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好了。”南音雪抱着手臂冲蒋润雨哼哼,蒋润雨则抬起头再次望向那个看来有一种诡异的弯度的高楼,心里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江风稍显寒凉,似乎是想把暑热吹跑,虽然早已入了秋,但秋老虎还是盘踞在C市周遭,但从现在来看,降温就只是半个月内的问题了。
看够了江景,两人牵着手缓步向前走着,这时,停在岸边的游轮似乎发出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轰鸣,可以看到它渐渐驶离了岸边,开始朝江中心驶去。
“这客轮好小。”在蒋润雨看来这货轮不过手掌大小,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嗯?”南音雪也顺着蒋润雨的眼神瞟过去,只是刚看了一眼就翻起了白眼:“拜托你看看下面的车,你是不是还要说这车还不如米粒大。”
“哦哦这车还不如米粒大。”蒋润雨恍然大悟般接话道。
“你好笨哦。”南音雪被蒋润雨有些呆滞的神色逗笑了,拽了拽蒋润雨的衣角,指着两人身后说道,“他们为什么都过去了?”
蒋润雨看过去,发现不少和他们一起下来的游客直接跳下人行道翻过主干道的栏杆到对面的人行道去了,吵吵闹闹的样子像极了古时候菜市场看人杀头的贫苦百姓。
“是不是对面有什么东西?我们过去看看吗?”蒋润雨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南音雪轻轻一笑,似乎对蒋润雨的反应很是满意:“走吧。”
两人稍显笨拙地翻过了拦路的路障,在踩上对面的人行道的刹那,一道耀眼的金光就径直射入二人的眼帘。
“那里就是洪崖洞哦。”蒋润雨听见南音雪这样说,而他本人则已经呆住了。
眼前的是一座座连在一起的金碧辉煌的、高低不一的半宫廷式建筑,这些建筑似乎建在一个十余米高的崖壁上,萌黄色的荧光灯贴合在每一栋建筑的房梁上和屋檐上,因为高低不平,让这些萌黄色的荧光灯没有因为地势原因而重合,而是叠加起来,给人以更强大的视觉冲击;而稍低处的一些房壁和窗户上打着大红色的灯光,让人看了这些楼宇就会觉得暖意逼人。
可能是因为千厮门大桥太高,也可能是因为洪崖洞的楼宇太亮,下面原本挤成一片的人群被轻易地掩盖了,整座洪崖洞在旁边大楼住户灯火和下边川流不息的车流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庄严,而本该大盛的人烟气息却被这富丽堂皇的灯光冲淡了不少。
“这夜景……太棒了吧!”蒋润雨瞬间感觉自己词穷了,他实在恨不得自己有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笔力劲儿,能对着这灯火通明的洪崖洞大肆弄墨一番。
“是吧?这不拍个照吗?”南音雪趴在栏杆上,手撑着脸颊冲蒋润雨微微笑着。
“嗯,我也觉得得拍。”蒋润雨连忙拿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南音雪还趴在栏杆上的模样和背后的洪崖洞拍在了一起。
“诶你干嘛?”南音雪在蒋润雨举起相机拍他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对劲了,之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蒋润雨“咔擦”一声给拍到了。
“拍照啊。”蒋润雨很是无辜地说。
“你拍洪崖洞啊,你拍我干嘛?”南音雪气得牙痒痒,对着蒋润雨就是一顿狠掐。
“哎呦哎哟,那我不拍你了,你闪开。”蒋润雨被掐得手舞足蹈,最后还是朝后退出一大步撞到了一个路人后才作罢。
“你也好意思,快删了。”南音雪狠声威胁道。
“不行,我不删。”蒋润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好烦!”南音雪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凶极了。
“那我们拍一张嘛。”蒋润雨见南音雪即将发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南音雪在第一时间愣了一下,随后收起架势沉默起来。
“来嘛来嘛。”见南音雪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蒋润雨感觉很是有戏,就很直接地贴过去,和南音雪站在一起,一只手揽住南音雪的肩膀,一只手举起手机调成自拍模式。
“不要急!让我整理一下。”南音雪看蒋润雨这么迅速,也不好再拒绝,只见他理了理耳发,把露出来的额头用垂下刘海遮住小半,然后头轻轻一侧,像情侣般靠在蒋润雨的肩上,两人身后,正是亮如昼日的洪崖洞。
“告诉你哦,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拍。”蒋润雨悄声对南音雪说道。
“嗯。”南音雪轻声答应,面前的手机轻轻的“咔擦”声,把眼前的一切定格。
