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下午五六点,南音雪就抱起趴在自己腿上睡觉的灰蓝色短毛猫从角落里的软垫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后来到了榻榻米对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里有四个小孩,这些小孩吵闹着,相互争抢着手里的游戏手柄,他们的对面,是正在进行游戏的“人类一败涂地”,而蒋润雨呢,正坐在四个小孩旁边的沙发角落,乐津津地看着四个小孩吵架。
“走啦,要不要给你袋瓜子嗑?”南音雪靠着门框有些无奈地看着蒋润雨。
“哦哦行,时间也不早了。”蒋润雨点点头站起来,两人在服务员的帮助下脱下了鞋套离开了猫咖馆。
“老大好可爱的,你注意到没有?”南音雪在等电梯的时候兴冲冲地对蒋润雨说。
“就是那个对谁都摆一张臭脸的长毛猫嘛,我知道,工作人员还专门提醒我没有吃的不要靠近它呢。”蒋润雨回答。
“怎么能这么凶,我喂它吃的它都要挠我,简直是喂不饱的白眼狼了。”南音雪也是感同身受地皱着鼻子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模样。
“嘿嘿喂我啊,我不是白眼狼。”蒋润雨看了一下周围,在确定没有人之后坏笑着凑过去一把搂住南音雪的细腰。
“哎呀不要碰我腰!”南音雪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浑身一抖,然后才用力一挣,但是蒋润雨这时候已经搂严实了,南音雪没有挣脱开。
“那你得喂我吃东西。”蒋润雨得寸进尺。
“请你吃猫粮啊,也不是不行。”南音雪朝蒋润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右手倒是一直在掰蒋润雨揽住他腰的手,“我腰很痒啊,你快撒手!”
“那就猫粮吧,快喂我。”蒋润雨嘿嘿笑着,甚至张开嘴等着南音雪的投喂了。
“你烦死了。”南音雪见拿蒋润雨没辙,便抬手按住蒋润雨的下巴给他闭上,“等下去给你买臭豆腐,臭死你算了。”
“啊,中午买的那个灌汤臭豆腐不好吃。”蒋润雨想起中午在美食街买的那个黑黑的长沙臭豆腐了,虽然名头做得很响吧,但给蒋润雨的感觉甚至还不如街边卖的烤串臭豆腐,至少后者撒上孜然辣椒面给人的感受更加直观。
“哎呀那不是试试水嘛,没吃过你咋知道好吃不好吃。”南音雪似乎也是觉得如此,“晚上吃什么?我们回去吗?”
“就回去啦?”蒋润雨感觉心头闪过刹那的失落,一瞬间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语。
“不想回去啊?”南音雪冲蒋润雨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
“当然不想。”蒋润雨毫不犹豫地就摇头了,现在南音雪的身份可不同于常日,他可巴不得想要这一天有十年那么长。
“那我们晚上去哪里?”南音雪把这个问题抛给蒋润雨。
“去……洪崖洞吧。”蒋润雨想了一圈,把第一个想到的地点说了出来。
“嗯,行,那你带路哦。”南音雪冲蒋润雨嘿嘿一笑。
“你不是去过洪崖洞吗?为啥还要我带路?”蒋润雨眉头一挑,不是很明白。
“我就想看看你能不能从洪崖洞附近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我晚上全程不说关于洪崖洞的一切事情,雨你想去哪里都由你自己决定。”南音雪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那我们去酒……”蒋润雨还想开玩笑,但话说到一半就被南音雪在腰上狠狠一掐。
蒋润雨被掐得倒吸一口凉气,于是连忙改口道:“嘶……我说的是酒馆……边上的网吧。”
“哪里有酒馆?说不出来要你好看。”南音雪阴着脸冷笑着说道,手上的力道也没有完全减轻,看来要是蒋润雨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疼痛怕是会直接翻倍。
“我……”蒋润雨一时语塞,他这辈子对酒吧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别说酒吧旁边的网吧了,就连让他说个酒吧出来都难。
“嗯?”南音雪手上的力渐渐加重。
“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我初中附近的!”蒋润雨急中生智,突然记起自己初中附近有一条街被称为酒吧一条街,是全市出了名的二流子发源地。
“嗯?你初中附近?D市的啊。”南音雪听后眉头微微一皱,也不知道蒋润雨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C市人。
“当然了,不信你放假来D市,我带你去上网。”感觉到腰间的疼痛明显减弱过后,蒋润雨总算可以说出一句比较完整的话来了。
“切,到时候再说。”南音雪又冲蒋润雨翻了一阵白眼,这才松开手,只是松开手的一瞬间,蒋润雨就突然发难,两只手抓着南音雪的手腕高举过头顶直接把他压在墙壁上了。
虽然速度迅疾,但是并没有用太大的力,两人眼对着眼,之间只差了十多厘米。
“你干嘛!”南音雪在一瞬间有些慌张,特别是看到蒋润雨那双都要喷出火焰的眼睛,顿时更感觉有些心虚。
“难道做女朋友的不知道让男朋友疼了会付出什么代价吗?”蒋润雨重重地呼吸着,一阵阵热气直直地喷在南音雪的脸上。
“干嘛,你还敢打我不成?”南音雪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了,手上也开始用力想挣开蒋润雨的束缚了。
只是这力道还没来得及用上呢,南音雪就感觉蒋润雨的脸飞快地凑近,几乎两人的鼻子都要撞上的瞬间蒋润雨的脸才一偏,然后他的脸颊就被温热的东西给啄了一下,这举动一下就把南音雪给整蒙了。
当蒋润雨的脸重新出现在眼前时,只见他脸色涨红,眼神闪躲着不敢正眼看他。
“代价就是这样……”蒋润雨的威胁显然有些中气不足,但是也让南音雪反应过来蒋润雨的举动到底是什么了。
“什么嘛……”南音雪的脸上也是瞬间爬满了红潮,甚至瞬间耳朵根都变得通红了,“我还以为你要凶我了。”
“当然不会!我不可能凶你的……”蒋润雨发现自己被误会了,连忙松开南音雪的手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会让你这样想……”
