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胧的意识中,视线中划过的是刺眼的灯光,耳边紧张的嘈杂声,还有……熟悉的哭泣声。
模糊的记忆碎片又在眼前飘来荡去,自己手持刀剑似乎在与什么人一决生死,似乎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此刻回想起来,那个东西似乎不那么重要,只是捕风捉影,在黑暗中转瞬即逝虚无缥缈的微微光点而已。
最终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非那个重要的东西。
又有一片残破荒凉的世界,那里树立着无数的墓碑,暗无天日,自己孤独地伫立在那里,没有伤感,没有喜悦,只是站在那里,像机器一样。
然而这一切的搅动丝毫的情绪。
“我是什么?”
“我想做什么?”
“我为何而存在?”
心中只环绕着这些疑问。
“孤独吗?”
有人如此问道。
“孤独是什么?是指孤身一人吗?我身边有许多理解我的人,怎么会感到孤独呢?”
“害怕吗?”
有人如此问道。
“害怕是什么?是指恐惧吗?我既没有感到无能为力也没有什么企图摆脱的东西?我应该感到无畏才对。”
“索求吗?”
有人如此问道。
“索求是什么?是指想要的事物吗?我什么都缺少,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追求……我……什么都不缺少?不。什么都不需要?不。什么都不追求?不。但是究竟为什么?我明明……”
“那个东西叫欲望,你还活着的证明,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有欲望,蝼蚁有生存的欲望,野兽有进食的欲望,人类有自我满足的欲望,更何况是为欲望而生的恶魔呢?”
“我是……恶魔?”
“没错,恶魔,这世界上活得最充实的物种。你想做什么,得到什么,索求什么,一切只需询问你的内心,抛开那些无聊的谎言,以及不切实际的虚幻。”
“我该怎么办?”
“碾碎你的一切绊脚石,不可阻挡的向前迈进即可,懦弱终究得不到任何的东西。”
这样啊。
这些疑问和思考都是不必要的,只需抓住眼前的即可。
他伸出手去向那个忽明忽暗却无比温暖的光亮,还有些湿润的手感。
视线渐渐清晰,那里是艾莉丝的湿润的面庞。
路夜晨想开口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能触摸艾莉丝的脸,只是以为手一直被她捧在手里,那双手就像暖乎乎的棉花糖一样甜蜜着身心。
无奈路夜晨只做出了一个口型,“我很好。”
“笨蛋,什么叫很好!烂透了好吗?!”
艾莉丝的声音没有颤抖,没有怯弱,恰恰相反比想象中还要强硬许多,跟路夜晨印象中的艾莉丝变了个人似的。
坚强果断,不再刻意地娇柔做作。
两个人气氛变得不再那么暧昧,如同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都成熟了不少。
“咳咳。”
后面的克里斯塔刻意咳了几声,才把两人打醒过来。这个病房内,可不止他们两个人。
克里斯塔、克里斯蒂娜、亨利、雷德尔都在这个病房里。
“赢得漂亮。”
“早知道我就犯不着做那么多低效率的训练了。”
“命真硬。”
“没想到你和姐姐之间有从属契约,就有我来训练你了。”
路夜晨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也完全不清楚在没有意识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如果自己装傻的话,有可能会扫大家的兴,之后再慢慢弄清楚“从属契约”的事情也不迟。
他微微点了点头。
“呃……呃……”
“还算是有效率的表达方式。”
克里斯蒂娜走过,用发光的食指在他的喉咙上轻轻点了一下。
“说话。”
路夜晨感觉喉咙里涌起了一股舒适感。
“谢谢,克里斯蒂娜。”
“嘛,我就姑且回应你的道谢。”
无论何时她都像一个冷冰冰的瓷娃娃,里面装着一颗暖意融融的心。
“我相信大家都有很多话想一起讨论,能否答应我一个失礼的请求,我想和艾莉丝单独待会儿,可以吗?”路夜晨轻声说。
“没问题哦。”
亨利率先开了口,向其他人侧头示意。
除了艾莉丝,其他人全都迅速离开了病房。
“你比前几天看起来好多了,好像经历了什么大灾大难之后释怀了似的。”路夜晨说。
“你不也是,跟经历了什么生死劫难之后解脱了似的。”
艾莉丝的笑脸宛如冬日的第一缕阳光一般动人,没有妖艳的笑容,没有魅惑的气息,却魅力十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一个既独特又普通的女孩。
“路夜晨才是,这几天变得奇怪了不少,好像有些油嘴滑舌的,脑子被砸坏了?”
