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杂乱的景象,桌椅横七竖八的摆放着,碟子杯子散落一地,步梦瑶缓缓合上酒楼的大门,继续向酒楼的内部走去。
楼内像是被洗劫过,柜台被人粗暴的砸开,里头空空如也,放置在堂前装饰用的瓷器古玩全都不翼而飞,不值钱的衣物被随意的弃置在地上,地上还残留着许多碎酒坛子和吃剩的酒菜,场面一片狼藉。
没走出几步,步梦瑶便发现地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她提高警惕沿着血迹慢慢往前走,在酒楼的内堂步梦瑶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步梦瑶识得,是这座酒楼的老板,另一个身穿粗布跑堂服饰的,想来是这酒楼的伙计。
换做从前,步梦瑶肯定对尸体敬而远之,只是这短短的数个时辰内,她已见识到了什么是人间炼狱,现在她对血腥与尸体早已麻木。
细看两具尸体身上皆有七八道的刀伤,伤口深且宽说明行凶者用的是厚重的大刀,手法凶暴残忍,最致命的一刀是由肩部竖直劈下,直至大腿几乎将人斩成两段,中间的骨头全被砍碎,行凶者若不是天生神力,那极有可能是一名武者。
“凶手还在楼内吗?”步梦瑶心里一阵忐忑,就在此刻楼上传来桌椅晃动的“吱吱”声。
声音很快又停止了,步梦瑶向上凝望,此刻的她已耗尽真气,外面危机四伏,若然离开是否太过冒险,楼上情况不明,但自己身处暗处,多少还是更安全一点,一番斟酌,步梦瑶还是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步梦瑶不断的安慰自己,扶着楼梯的把手盯着上方,慢慢的往楼上走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在即将到达二楼时她停住了脚步,仔细辨别那声响的源头。
声音很细微,步梦瑶只能辨别个大概,她小心的探出脑袋,往她判断的方向望去。
“啊!”
眼前的景象让步梦瑶几乎尖叫出来,她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此刻一个女人**着上半身正躺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步梦瑶的方向,那女人眼神涣散失去高光,显然已经没了生气,身体却不停的摇晃抖动着,而那女人的身体下方,一个满脑肥肠的男人正大幅度的运动着,男人身后还放着一把巨大厚重的大刀。
索性前方有翻倒的桌子遮住了步梦瑶大部分的视线,只看到了女人的上半身和那男人的脑袋和肩膀,不至于看到什么污秽不堪的画面。
那女人步梦瑶识得,是酒店的老板娘,而那男人十有八九就是杀害店老板的凶手了。
步梦瑶捂着嘴蹑手蹑脚的向楼下退去,努力不惊动到那男人,可就在此时酒楼的门被暴力的推开了,进来一个面上有疤的高瘦男子,嘴里衔着一块肉,骂骂咧咧道:“老子都杀完五个人回来了,你个胖刘还没完事。”
步梦瑶心里陡然一凉,她悄悄向下看了一眼,那高瘦男子衔的哪里是肉,分明是婴儿的小腿。
闻声楼上被称为胖刘的男人喘着粗气回应道:“马上就完事了,再等我一会。”
刚脱虎口,又遇群狼,步梦瑶一时间停在楼梯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紧张的上下观望,呼吸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喝。”
被称为胖刘的男人粗野的长吼了一声,接着开始麻利的穿衣服,穿好衣物后胖刘回望了一眼桌上老板娘的尸体,有些不舍,想了片刻他捡起地上带血的大刀,手起刀落对着尸体的脖子就是一刀。
“砰”的一声,势大力沉的一击连着桌子劈成两半,鲜血飞溅。
下方高瘦的男子快步向楼梯方向走了几步,嘴里大骂道:“胖刘,你他妈的在给老子搞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下去。”
胖刘似对那高瘦的男子有些畏惧,急忙回应了几声,顺手捡起还在冒血的头颅,提到跟前瞧了两眼,“嘿嘿”的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那神态用“猥琐”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好美人,我们走吧。”最后胖刘还不忘往头颅的面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接着迈着沉重的脚步大跨步的向楼梯走去。
步梦瑶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她的脊背一阵发凉,身体不停的往楼梯的扶手上靠,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唯一的一把匕首贴在胸前,双目死死盯着楼梯口,呼吸近乎都要停止。
匕首是用来自保的,但必要时步梦瑶也做好自裁的觉悟,只是一想到死后清白仍要受辱,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下。
一段段记忆在步梦瑶的脑海中闪过,关爱她的父母,爱护她的同门,往事点滴的浮现让步梦瑶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念想。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好,请救救我。救救我!”