南音雪低着头扣弄手指,中间还不忘用手擦一下脸。
“就今天哦……”南音雪细声说。
蒋润雨也是感觉很是尴尬,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南音雪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说明南音雪并没有对他的举动表示反感,这样一想,蒋润雨心里像是重开了堵塞河道的岩石的大江,一下子顺畅了很多。
他两步走到南音雪身边,悄悄地牵起南音雪的手,南音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嘴角一翘,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就又重新把头低下了。
蒋润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人沉默地并肩站着,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相安无事,但是每个人内心里都像是爆炸了一样。
蒋润雨虽然是高兴南音雪做出这样的反应吧,但是心里更多的是大难不死的侥幸感。他虽然第一时间被南音雪掐得死去活来的想要报复,但是他第一时间就是想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亲嘴的,但是在脸凑过去的一瞬间他感觉这样做了就完了,所以在最后一瞬才偏离了航道,轻亲了一下南音雪的脸颊,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在结束后觉得尴尬臊皮得无地自容,甚至想踹开电梯门直接跳下去。
先不说这事没遭到南音雪的反感吧,作为两个互相知根知底的同性室友,他就算喜欢对方,也没有理由表现得这样明显,他这样做了有九成概率大家不可能相安无事,到后面不会再像这样假装亲密,很有可能两人越走越远形同陌路;更有甚者南音雪表示反感,蒋润雨就是真的直接社死了。
所以现在南音雪红着脸没有说了一句“就今天”是对于蒋润雨而言第二好的结局,也是蒋润雨不敢去料想的结局之一。
当然南音雪这边心里也是非常忐忑,心里爬满了震惊、庆幸、慌乱,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甜蜜。
他还是第一个敢这样的人。南音雪透过耳发看了一眼旁边像标杆一样矗立着的蒋润雨,那副正襟危站的样子实在傻得可爱。
穿上女装三四年了,南音雪实在是懂得身边和他关系好的男生看他的眼神,这些眼神布满欲望、畏缩和敬畏,而所有遇到的人中眼神最为强烈的,就是龙子和蒋润雨。
他们喜欢自己。南音雪其实很清楚,他知道愿意和自己这个身份相异的人一起玩的男生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或多或少对自己的友情不是那么纯粹,他也知道这些眼神的含义会因为自己着正装的程度而衰退,他们的热情也会随之衰退。
虽然如此,虽然知道他们喜欢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但是谁不会受用身边的人充满保护和爱慕的眼神呢?南音雪不是圣人,他当然受用了,在高中时,龙子的眼神让他感觉最尖锐,所以他对自己最好,南音雪也不是拿人手硬的人,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龙子的保护和热情。同样的蒋润雨也是如此,只是蒋润雨似乎太过热情了些……
南音雪是没有想到能和蒋润雨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他们在认识的第二个小时就交换了昵称、在认识的第十个小时就相互拥抱、在认识的第三天就差些亲上,而到今天,认识的第第八天,蒋润雨就亲了他的脸颊。
太快了……比龙子快了不止一点半点。虽然其中都是南音雪自己头脑发热突然想这么干的,比如头一天被冷翎不经意的一句话伤到心后拽上蒋润雨到操场散步,一时间没有理顺过来小哭一场;还有今天早上起来听冷翎说蒋润雨一个人去玩了,都让南音雪头脑一热想要这么做。但是这一切都似乎太快了。
现在想来,似乎是蒋润雨给了自己一种可依靠感,才让他通过一系列有意无意的行为让蒋润雨做出了刚才的那番举动。
虽然蒋润雨总是给人不认真、有些木讷的感觉,但是他有时候又特别鸡贼,说的话做的事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得整得他们两人都面红耳赤下不来台,到最后还非得南音雪自己开口才能化解这种尴尬。
但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南音雪想不清楚哪里奇怪了,但就是在给蒋润雨台阶下后心里似乎总有一根狗尾巴草似的,让他总是忍不住想笑。
可能正是因为蒋润雨的这种不正经的,或者说不过脑子的大胆尝试,让南音雪和其他男生比较有距离的熟悉交往关系被打破了,他第一次对别的人吐露过自己的心事,可能是他本以为蒋润雨就是一个树洞,木讷地会把一切秘密都听进去消化掉,但是他也的确没想到之后的演变会成那样,特别是在他答应蒋润雨的邀请后蒋润雨的举动让他的心如同被敲钟木撞了一样剧烈跳动起来,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发现,眼前这个男生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当然后面的表现也验证了,蒋润雨是远比外表看起来更具进攻性的男生,就算他平常闷骚木讷,时不时开一些颜色笑话,但是内心里是极度渴望关系的人,这种渴望让他的举动不再如他所掌握的那样,时而变得不可控起来。
正是这种不可控,才让蒋润雨能数次突破南音雪的心理防线,把他的心弦波动地如同弹奏十面埋伏一样剧烈。也正是这种不可控,让南音雪对蒋润雨的态度心思变了又变。
蒋润雨不再是南音雪可以轻松掌控的那种人了,他和龙子以及其他原来玩得好的男生不同,他的爱慕不再因性别原因而止步于简单的心理层面,而是已经反馈到行动上了。
这种行动上的反馈,让南音雪感觉新鲜和刺激,以及一种隐隐的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