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不被期望的大小姐
“听说那个贱女人要生了？”
“哼！又多了一个分家产的贱货！”
“烦死了！只能吩咐底下的人，叫我家宝贝注意一点，别跟那种女人有瓜葛！”
“患有崩坏症女人！真的是家族的耻辱！”
……
这样的言论在这栋宅邸里时不时就会从某个太太的口里传出，而到了最近又不知道被谁煽风点火，引得大家又开始讨论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李管家也只能好言相劝与引导手底下的人不去提及，但丝毫不见好转，他久而久之懒得去管了。
“活在伊甸园里嚼舌根的怨妇。”这是李管家对她们的称呼。
收拾好孕妇需要的东西，李管家来到远离这座宅子的一间小木屋外，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的孕妇有气无力的回应道，李管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推门而入。
密密麻麻的线缆、大小屏幕堆叠医疗仪器与各色的药剂构成了房间的绝大多数景象，在病床上躺着的女性勉强的抬起手朝着李管家打招呼。
“早安，不用给我打招呼了夫人，这是按照您的要求购买的婴儿物品。”
仪器中间靠着呼吸面罩维持生命的女人有着一头黯淡的金色长发，而发梢的末端早已成为变得花白，想必在没有发生“那件事”之前，还是一头艳丽的金色长发。
消逝的蓝色瞳孔下，取而代之的是深红的眼仁与血丝密布的眼白，而脸部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角质化的肌肤下，枯槁的脸庞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流淌着暗色血液的血管。
“连血液循环系统都开始崩坏了么？”
李管家头上密布一层汗珠，他熟练的把脖子后的连接线扯出来，接入医疗设备总接口并操作这些仪器，检查这位女人的身体情况。
“胎儿还有10天就能生产了。”李管家自言自语道：“但是依据系统分析只能进行破腹产，而母体存活率只有……”
李管家撇了眼女人挺起的肚子，攥紧了自己“咔咔”作响的义肢拳头。
“无限接近于0。”
恨不得一脚把这些“没用”机器踹到报废，但李管家还是强忍心头的怒火，逐条分析孕妇身体的各项数据：
“身体角质化程度96%、除了肺部还能勉强用以外全身器官衰竭，上周的手术看来勉强是有用。”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数据后，牢牢锁定在项目的最后一栏用鲜红标注出来的文字：崩坏度（略）预估有98%，偏差度为0.05%。
“98%”李管家皱起眉头，由于他是背对着孕妇读取的数据，所以各种难过的表情她看不到。
要是有一面镜子的话，那么现在自己一定很吓人。
长纾一口气，李管家转过来，已然没有刚刚的怒火，温和的对她说道：“夫人，小姐还有10天左右就能降临到这世界上了。”
孕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即使是现在浑身都无法移动，仿佛拘束在监狱里一般只能望着前方，等着时间的流逝。
即使是有捕捉神经冲动后可以切换频道的投影电视，她还是坚持没有去看，因为她怕突然的网络波动或者黑客攻击，放出恐怖暴力的画面影响胎儿。
李管家叹了口气，对她说道：“胎儿的手术就由我来做，我已经读取了做手术需要的文件并且用模型演练过了，手术材料明天就会送到。”
“还有，这几天如果有什么事，直接用面部捕捉装置发送信号给我就好，24小时待命。”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仪器与药物没有发生问题后，李管家走到门口，轻掩房门。
“夫人，还请您多多联系在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走出房间，李管家捏着下巴，脑内开始演算起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情。
这几年发生的事，早就超出了他几十年所遇到的各种事件的总和。
家主未亡就发生易位、几个少爷之间各种明争暗斗、温斯克家族再次势力的扩张……
这些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最让他在意的是刚刚导致孕妇感染崩坏症的原因。
据立花都生物学文献记载，如果生下来没有感染崩坏症，且在未成年期间按时注射崩坏型抑制剂Ⅰ，那么后天几乎不可能感染崩坏症。
但这种情况却发生在了这座庭院里面，据说凶手用注射的方式给她注射后，即使是有免疫细胞存在的她还是感染了这个病毒。
“凶手已经被绳之于法，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家族内部某人所谓，极有可能就是那几个少爷所各自为政的派系中的一位派系所为。
但问题是，真的会有这种药剂么？损人不利己，药效还很慢！
李管家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但还是留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暂时没有。
宅邸的工作积压的有点多了，李管家提高脚力，加快回去的步伐。
这件事，我一定会差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公道。
模拟的多云天气里，他的内心充满了纠葛。
……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李管家一脚踹开温斯克家族会议的大门，恶狠狠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终于忍不住自己这几个月来怒火—
