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曲调不再舒缓空灵,而是似乎换了一个歌手,变得凄厉,哀怨,悲伤,痛苦;比起之前天真纯情的花妖,此时更像是一个充满怨气的寡妇,她痛恨战争,痛恨打仗,这战火让无数心上人分隔阴阳,又让整片天地陷入泥潭之中。
“伤痕不空,枪孔沉重,气声短,命尽头。”
副歌同样是悲怆的男声,只是男声唱的悲怆中,还带有一丝愤怒。
“山河——破碎风飘——絮……”是一道苍老且深邃的吟诵,让所有陷入悲伤的观众都不由得为之一颤,“身世浮沉——雨打萍——”
音高起低收,“萍”字甚至已经带了些颤音,老者也在为这天地破碎而痛苦流涕,但他仍要以吟明志,把这首《过伶仃洋》唱完。
“人生——自古谁无——死!”苍老的声音似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可旋即下一句又变得更加豪激昂起来,“留取丹心——照汗青!”
老者的吟诵调动起了所有人的情绪,几乎所有观众都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等待着龙酉站起身来,可……
“咳咳,”龙酉轻微的咳嗽声从头顶的音响传出,学生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龙酉下一句话。
“国破……山河……碎啊……”他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头来,如果不是现场够安静,可能学生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别了,韵儿。”龙酉对着头顶的灯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他的抓在手心的手一松,那白韵送给他的绽放的梨花便从他的手心滚落,一半的花瓣滚落在阴影里。
“国破山河碎,荒郊死泣孤。犹苦春闺梦,安然盼归途。”
听完副歌,部分学生再也没忍住,台下稀稀落落传出抽泣声,就连好些男生也有些架不住脸了,把脸转到一边去不让自己好兄弟看笑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三幕已经结束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那已经滚落的梨花突然自己飘了起来。
部分情绪失控的人连忙猛吸一口鼻涕,关注着接下来的动作。
惨白的灯光打下,白韵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身影出现在龙酉的身边,她一只手默默地举起梨花,咬着嘴唇似乎在挣扎。
“而匪婿又亡毙,教奴心何谧。”
最终,她低下头,短衫一张,便和已经死去的龙酉拥抱在一起。
灯光熄灭,但歌声并没有停止,戚戚沥沥的琵琶声中,还有点点柔软的声色响起。
“梨花殇,花殇运,命道行,换澄情。”
歌词有些晦涩,听得不少人一头雾水,可这时第三幕已经结束,再也看不出啥名头来了。
“最后这是点题《梨花殇》了吗?这十二个字有什么隐喻吗?”台下又开始讨论起来,不过这次所有人都讨论不出什么说法,一切都只能交给第四幕来解答了。
“回头下望,人绝寰处,依稀缥缈间,徒尘尘埃埃。”
“川江恩爱,天地日月,长长久久,转剩花殇。”
男声和女声同时响起,念着不同的句子,唇齿语白交互间,给人一种别样的味道。
两盏白光打下,只见中山装龙酉和白长裙白韵,两人隔着灯光外的黑暗相望,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初见之时。
他们不约而同朝对方走去,走到仅有一米多远的距离时,却都停住了。
白韵对龙酉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去吧,龙郎,替我好好活着。”
“枝头衰弱花颤动,拂曾泪行惊苦颂,悲藏无奈心掩筒。”
歌词和白韵的话同时响起,相互穿插着,但学生们并没有因此而将二者搞混淆,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白韵留给龙酉的梨花,作用为何。
说罢,白韵回头离去,这回头的模样,恰和之前龙酉不谋而同。
“白妻死,酉又岂能独活!”龙酉手放在半空,似乎他和白韵之间隔了一层由黑暗组成的墙壁,他抬头望天,撕心裂肺。
白韵止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冲龙酉惨然一笑:“龙郎,奴家,回头了。”
龙酉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半蹲下来,抱着脑袋几乎蜷缩成一个球,白韵快步走上去,站在灯光打下的边线上,一脸担忧地望着龙酉。
“天穹意,比翼伴鸟,地社思,连理缠枝。”
“天地缠怨,相思后,共舞一曲。”
男声女声又一次同时响起,龙酉和白韵同时站正,用十分复杂但又纯粹的眼神望着对方的眼睛,慢慢的,龙酉抵着那堵墙伸出手,而白韵也同样伸出手,不过两人的手没有合在一起,而是中间隔着三十多厘米,一上一下,似乎二人已经接触到对方了。
“夫人,请。”龙酉对白韵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同时起步,同时落地,一人手在下,放在腰处的位置,一人手在上,放在肩膀处的位置。
两人互相之间隔着三十多厘米,却似乎已经贴在一起。
这次的舞蹈不再如之前的惊艳,而是简简单单的最标准的华尔兹,没有复杂的转圈,没有女伴起跳旋转,而是只是两人平静地望着对方,似乎对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枯枝随奴从头,甘有肠痛,宁愿伊与,止奴眠共。”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伴随着深远而悲伤的歌词,整个报告厅里都响起了轻轻的掌声,因为知道表演还没有结束,但这相隔一尺的华尔兹给学生们的视觉冲击实在实在太大了,这掌声由自内心,不得不发。
龙酉举起手,而白韵同样举手,开始旋转起来,这是华尔兹中的动作之一,但就是这一简单的旋转,让白韵失去重心,身体朝后一仰。
“怜天底情字徒笔,好合难齐!”
