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寻烦恼。
…我当然知道。
既然镜优已经被封印了,那么现在知道了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以后更多照顾她一些不就好了吗?
…才不是那样。
那么为何?认为她骗了你吗?
无视了你的心愿,隐瞒下可能的风险被你封印,可那又怎样?那不是镜优自己的决定吗?
说到底,她不就是因为喜欢才决定与你约会并接受封印的吗?事到如今你又在懊恼些什么?
…我…
【倘若你是真的想要拯救她的话…】
【就要在她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提早发现】
…我差点错过了…
不,是已经错过了。
倘若不是被十香打电话叫嚷着镜优的事情,如果不是被明确的说着那名少女的手上有伤…自己或许直到现在也一无所知。
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会不会有除了封印之外的其他方法?
如果…我会因封印的行为而失去她的话…
乱麻的思绪在五河士道有些混乱的脑海中翻腾。
因而,即便明知少女的心意,却也在那柔软的双唇紧贴时后退了…
明知事情已经过去了,却无法就这样释怀,因那骤然升起的恐惧感而退开了,远离了,那代表着【封印】的动作。
如果封印进一步被顽固会让镜优的身体机能继续恶化该怎么办,如果因此而进一步封印了什么该怎么办,如果这样意味着对镜优的伤害的话——
“你该回去了。”少女的瞳中,期待的光点暗淡了下来。
每每只认为那瞳中闪光代表兴致的说辞仅是少女的趣味,但当那闪烁着微光的玫红瞳孔逐渐暗淡下来,只能感到心脏被揪起的局促不安…
明明就在眼前,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一瞬间却像是远离了他,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什么】之中。
明明镜优并没有后退,明明作为当事人的她都没有半点的犹豫。
“我…”我却后退了…
“你该回去了。”从身边捡起深色的丝质手套,戴在手上,将轻微烧伤而通红的手掌遮住,一点一点的将上沿拉到臂弯。
这是少女第三遍重复着赶人离去的话语。
“…镜优…我…”自肩膀上被少女披上外衣,五河士道再一次感到空气中刺痛肌肤的冷意。
“回去吧士道,先去换身衣服,再过一会街坊们也快要出门了吧,再一会你穿着睡衣在街上走就不方便了,”背过着五河士道的少女语调轻松的说着,似乎方才少年的后退不曾存在过一样,“十香还等着你做早餐呢,当然,你要是不想做的话由余做好你们两的份,接着让十香给你送去也可以。”
但少女并没有回头,只是慢悠悠的打开锁上的房门,拉开了房门,便改变路线,去打开了衣橱,一件一件的把要换的衣服拾了出来。
“还是说想在这里看余换衣服?倒也不是不行~但被琴里问下来你也麻烦吧?”
毫无疑问的是在赶人,是平常的镜优的话完全不会在乎别人有没有什么麻烦,甚至于跳在琴里脸上晒的可能性反倒更高。
但现在说不出口。
连五河士道自己都不知道该说出怎样的言语才能够在现在留在镜优的房间里。
“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余期待着~”
——————
记忆变得朦胧,五河士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仅能听到自己胸膛激烈心跳声,感受到脑袋发出的疼痛的讯号。
回过神来,似乎手中还拿着自己的手机。
是十香还过来的吗?
不知道,明明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没了多少印象,明明该是做过的事情却因为思绪被什么混乱的东西妨碍着,而记不起期间半点与十香的交流…
我有好好和她道谢过吗?有没有表情很难看,是不是会让她担心了?
此番的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一瞬便被似乎是奔跑而引起的脑袋的刺痛感赶了出去。
视线移动着,精灵公寓与街道已然远去,五河士道早已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我…唔咳——?!”自省的言语都未出口,由腹部遭受的强力的攻击便让少年咳嗽着,捂着肚子倒了下来。
“哦呀?总算会叫点别的声音出来了呢,但这份创造力应该放在别的事情上吧?我愚蠢的兄长?”放下踹中少年腹部的脚,艳红的头发由黑色的发带扎成双马尾的女孩面色轻蔑的双手抱胸,从口中延伸出的棒棒糖的塑料糖棍上下点动着。
在正常情况下五河琴里为了更方便给予五河士道来自于弗拉克西纳斯的支援,在家的时候也会跑到阳台上借由传送装置直接回到空中舰上,但可能是已经和上面的分析官小姐交换过信息,又或是五河士道根本没带通讯耳机过去,加上从村雨令音的实况监视那里了解到了镜优那「私密空间」的要求,所以才同样出现在家门口。
与其说是没有登上空中舰,倒更像是刚刚通过传送装置回到家门口才对。
“说来听听啊~你过去安抚十香的情绪结果反倒让她的不安指数又开始浮动的理由?”眯着眼睛,以惊人的压迫力说着话,像是要下一刻开始骂出声都不奇怪的样子,五河琴里发问道,“你在镜优姐的房间做了什么?受了什么突然袭击还是公开处刑?看个伤口而已,你出来的时候那算是什么表情?”
如果是平时的话,五河士道当然会在司令的强势压力下顺从着女孩的问话老老实实的回应。
但五河士道从女孩的口中并没有听到关于那名少女的部分。
一时间忘却了腹间的痛感一样,五河士道急切的将双手搭在了琴里的肩上,令女孩也愣了一下。
“镜优呢?!镜优的精神状态怎么样了现在!!”从琴里的口中只听到了十香的不安指数浮动的事情,关键的少女却没有被提起。
“哈啊?你不是给镜优姐看过伤了吗?”皱着眉,五河琴里不解却也迫于少年一反常态的急迫,稍稍偏移开视线,“所以心情值很稳定啊…压力指数也没什么变化,非要说的话愉快指数上升了一些,被探望而开心是很正常的吧?说到底不是你去看她的吗?她心情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吗?”
愉快指数上升了…?
不,那怎么可能…我明明…
等一下…
“琴里,我问你,关于镜优四肢的事情…”
“你说感觉不到温度的事情?啊,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提及这件事情,像是知晓了自己兄长紧张的缘由,五河琴里的表情松懈了一些,“镜优姐一开始就是借助天使才能感受到一些温度吧,现代的医疗水平可治愈不了天生的问题,她本人也一副习惯了,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什?!”天生的?那种事情才不是天生的?!是被——
是被…
与少女同床入睡的那场梦境再度回荡在少年的脑海中。
因此,五河士道注视着面露不解的妹妹,突然间失去了言语。
是了,琴里不知道,弗拉克西纳斯的大家不知道。
甚至于记忆开始的时间只不过是从初次现界开始的镜优本人都不知道…
所以五河士道也不该知道的。
在空中舰的大家都完全相信着镜优当时在约会时的说辞。
【和经历无关,就像士道天生就是男生一样,这并不是什么伤痕,而是余的一部分,按你们的话说,就是天生如此。】
当时的那番话并不只是对五河士道说的,而是要通过五河士道之口传达到弗拉克西纳斯的所有人。
五河士道也不该知道,也在刚才,应该按照镜优方才的说法,将【半身】理解为感官的一部分,最终认为是天生如此而无可奈何。
若是没有那场梦境,根本不可能产生少女的身体部位并不是原本的,而是由天使顶替的,也不会察觉到少女所隐藏的什么。
而方才镜优在对话中确认了,五河士道知道些什么。
明明她自己都没有过去的记忆,五河士道却察觉到了什么,对于这一点,镜优她却没有半分的好奇与怀疑,就像是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一样的接受,并坦然的道出对自己而言因属禁忌的话题,以及…
【不要去追究余的过去。】
明明自己没有记忆,却向五河士道,传达了这样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