步梦瑶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呐喊祈祷着。
就在胖刘差一步就要发现步梦瑶之时,酒楼的屋顶突然破出了一道亮光,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屋顶处急速下坠。
闻声胖刘猛然回头,却见几凌空中,几柄细小的飞刀已近在咫尺,飞刀角度刁钻,即速且急,胖刘身形庞大,加之事发突然反应不及,只得照单全收,身上多处挂彩。
那身影落地身体微弓,双腿发力若离弦之箭,不等胖刘喘息,再度袭去。
身影冲击而过掀起一阵气浪,引得地上的桌椅杂物翻飞而起。胖刘见对方来势凶猛,迅速弃掉手中的头颅,双手交叉抵在身前进行防御。
胖刘正准备正面接下对方的攻势,谁知那身影行至面前却突然变式,由刚至柔,脚尖于地下轻点一下,借势跃起,袖下寒光舞动,若纷飞的蝴蝶轻盈飘逸。
仰头借着透进酒楼的光线,胖刘首次看清来者的样貌,未曾想对方竟是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姿窈窕,着一身朴素长裳,青丝如瀑,眉目如画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一对凤眼神情坚毅,平添了几分飒爽之气。
胖刘正看得入神,忽然间脖子感到些许的凉意,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只感到手中一阵温热粘腻。
是血!
胖刘再看向少女,不知何时少女的手中已多出两把带血的短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白光。
“你...你!...”胖刘还尝试着想说些什么,喉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痛苦挣扎了一番,一个踉跄跌倒地,永远失去了知觉。
少女甩去刃上的血迹,将短刃重新隐于袖袍下,她向前踏出一步,看着满脸泪痕的步梦瑶柔声道:“名门家的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步梦瑶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粉嫩的红唇微微动了动:“野,野丫头。”
“什么野丫头,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萧天铃。萧天铃!可要记好啦!”少女双手叉腰,嘟着嘴有些不悦。
萧天铃见步梦瑶神情呆滞,有些不对劲,上前几步正欲检查她的状况。待萧天铃走近,步梦瑶却突然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萧天铃的腰,萧天铃本能的想去抵抗,却听到怀中细细的啜泣声。
声音由小转大,最后变成了肆意的宣泄,萧天铃见步梦瑶哭得梨花带雨,哪还忍心推开对方,只好任由步梦瑶发泄,等她宣泄够了再来问清原因。
只是头一回被人这般搂着,对方还是个年纪相仿的柔弱美人,萧天铃更感无所适从,特别是感受到隔着衣物传递出来的柔软奇妙触感,令萧天铃脑袋发烫。
此刻在她们肯定想不到,会有一个人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并兴奋的像条蛆一样扭来扭曲。
等步梦瑶的哭声渐止,萧天铃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大小姐,哭够了没,现在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才不叫大小姐,我叫步梦瑶。”步梦瑶倔强的说到,因为语气中还带着哭腔,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撒娇。
“是是是,那步梦瑶小姐,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明明身为武者境后期的你刚刚却好像很怕那个武者境初期的胖子,你那个师兄呢?”
萧天铃刚刚问完,惹得步梦瑶差点又哭出来,弄得萧天铃一头雾水,也只能赶紧说些安慰的话:“你先别哭啊,别哭啊,你之前追着我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
“师兄,师兄他可能已经遇害了。”
步梦瑶红着眼睛将自己的遭遇与萧天铃述说一番。
萧天铃轻握住步梦瑶的手,两根手指放在她的脉搏,闭上眼睛。
半晌,萧天铃睁开眼,皱起秀眉叹气道:“体内真气全无,连你那武师境中期的师兄都压制不下,这毒果真霸道,不过现在天阳城都乱成这样了,与其想着解毒,不如先想想怎么活下去。”
“你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有的,就是找一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保护你。”萧天铃挺起胸膛,面带自豪的说道。
“你?”步梦瑶摇了摇头:“连为未失去武功前的我都比不上,在这混乱的局势下又能做些什么?”
“论武功我是不如你们这些名门大派,但论身存,你可有的学呢。”
面对萧天铃的反驳,步梦瑶不知可否,但眼下除此之外,她也别无选择了。
“那就有劳天铃女侠了。”
步梦瑶郑重的向萧天铃鞠了一躬,萧天铃却急着喊道
“等等,可别谢的太早,我们还没谈报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