“在温斯克家族竟然有这种事！你们让我怎么跟天上的老爷子解释！”
“不仅有可以让正常人感染‘崩坏症’病毒的针剂出现，而且还数次加害与孩子的母亲！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李管家捧着“被迫”出生的胎儿，当众来到家族议会前，嘶吼道。
“呜哇哇哇哇哇哇！”怀中的婴儿被李管家的怒吼吓到，啼哭声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几位太太看到啼哭婴儿后忍不住掩声哭泣，装作心疼地样子嘘寒问暖。
鳄鱼的眼泪，背地里使坏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勤快！
“好啦好啦！薇雅娜不要哭！乖！不要哭！李爷爷在这里~”
哄了一整子后，婴儿才缓缓睡着，取而代之的是温斯克家族成员们的集体沉默。
“家主，请原谅我的失态，我也愿意辞职来弥补刚刚的罪过，但是这次的事情作为一个在这座宅邸里工作60年的管家，我不能再装作充耳不闻！”
压低着声音，李管家瞟了几眼总爱嚼舌根的太太们，而后又收回眼神，望向坐在正前方的那个男人。
“这次的事情，我也很遗憾，这是家族的耻辱。”男人不轻不重的说道，放在平时这是所有人都为之称赞之处。
但现在看来，过分的冷静与漠视就是逐渐泯灭的人性体现！
“我身为温斯克家的家主，赌上家族的荣耀！必须彻查这件事。”
“李管家，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你走了，我的女儿将有可能再次受到生命威胁，当然我也愿意用我个人的资产来补偿我的女儿。”
“听听！这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吗！这可是你的女儿诶！你都不上心的吗？”李管家瞪大了眼，望着那位男子说道。
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那些所谓的“机械飞升”的家伙外，居然真的有这种没有人性的“人”在家族里面，何况还是家主！
“正因为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担心她的安危不是么？”
穿着旧时代西装的男人站起身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旁的守卫，拦在李管家面前。
“李管家，我认命你为这次事件的主要调查员，到完美解决这件事为止，你在家族的权限开放至二级，所有部门通力配合，各位都明白了么？”
“再次谢谢你对家族的支持，李管家，希望下次见面能让温斯克家族再次强大起来。现在我们正在讨论有关家族存亡的要紧事，还请回避一下。”
下达了逐客令，李管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胡搅蛮缠，在守卫的带领下离开了会议室。
“我真相给那个没良心的混小子一拳。”
现任家主也是在他的注视下长大的，明明小时候还是一位聪明而又开朗的大少爷，为什么现在变成这副摸样？
李管家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返回了宅邸。
一把火烧掉那间小木屋里的东西后，他便开始照顾大小姐。
……
“反正我也没有孩子，就把她当成我的孩子吧。”这是他对手底下的人经常提及的话。
调查组那边也仅仅只是随意调查了一下，随便抓了几个人就草草的结案了。
李管家隐隐的觉得，这件事幕后主使肯定与家主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他也没空去搞这些争权夺势之事，全力照顾温斯克家的大小姐。
“李爷爷，我的爸爸妈妈在哪？我好想他们。”年幼的大小姐在李管家的怀里撒娇道。
换来的往往只是一身叹息。
久而久之，大小姐也不问了。
……
宅邸里的生活姑且还算自在，特地吩咐了下人并且安排仿生人守卫后，除了几个大少爷偶而会来欺负她外，基本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而那位“父亲”的补偿也仅仅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罢了。
李管家也没有动分毫，全部把它存到大小姐的账户上，如果动了这笔钱的心思，那就真的是畜生了。
“大小姐，我这个老家伙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
还是出事了。
跟她妈妈一样，被某人注射了药剂之后感染了崩坏症。
李管家为此深深的自责，忍不住冲上去揍了家主两拳。
换来的只是另一笔巨款与权限的再度提升。
利用完所有的人脉后，他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传闻中的抑制剂“X”。
但是只有“异聚者”才能注射那种药剂，为此立花都保密工作可谓是滴水不漏。
“异聚者啊……”李管家望着阴沉的天空，掏出很久不吸的香烟，握在手上迟迟没有点燃。
“……需要最少一年。”
打听特勤组无疑是难于登天，找了半天也只找到艾默与同期加入的瑞切尔。
不知道大小姐是不是花痴犯了，居然没有选择自己认为更优一些的瑞切尔，选择了艾默这个疯子。
“艾默……”
调出家里的数据，也动用侦探去调查这个人。
除了喜欢虐杀崩坏者外，生活极为的简朴，幼年的时候……
“也是可怜人啊。”李管家摇摇头，感叹道。
“一年时间，太漫长了。”
李管家的眼里充满了对薇雅娜的慈祥，但随即又被憎恨所掩盖。
“我绝对会让主谋付出代价！”
“女儿，只需要一年时间，你就自由了。”
“一定要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