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娜突然说出了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来。
“天界所属的宗教团队吗？”
路夜晨只能从名字中推断出，爱莲娜口中的梵蒂冈十三队是这样一个组织。
“他们是恶魔行走于人类世界时必须格外小心的存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们盯上。”
路夜晨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这句话一定意在提醒，已经被盯住了。
“呵呵呵，师兄不用那么紧张，他们盯上的大多数是来到人类世界不怀好意的恶魔，我们不属于那一类，可以放九十九个心。”爱莲娜说。
“等等，刚才你说大多数，不排除万一的情况对吧。”
爱莲娜的话让路夜晨一点都没法放松下来，特别是最后那句放“九十九”个心，听起来很不自在。
“那只能说运气不好咯，被他们误认为是来到这里不怀好意的家伙，据说他们曾经猎杀过公爵级的恶魔，总而言之是一群很厉害的家伙。”
被那么厉害的家伙盯上，岂不是要被秒杀！
“姑且问一句，那些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嗯……即算是人类，又不算是人类，他们已经被梵蒂冈的前异端审判局改造得不像是人类了。”
“能不玩脑经急转弯吗？”
在这个问题上，路夜晨没多少心思陪她开玩笑。
“师兄别激动，我就是能为师兄带来好运的吉祥物，只要我在身边，任何的不幸都不会有0.001%的可能性。”爱莲娜摊摊手说。
不是还有0.0001%吗？有时候运气太好也不是好事，指不定哪天就碰上微细如尘埃般的可能性。
“在天界下令教廷关闭异端审判局之前，十三队是他们的最后一批实验品，根据异端审判局留下的最后一批实验报告来看，他们的实验似乎成功了，魔王大人和炽天使大人都挺在意的样子。”
异端审判局自古以来的名声就极为恶劣，过去数百年他们组织十字军进行了数次东征杀害了成千上万的无辜异教信徒，在英法百年战争中烧死少女贞德，并且对她的死一直极力掩盖，直至五百年后米迦勒才勒令教廷将她封圣，在历史中为她正名。
异端审判局一直出教廷的灰色地带，他们染指一些禁忌实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问题在于在天界下令关闭异端审判局之前，他们究竟将什么实验成果留在了十三队的身上，能让炽天使和魔王们如此在意。
“他们做了什么实验？”路夜晨忍不住问。
“触及神明的实验。”
爱莲娜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凑到面前才听得见。
“师兄对于‘轮回’这个词了解多少？”
路夜晨摇了摇头。
“‘轮回’是道教与佛教中的释意，意思是众生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死不已，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爱莲娜微笑着解释，“异端审判局利用过去异教夺取来的圣物，主动将十三队置于轮回之中，也就是说十三队死去之后，他们灵魂既不会坠入地狱，也不会飞上极乐净土，方式完全脱离了神的系统，又不同于神佛的理念。”
路夜晨越听越糊涂。
“简单来说，十三队如果死了，他们的灵魂会进入轮回，可他们进入的不是‘六道轮回’，而是‘外道’……似乎说到这里，师兄还是不明白的样子。”
从爱莲娜的话语中听到的，除了不解，更多的反而是不安。
路夜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稳的感觉。
“继续说下去爱莲娜。”
比起未知的不安，去探索不安的源泉或许是更有效的解决方式。
“啊~认真起来的师兄好帅！”
爱莲娜眼前一亮，突然变得很激动的样子。
“好了，我不打断，爱莲娜继续说。”
“谨遵师兄的命令。”爱莲娜甜甜地笑着回应。
但愿爱莲娜接下来的话能找到他心中不安的源头。
“十三队不会死，他们的灵魂会进入‘外道’，并且某种方式重生，变得比以前更强。”
路夜晨感觉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了，紧握的手心里全是汉。
“十三队的每次死亡都是为了回归，或为信仰，或为执着，亦或者为了复仇，只要还有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理由，他们总能回来。”
一字一眼全都深深刻入路夜晨的脑海中，让他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但又似乎不是，而是某些更可怕的东西，存在于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身上，自己有一件渴求的东西想要亲自从他的身上索取。
“在这个无尽的轮回中，他们终将一步一步接近神的领域，但是又无法触及到那个境界的彼方。”
爱莲娜的话语戛然而止，路夜晨心中的惶恐不安也随之暗淡，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实验已经成功了，为什么无法触及？”