“如果脑子被砸到了,我倒是感觉更好,总觉得轻松了不少,压在脑子里的东西少了许多。”
两人的对话不再像之前那样亲密,却是他们认为最合适的气氛,显得轻松惬意,不心藏疑虑,愉快地畅谈。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个砸坏你脑袋家伙?”
“当面感谢一下也不错,我想普雷的病房应该不会太远才对。”
“喂!”
“抱歉过了点,艾莉丝还是盯着我比较好。”
先是开了个任性的玩笑,然后自己来收场,如果不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的话,会越扯越远的。
“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比如我这几天经历了些什么?”艾莉丝有些不满地问。
“这次谈话不是以轻松惬意为宗旨?不要谈那些偏沉重的话题吧。”路夜晨回答,“……好吧,艾莉丝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漫长的波折,还请慢慢道来。别用那眼神看着我,很吓人的。”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跑回家,被妈妈训斥了一段,再被稍稍地惩罚了那么一下下。”
艾莉丝还可以用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微小距离来衡量了一下受罚程度。
“确定只是一下下?”
被训斥的跟变了个人似的,真的只是一下下就能做到的?路夜晨倒是很想知道具体的细节。
“别~在~意~那~些~小~细~节~”
“喂,我的女友眼神好可怕,是我过度疲劳的错觉吗?”
“当然是错觉啦,我可是天下第一温柔的女朋友,在遇到你之前可是有环绕世界几圈的男生排着队想跟我交往。”
“把初恋的感动还给我!”
“哎呀,几天不见胆儿肥了不少嘛,记得以往的主动权都在我的手上,是不是因为我太惯着你,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
“啊,手要断了,我现在是伤者啊!”
“你才是,把刚才的眼泪还给我!”
“都流干了,我怎么还给你?”路夜晨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可无奈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对了,我也告诉关于我的小秘密,其实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人的声音不停地在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诶,那个人都问了些什么问题呢?不许结巴和迟钝,否则你就是瞎编乱造。”
“轻点,手真的要断了……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梦境挺模糊的,总而言之就是问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醒来之后发现头脑轻松了许多,突然觉得前几天的我就是个蠢货。”
“事到如今你发现自己有多蠢,每天都要装成熟妖艳,还早起给你做早餐,白天怕你饿着,晚上怕你累着,知道我为你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吗?”
“干嘛,你又不是我老妈,瞎操心!”
“还敢顶嘴,打从出生以来,除了普雷以外,就你对我最放肆!这个女友当得我好辛苦啊!”
咔嚓!
“啊!手断了手断了……”
路夜晨的惨叫连走廊上里都听得到,除了冷冰冰的克里斯蒂娜以外,其他人都哭笑不得。
……
急救病房内,普雷躺在一个密封的透明容器,上面刻满了治愈魔法的文字术式。
尽管这些魔法术式都在不遗余力地全力运行着,普雷身上的伤口裂痕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他还能吊着一口气,全都归功于菲尼克斯的不死之身。
“该死!该死!该死!那个该死的家伙!绝对杀了他!”
他嘴里不断地咒骂着,拼命地向从容器里爬出来,却动弹不得。
“不要动比较好,就算是不死之身,这次也真的会死哦。”密封的容器传来了柔和的声音。
“你这混蛋算计我!”
“有吗?究竟是谁给提供了复仇的机会,又是谁帮你在学校里得到了那么多的呼声支持?到头来自己出师不利,又怪在别人的头上,你果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呢,普雷·菲尼克斯。”
容器的外面一个女孩探出头来,露出天真无邪的甜蜜笑容,一头金灿夺目的秀发,如翡翠般碧绿的眼睛,以及超凡脱俗的绝世美貌,乍一眼看去纯洁地就像一个天使。
“爱莲娜·巴尔!”
“不对哟,人家的名字叫爱莲娜·阿斯莫德,真是的,胡乱编造女孩子的名字很实力哦。”
“你这混蛋,竟敢给我喝禁忌魔药。”
“那魔药可是你自己喝下去,人家有没有强迫你,而且增强力量的药效也没有错啊。”女孩歪着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混蛋!”
“嘛,人家来是想问候一下而已,缅怀你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
“你就慢慢地烂在这里吧……运气好的话一辈子生不如死,运气差的话死无全尸,嘿嘿嘿~”
说完女孩就走了,回荡地愉快笑声也渐渐消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