两个小时后,两人已经从轻轨站坐电动扶梯下来,蒋润雨拿出还在用充电宝充电的手机一看,已经九点过一点了。
“校外的383好像已经停运了,我们坐校车上山吧。”蒋润雨望了一眼周围比较陌生的环境,虽然周遭一切还不熟悉,但具体怎么回学校他还是记得到的。
“好。”南音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似乎是有些累了。
“走累了吗?”蒋润雨关切地问道。
“脚有些疼。”南音雪小跳着翘起一只脚,右手抓着脚踝仓促地按摩了几下,“制服鞋鞋底太硬了。”
“不是说一般这种鞋子都会给脚后跟贴一个创可贴吗?”蒋润雨小心地扶着南音雪以免他摔倒。
“确实是,但是整个脚掌都疼,希望回去看不会给脚磨破皮了吧。”南音雪眉头微皱,似乎是疼得有些时候了,“算了没事,也不是第一次穿制服鞋走这么久的路了。”
“下次出来玩的时候可以穿休闲鞋嘛。”蒋润雨有些心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样穿来是最搭的,如果好好的一身配上一双运动鞋,那整体的气质会大打折扣。但和南音雪的健康相比起来,气质美观什么的完全不值一提。
“下次出来就是国庆了吧,按这天气再这么穿到时候怕是要被冷死。”南音雪抬头看了一眼昏黄的天空,把手钻进蒋润雨仍是温热的手掌内,“你手还是暖和。”
“冬天我给你暖手啊。”蒋润雨嘿嘿一笑。
“我伸你咯吱窝下暖手就好了。”南音雪轻声笑道,“你要长冻疮吗?”
“要,但凡冬天防护不当,这冻疮是没得跑了。”蒋润雨连连点头,他的确是对冻疮非常恼火,“我有一次一整个冬天没长冻疮,我还刚高兴不久呢,入春的倒春寒倒给我冒两个起来。”
“好惨,我听说长了冻疮的人简直就是煎熬。”南音雪捂着嘴轻笑,同时还不忘对蒋润雨摇了摇自己白皙的手掌,“我不会长哦。”
“唉,太好了,我最多的一次光一只手指就长了是一个冻疮,那样子简直是没法看了。”
两人说着,就已经来到了山下的校区,刷脸进了校园,爬过接近四十五度的斜坡,两人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校车车站雨棚。
在两人等车的过程中,有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来到车站棚子下站定,有说有笑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寝室的。
“我们寝室还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呢。”南音雪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对啊,好多次人都不齐,也不知道是为啥。”蒋润雨回忆了一下,这一周每到没有课的时间冷翎就会消失,要么就是晚上他和南音雪出去散步,所以总会错过六人齐聚的时间,倒是明天大家多半都有空,是很有可能一起去吃全寝室第一顿饭的。
“看来要等时机了。”南音雪点头,这时一片灯光打来,是山上下来的校车缓缓驶入车站。
车上并没有几个人下来,毕竟如今这个末班车时间段山上校区的学生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再下山了,要下来的肯定不会错过周六这么宝贵的一天。
蒋润雨和南音雪上了车就顺势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两人座上坐下,两人沉默地玩着手机,没有一人说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内的灯光关闭,引擎发动的声音从两人座下传来,仅仅载着几人的校车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结束啦。”蒋润雨轻声说。
“嗯。”南音雪低声回答。
“今天我很开心。”蒋润雨扭头看了一眼南音雪,在黑暗中他难以看清他的神情。
“今天的男女朋友关系就结束啦。”似乎是为了求得证实,南音雪再一次说道。
“对的。”蒋润雨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抓住了南音雪的左手,“以后还有机会吗?”
“没有了。”南音雪似乎扭头过来了,但黑暗中看不清楚,蒋润雨只能看到南音雪的轮廓在微弱的光芒下扭动着。
“啊……好吧。”蒋润雨有些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不要动。”南音雪的声音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小蛇,轻悄悄的,听不真切。
校车驶下陡坡,驶出校园,明晃的街灯在瞬间给黑暗的校车空间内增添了一些并不明显的光亮,但就借着这点光亮,蒋润雨看见南音雪离他近在咫尺的小脸,此时正闭着双眼,朝他眼前缓缓靠来。
一种柔软的触感最终印在了他的嘴角,是一个湿热清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