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贝雷特望着自天穹坠入海中的流行,“天基动能武器,天谴。那个人类小鬼挺能干的嘛,没想到会用这一招,直接将支撑仪式法阵的地下龙脉阻断了一角。”
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仪式需要源源不断的海量魔力支撑,提供魔力的龙脉一角被天谴阻断,就意味着仪式无法进行。自己的所有准备都将前功尽弃,更别谈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推翻魔界的政权了。
巴贝雷特老练沉稳的脸上多一分阴冷,周身红色魔力更加浓郁,奇大的双眼死死瞪着捏在手中的艾莉丝。
“我现在的确有想把你捏碎的冲动,但是即便杀了你也无济于事。”
“仪式已经失败了,外界很快就会察觉到,你的革命不可能成功。”艾莉丝说。
“天真的小丫头,龙脉缺了一角,你真的以为我真的就毫无办法吗?”
他朝着天谴坠落的海面张开手,一个魔法阵浮现在手中,艾莉丝忽然感觉喘不过气来,那是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海量魔力正浓缩在巴贝雷特的掌心中。
“你要做什么?!”艾莉丝惊呼,这股不详的魔力自己今生前所未见,她实在无法想象出巴贝雷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既然一角的龙脉被阻断,那么这部分魔力就由我来提供!”
此时的巴贝雷特声音如野兽吼叫一般恐怖。
周围的空间开始支离破碎,大地颤抖,巨大的魔力洪流带着天崩地裂的威势如怒龙出闸般涌向地平线另一端的大海尽头!天穹之上仪式法阵已经暗淡的一角再次被点亮。
“你疯了!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支撑得了一条龙脉的魔力,你完全在自取灭亡,最后只会魔力枯竭而死!”艾莉丝惊呼。
“呵呵呵,单凭我的力量的确不够,但是如果再加上你的力量就不同了。”
捏住艾莉丝的手上又浮现起一个魔法阵,力量正在消失,她身上黑色魔力逐渐流向巴贝雷特的身上,巴贝雷特在释放力量的同时,也在疯狂地抽取着艾莉丝身上的力量。
“别做梦了,即便是我们两人的魔力加起来,最坏的结果我们一切同归于尽。”艾莉丝无畏地说。
“与得到的那股力量相比,这点代价微不足道死不足惜!”巴贝雷特淡淡地说,他转过头去看向天空的另一方,“看来那边的对决已经分出胜负了。”
夜空那一边有两个身影,展开洁白双翼的安德烈和伤痕累累的路夜晨一起滞留在空中,圣剑阿斯卡隆一剑贯穿了路夜晨的胸膛将他挑起。
“路夜晨!”艾莉丝原本坚定的声音颤抖起来,双眼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在她将自己的心交出去的那一刻起,脑海中浮现过许许多多与生命无多的路夜晨在一起各种各样的画面,有快乐的,有悲伤的,有愤怒的,在经过短暂而又漫长的时光之后,都走向了一个结局,最终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他的坟墓前痛哭流涕,痛苦但又心满意足。
却从未出现过这幅画面,最终他惨死在敌人的剑下。
艾莉丝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束缚,想要立刻冲到他的身边,可是她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什么也做不到。
……
心脏的跳动频率已经到了极致,肺部不再受控制疯狂地吸取氧气,路夜晨浑身都冒着冷汗,这是来自自身本能的反应,对强大力量的恐惧,以及对注定结局的绝望。
地面上一道恐怖的裂痕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直至远处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塌的高楼大厦,这已经无法用超越人类的领域再去衡量!这仅仅是安德烈随手挥剑的一斩就达到了战术级武器的破坏力!
安德烈是故意的,这聂风追影的一剑本可以在瞬间秒杀他,快到连机械眼都捕捉不到,甚至反应的机会也不会有,可是他却打偏了。
“放轻松,这是打招呼。”安德烈淡淡地说。
路夜晨努力地稳住呼吸,可是心脏不由自主地往嗓子眼跳。
怎么办?要倾尽什么手段才能杀死这个怪物?他的力量究竟还隐藏了几分?
