着身前记者装扮的少女。但后者反而逐渐扬起了嘴角，蹲下来，左手握住他的右手腕，右手挑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研究员恐慌的表情。那神情就像神明观察着并非自己创造的凡人一样。
研究员的右手突然变得苍白僵硬，手枪从中滑落，接着逐渐浮现出了三度冻伤的紫色。
『求、求你了！不要杀我！』研究员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这时候想起来要求饶了？』少女从地上捡起手枪，熟练地解除保险上膛，『之前是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让雇佣兵杀我来着？』说完便顶着研究员的鼻梁扣动扳机。
少女起身拍了拍手，同时研究员的身体毫无预兆地燃烧起来。
我立刻回身躲到拐角墙后，思考着怎么对付她。
『对她使用震爆弹吧。』艾尔提议道。我于是伸手去拿腰带上的震爆弹，拔开插销反手丢出去。同时抽出手枪随时准备转出墙后开火。
『叮当』。震爆弹落地的声音。
但理应爆炸的震爆弹却没有任何动静。
『你这家伙，挺厉害的嘛！』少女鼓着掌称赞道，『我完全没察觉到你的存在啊，我希望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放下枪。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她似乎对我放松了警惕。说到底伪逆少女除了拥有超能力之外，和普通人类少女毫无差别。如果我现在想解决她简直易如反掌——只要收起枪，接着用藏在右手小臂里的微型磁轨冲锋枪给她鼻梁上来一梭子，或者用藏在双手小臂外侧的高压电弧手刃砍掉她的头，事情就结束了。
这是个赌局。我不知道收起枪意味着什么，可能是友善的聊天，也可能是突然的攻击。无论如何，先让剧情往下走吧。
于是收起手枪插在腰间，『这也不难解释。我的鞋底上有特殊的吸音涂层可以吸收鞋底和地面碰撞产生的脚步声。』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体温好像有点偏低？』她走上前，以相同的方式抬起我的下巴，我瞬问想起了她的真实身份，或者说将档案资料和真实的人对应了起来。
个体名：不详；个体代号：瓶冰；能力：感知并改变自身周围一定范围内某物或某点的温度；信物；一个装有疑似为冰块的不明晶体的瓶子。
这样一来那名士兵的用词就能解释了：科学家用她的信物让她复活了，在不知道相关原理的士兵看来就是巫师放出了瓶中的恶魔。说到这里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想象力。
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她，一是因为她换了个身体，外貌和照片上的完全不符；二是我没看到那瓶标志性的冰晶。另外，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伪逆。
『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虽然说身份被发现了是在我的计算之外的，但对方是瓶冰也就没有办法了。于是摘掉全包式的手套，解开大衣将一丝不挂的钢铁之躯展示给她看。
如果档案记载无误，瓶冰对事物的态度受兴趣影响很大，像我这样的独立智械个体极其稀有，平安无事的可能性很大，除非我做出什么惹恼她的事情。
『哇喔！好帅！』看到我的机体之后，她和变了个人一样，瞬间抛掉了刚才那万人之上的架子，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像个小孩一样这里敲高皮那里听听。侦察与粗击专精的轻量化机体有很多镂空的地方，她便把手指伸进来拨弄导线，完全不怕触电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目测15岁左右的人类做出这种举动。
『咳咳，刚才有点兴奋过头了，抱歉。』大概是研究完了，她重新起身站好，『我遇到新奇的事物就会这样，作为补偿这个就送给你啦。』她递过来的是一块澄清透明的紫黑色虚晶，透过这块纯净的结晶好像能看见无边的太空。
『那我就先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跑上了楼，『拜拜~』
我原本想拦下她，但即使拦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显然不会——估计也不能——将身体还给原来的主人，那样不仅是白费口舌，而且还有可能被她拆了——我想杀她只能靠突袭。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能做的？不过是回机场营地向管理层报告真实状况罢了。事不宜迟，将礼物收进大衣口袋便迈步上……哪还有什么研究所？视野中什么都没有，除了刚才透过结晶所看到的宇宙，以及艾尔。周围的虚能密度比之前与瓶冰交谈时还高两个数量级。
『听得见吗，艾尔？现在什么状况？』我对着悬浮在左前上方的『可动手办』问道。奇怪的是我居然下意识认为她一开始就是这副人形的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巡光酱都不清楚我还能知道什么。』她头也不回地答道。
『麻烦了……总之先四处看看吧。』但我才小跑了两步，身上的大衣便滑下去了一半。瞬间一阵凉意袭来，我赶紧把大衣重新拉紧扣好，『嘶——有点冷啊。』
『废话，穿那么暴露，不冷才怪。哼哼，还是我裹得严实。』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你的重点错了——为什么机械会冷才是问题所在。』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淡定，但声音仍然冷得发颤。
她保持着得意的姿势愣住了，『对哦。』感觉她这种傻乎乎的样子好像还挺可爱……的？
『我的自检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这前半句话同样很淡定，『那要不……我把大衣脱了你帮我看看？』莫名其妙的停顿，而且是不必要的询问语气。
『嗯哼。』接着我的视野左上角便出现了她的视野。我解开扣子，画面中的我也解开扣子；我拉开大衣，她也拉开大衣——总感觉很奇怪，但又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大衣之下的身体则让我和艾尔为之一惊——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