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阿内斯的话在冰原之中回响着,空旷得溢出了寒意,那是比极北深窟还要刺骨的质问。
“......当代圣女,查斯缇蒂。”缇蒂斜指着刀道。
“圣女?那种阶职可学不会这【剑圣刀法】。”阿内斯冷笑道。
“五百年的时间长河,足矣改变以往的观点。”缇蒂回道。
“五百年?原来,我竟沉睡了如此之久。”阿内斯凝视着缇蒂,“即便如此,般若流派也并非凡夫俗子可掌握的。”
缇蒂缄默着,她总觉得阿内斯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也罢,既然你是圣女,那么大抵是可以信任的。”阿内斯长舒一口气,他踏空走向缇蒂,将怀中的伊人交付予她。
“这是我的爱刀,接下来的旅途中,她无需再跟随了。”阿内斯双眼迷离,往事如烟,只得千慨万叹。
“......你不怕我杀了你?”缇蒂见他一副毫无戒心的模样走了过来,忍不住问道。
“你做不到。”阿内斯断言,“况且,你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让我信赖的人了,从职阶上说。”
“恐怕谁也不会愿意成为一个伤害了自己同伴的人的‘可让你信赖的人’的。”缇蒂冷笑道。
“那是审判。就结果而言,他符合了作为人的标准,但遗憾的是,他未能认清自己,故而我将之纠正。”阿内斯道。
“你的审判是扭曲的,连同你的心念一起。”缇蒂讥讽道。
“这是我的正义,他人无需妄论。”阿内斯道。
“复仇是空虚的,这样的话我并不认同。但旅途中什么都不剩下的话,那的确寂寞极了。”缇蒂冷颜相劝道。
“总是有人要牺牲的,这就是勇者的职责所在。”阿内斯背过身去,准备离开。
“那你不怕我伤害她?就像你对莱特一样......我的正义,你了解吗?”缇蒂凝视着他的背影。
“你和我很像,直觉上,可以信赖。”阿内斯回过头来,“我们的正义,或许本就是相同的。”
“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仍旧活着。我要找到那些活着的人,给死去的人们一个交代,这就是因果。”阿内斯仰望着万里的黑夜。
嗡——
脑海中响起一阵嗡鸣,缇蒂知道,这是长久以来的危险知觉。
逼迫的,袭来了一阵难以违抗的肃穆的气息。
“是个麻烦的家伙,我得走了。”阿内斯望向气息的源头,然后向远处跨了一步,同身后的十二道身影一并隐去于黝深的黑茫之中。
兀得,身前出现一名略显稚嫩的少年。
他身着一件纯白色的半只露肩的长袍,其间所闪烁着的咒文如江河般流光四溢。
一袭白金色的长发犹如火芒氤氲其中,灼烧同眼眸一起,耀眼、炙热却不夹杂一丝温柔,俨然光明本身一般,恢弘夺目。
“残虐着的,暴徒的气味......”少年开口了,他背对着缇蒂。
传说级。
这是与阿内斯同等级的术士。
与之不同的是,他是传说级中的巅峰,远高于现在刚刚苏醒了的虚弱的阿内斯。
哦豁,我这个英雄级的好掉价喔。
缇蒂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却被少年觉察到了。
“汝等的气息不属于这里。”他说道。
“你是谁?”缇蒂一边问着,一边往莱特那面靠近。
“吾乃克伦特·巴托埃尔斯。汝乃何许人也?又可曾见过暴徒?”自诩克伦特的少年质问向缇蒂。
“我们是受害者,至于你所说的暴徒......应该是刚才那个宣扬自己审判理念的家伙吧?很不凑巧,他和他的十二部下一同离开了,就在刚才。”
缇蒂幻化史莱姆,并站在了克伦特身前。
“晚来一步了么。”克伦特叹息道。
“诚如你所言。”缇蒂将史莱姆召回于自己的眉宇之间。
“哦?那是汝的契约魔兽么?看起来颇有趣味。”克伦特丝毫不在意缇蒂的小动作,反倒是对她的史莱姆产生了兴趣。
“抱歉,它是公的。”缇蒂催使着自己的魂魄,迫使之强行与怀中的伊人产生联系。
“......呵。”克伦特抬起法杖,斜指着缇蒂的杖晶霎时便暴腾出了一股无可比拟的浓烈的元素波动。
“我就调侃一下,不至于吧?。”缇蒂一脸无语,对于半路杀出来的这个气势汹汹的程咬金她真的是一脸懵。
大哥,感问你是哪路神仙啊?传说级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好吗!
据缇蒂的印象里,传说级的存在也就那么几个,但她是真的对眼前的这个少年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他是新晋的传说级?
不会吧......虽说过了五百年之久,但传说级它跟白菜不是一个价位吧?
“凝。”
克伦特低语一声,一股蓬勃的魔力便由杖晶绽放而出,宛若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这什么?无咏唱魔法?绝了。”缇蒂内心刹那间百感交集。
好你个莱特,是谁跟我讲的魔法一定要咏唱才有威力来着?你个臭弟弟!
嗤——
此时,缇蒂才终于与怀中的伊人产生起了共鸣的灵魂,霎那间,伊人似光点般消散于银河,化作一把锐利无匹的雪白长刀。
“夏之般若,陸之式——大暑。”
土润溽兮暑难耐,曦和耀兮熔百态。
刀既出,浩如烟海的炙热便连同着周遭,好似一并灼烧了起来一般,协助着纯白的刀刃瓦解了那磅礴的元素潮汐。
哧——
凝聚的魔力元素四散逃逸,爆裂开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接踵而至,那是魔力元素的倾泻。
“散。”克伦特法杖一震,雨水便应声而去,协同着那黝黑的逼迫一并散尽于苍穹之间。
万里晴空。
“汝何故庇护于他?”克伦特正视起了缇蒂。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缇蒂展了展刀刃,她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几近毫无知觉的状态。
“朋友?”克伦特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审视着莱特。
“一股暴虐的余韵......怕不是遭受了暴徒的侵蚀?”克伦居高临下特道。
“那又如何?”缇蒂强行架起白刃横在自己的胸前。
“吾只是觉得可笑罢了。汝的朋友竟站着昏厥了,弱小的家伙......蝼蚁也当有蝼蚁的自觉吧?”克伦特嗤笑道。
站着昏过去了?
缇蒂看向自己身遭所散发出的稀薄的光晕,犹如一戳即破的窗户纸一般,但即便如此,莱特的独有魔法仍旧尚存。
“莱特......”缇蒂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罢了,吾的目标本就不是你们。”克伦特看向缇蒂,“汝之所归,亦不在于此,便无需碍事了。”
克伦特单手虚抬,缇蒂脚下便兀得亮起一阵阵魔法的涟漪。
“这是?”缇蒂警惕着。
“吾很欣赏汝的朋友,但不知天高地厚也徒是一种可悲。”克伦特背过身去,“残虐的暴徒理应由吾来惩戒。”
克伦特的望向远方,背影虚浮。
“吾之所存,即众恶所泯,此乃天命。”
缇蒂是视线逐渐变得漆黑了起来,他知道,这恐怕是所谓的传送魔法,而且还是强制性的。
视野即将消失殆尽之际,隐约间的最后一句话传入耳畔。
“愿汝等与吾,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