阿斯卡隆在地上缓缓地拖动,划出一道纤细的痕迹,安德烈淡淡地说,“你是第一个让我倾尽全力的人类,也是最后一个人类。”
“或许我无法杀死你,但不代表你不败。”路夜晨双手紧握村正,他已经放弃了思考,战斗到挥洒出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真是没底气的暧昧回答。”
说话的余音还未消去,斯卡隆的剑刃已经到了脖子的边缘,路夜晨反手将村正架在阿斯卡隆的剑刃之上,圣剑的金色光辉交错着刀剑碰撞的火花,宛如火树银花。
双脚深深的陷入地面,路夜晨的机械手在痉挛,金属骨架发出悲鸣,安德烈电光火石的第一剑已经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刀与剑的每一次碰撞,路夜晨都不断地败退,天使化的安德烈的力量与速度完全压倒了机械手脚的承受能力,阿斯卡隆弥漫出的剑气不停割伤他的皮肤,血液如挥汗如雨般在流淌。
继续保持正面碰撞只有死路一条,路夜晨朝脚下掷出烟雾弹,瞭望台很快被烟雾所笼罩,悄悄地隐匿在烟雾之中,寻找突袭安德烈的机会。
“没用的小聪明。”
安德烈振翅吹散烟雾,一道寒芒笼罩在脸上,他高举阿斯卡隆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一刀,另一只手抓住了路夜晨凌空的踢击,转身将路夜晨丢了出去,但是安德烈的视线很快被留在脚下的闪光弹短暂致盲。
路夜晨用手撑住地面,向后翻身落地稳住身体,拔出贝雷塔向安德烈扣下扳机,弹夹在顷刻间被清空。路夜晨知道这没有用,但至少能够拖住安德烈几秒。
拖动着村正在地面上极速划动,刀刃被摩擦得炙红,眨眼间冲到安德烈的面前,灼热的刀刃自上而下斩向安德烈的身体,路夜晨要将他一刀两断!可是刀刃在即将挥中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了白色羽翼的面前。
安德烈振开双翼,无形的力量将他震飞出去,随即展动翅膀风驰电掣般追上去,阿斯卡隆化为一道金色的光刃与路夜晨交错而过。
一只机械手臂落在地上,路夜晨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双翼释放的力量如巨大一击重拳打在他的浑身上下,骨头发出破裂的声音,内出血顺着食道倒灌出嘴巴。
安德烈又放了他一命,本可以了结自己的一剑再次偏移了。
“还站得起来么?”
村正插在地上,路夜晨吐出一口血沫拄着刀站了起来。
安德烈展动双翼又将他震到了墙上,但是很快又站了起来。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无论多少次,他始终都站了起来。
“路夜晨!”明日香号啕大哭起来,眼泪顺着秀美的脸颊滑下。从头到尾她正眼睁睁地看着路夜晨被打得重伤垂死。
“求你快逃……别管我!”她呜咽着。
她在路夜晨的面前一直装作一个普通女孩,希望路夜晨用平常的眼光来对待他,舍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甚至种族的身份,尽力融入人类的群体,在茫茫人海中再次与他相遇,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度过为数不多的时光,陪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最后在他的墓碑前哭泣,带着悲伤离去。
可是他现在正为自己压榨着仅存不多的生命,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
“我在决战之前说过,‘没有公平,没有规则,没有仁慈,只有血腥的杀戮’,可是我现在收回一段话,我想保留对你最后的仁慈。”
路夜晨拄着刀和仅剩的一只脚,踉踉跄跄艰难地又站了起来,“杀手不需要有仁慈。”
“我改变了对你的看法,‘No name’你不是杀手,你已经跨越了仇恨的障碍,成为了一个为爱而战的战士。”安德烈说,“杀手最大的忌讳就是拥有爱,而它也是所有杀手心中最难跨越的障碍,连我也没有跨过去,你是我生平仅见的跨越那道障碍的人,在鲜血与杀戮中依旧保持着自我的人。”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到底还有何意义?”浑身伤痕累累的路夜晨说。
“即使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我也无法再击倒你,纵使挤垮了你的身体,我也无法击溃你的心,那么这场战斗的结果将变得毫无意义,这不是我想要的胜利。”
安德烈举起了阿斯卡隆,圣剑闪烁出耀眼的金色光辉照耀着明日香,“所以我要击溃你的心,那才是我真正梦寐以求的胜利!”
“不!”路夜晨绝望地号叫。
圣剑的光辉淹没了明日香的身影,高塔在剑气的冲击中摇晃。他拖着残破的躯体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扑向那些即将弥散的灰烬,仿佛那些灰烬就是明日香,他要强行将她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火热的灰贴着他的金属手臂飞过,他的手中空空如也。
“对不起……我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我没有拯救你!”他喃喃地说,看着那些明日香化作的最后一缕灰烬从他的手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