曲调再一次凄厉起来,白韵摔倒的动作似乎已经静止,而另一边龙酉则无声地拍打着黑暗的墙壁,他看着白韵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龙酉的目光中,白韵的身体渐渐矮了下去,她高举着手,手掌的动作还是和龙酉手盖在一起的样子一致,只是她再也不能碰到龙酉的手了。
恍惚中,台下的学生们似乎看到一朵雪白的梨花从白韵的手背处坠下,缓缓地,飘荡着,荡过白韵的发梢,荡过白韵的短衫,荡过白韵的裙摆。
最后落在地上。
龙酉只看到,白韵静静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
一处灯光暗下,舞台上便只剩下了龙酉一人。
“生死思量,难忘凄凉,满面尘土,眼雾沆砀。”
“顾无言,泪千行,料肠断,铭松岗。”
副歌和声结束,属于龙酉的那盏灯也缓缓熄灭了下去。
整个报告厅里,除了抽泣声,格外安静。
突然,所有的灯都全部亮起,舞台上站着的正是南音雪和屈玄二人。
两人笑着对台下的人们鞠了一躬,台下的人们似乎才反应过来,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完咯,这次表现感觉比刚才彩排还要好啊。”屈玄望着场下沸腾的人群,瞬间感觉有些尴尬。
“不正好,你又能在表白墙上挂一年了。”南音雪开玩笑道。
掌声久久不息,但两人也不能就这么呆下去,他们这次表演花了足足二十多分钟,要是再不走流程就进行不下去了。
两人走带小跑着从台上回到后台,刚回来就看到了跑来迎接他们的任年、千林、胡玉和秦姝沂,这四个女生每个人眼眶都红红的,看来都是刚才哭过。
“我真的……”胡玉还在抹鼻涕,“我都看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是那么想哭啊……”
“你俩快点谈恋爱吧。”任年心大,直接调侃二人道。
听到这话的南音雪,屈玄和秦姝沂三人都眉角一跳,刚打算开口说话就被千林打断了。
“说啥呢说啥呢?”千林听了任年的话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三个人修罗场有点严重,任年现在说这话简直找死,“看剧里cp剧外不嗑的规矩你忘了吗?”
“哦……对哈,我忘了小雪有男朋友的。”任年挠了挠头,俏皮地吐吐舌头,“那小雪你得快去找你男朋友给他解释解释,不然怕他当真。”
“额……不至于吧。”南音雪之前是给蒋润雨说清楚了的,而蒋润雨后来的举动似乎也没有在这方面有过担心了,所以他认为蒋润雨不止于会为了一场完全透明的表演来生他的气。
可他话说完,就看见胡玉、任年和千林三人怪笑着望着自己。
“哎呀呀,小雪还是见识太浅,被拿捏了啊。”千林最快恢复,笑着叹了口气,南音雪这才明白过来。
“小年你套我话!”南音雪说着就要扑过去扯任年脸。
风波冷·从头愿
风飘零,簌簌吹叶,梨枝翘头花依雨,眸神千丝片,落了欢声去,遥望记,言凝空有絮。
郎衣青般胜春意,羞和弄,莫需等奴轻唤取,情,字沉心底,奴不稍记,只留转意。
恐怕那枪聋耳,炮漏天,盘泞没了鞋底,银霜叫了命离!而匪婿又亡毙,教奴心何谧。
郎眼翕替,奴还归泣,怜天底情字徒笔,好合难齐!沪金伤有唤收离,百日方扎,万点悔迹。
枝头衰弱花颤动,拂曾泪行惊苦颂,悲藏无奈心掩筒。
枯枝随奴从头,甘有肠痛,宁愿伊与,止奴眠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