“真是的师兄一点都没有挺清楚人家说的话，那个实验的目的是触及神，但那个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又岂是这么容易触及到的，异端审判局的实验达到了理论上的成功，却永远无法实现，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南柯一梦。”爱莲娜说，“但是对于那些企图复活神明的癫狂信徒而言，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通过不断死亡的方式来接近神明，这些教徒的确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知道十三队要自杀多少次才能接近神的领域。
“师兄是不是在想，十三队只需要不停地自杀就能接近神的领域这个事情呢？”
路夜晨不自觉地注视着爱莲娜，在那甜美的笑容之下总是藏着能轻易猜透心思的绝妙智慧，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这样想应该没错吧。”
“不愧是师兄，竟然又一次地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师兄好厉害！”
爱莲娜凑过来柔滑稚嫩的小手握住路夜晨的手，双手捧在温暖的小手心里。
我又做了什么？
“异端审判局倒台早已过了数十年，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早就够十三队他们自杀成千上万次了，但是为什么十三队却淡出了视线，以至于师兄听都没听说过呢？”
路夜晨无力吐槽，可爱的小师妹又一次将自己随口而出的话，擅自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面对他的又将是一个新的未知领域。
纠结于不想扫小师妹的兴，与说出我是个无知乡下草包的事实之间徘徊。
虽然继续听下去没什么坏处，但是爱莲娜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她说的有事情甚至很可能涉及到了天界与魔界之间的秘密。
“师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件连神都无法改变的事情是什么吗？”爱莲娜问。
“应该是……内心吧。”
在路夜晨为数不多的见识中，内心是最不可抹灭无法改变的东西。
“错了哟~内心反而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那些荒唐的狂热信徒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师兄再想想。”爱莲娜微笑道。
“……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路夜晨再三思考也没有想出答案。
“很简单，那件事情就是自己的出身，无论是此生先贫苦后富贵，还是先高贵后卑微，出身时那一刻既定的事实无论谁都无法改变，那些自己诞生于世所伴随的东西早就那一刻停留了。”
假如神眷顾一位穷苦的凡人，让他变得家财万贯一掷千金，也许世人能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即使如此依旧改变不了他曾是穷人的事实，高贵者则反之。
“异端审判局的实验成功了，技术成功了，理论成功了。可十三队终究只是人类，无尽的轮回不但没有使他们变得更强，反而随着死亡和时间的推移，在‘外道’中一次又一次地削弱他们的灵魂，导致他们疲弱不堪，昔日风光无限的梵蒂冈十三队逐渐走向末路，几乎淡化出了那些大人物们的视线。”
也许就像爱莲娜所说的那样，人类终究只是人类，他们的极限只能止步于此。
人类终究难逃岁月的侵蚀，梵蒂冈十三队也终究还是会被时间所掩埋，在无尽的‘外道’轮回中销声匿迹。
“但是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爱莲娜的下一句话，又把路夜晨的心提了起来。
麻烦你可不可以说话有效率一点，伏笔不是这么埋的。
“昔日的地狱大祭祀，原魔界议会议长，那位仅次于梅菲斯特校长的大贤者，巴贝雷特大人似乎想出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爱莲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以至于凑到耳边才能听得见，仿佛即将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似乎是从原本的主人那里盗取了一件不知名的古怪东西，又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与十三队达成了协议。那东西足以让十三队所有人最低限度地到达神之领域……但是他们的交易被某个人尽数看在眼中，并被那个人加以利用，又被一个意想不到的闯入者中断了……十三队被迫进入了下一个轮回，而巴贝雷特大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排除他被杀死的可能性。”
一阵叮铃提示音响起，电梯到达了高塔顶端的展望台。
爱莲娜依旧甜甜地笑着，而路夜晨却有些木然。
“呵呵呵，走吧师兄，一起观赏落日西下，今天约会最后最精彩的环节。”
爱莲娜牵着他的手奔向展望台的最佳位置。
“等……”
路夜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根纤细的手指堵住了嘴，他的心也在下一刻颤抖起来。
爱莲娜的笑容再次升华到了另一个层面，她笑得是那么迷人，就像醉人的红酒一样，高贵而优雅。
“这件事情，师兄会保密的对吧~”
路夜晨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在服从爱莲娜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