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深夜,海格仍然勤勤恳恳地蹲在鞋柜前擦鞋。
这即是他与艾德伍德两者关系的体现,又是艾德伍德的权力。
周围负责守夜的两名女仆百无聊赖,打算闲聊打发时间。
“知道吗,最近国内怪物伤人的事件越来越频繁了。”
“当然,你清楚我最喜欢看报纸。”
“真令人担心。也许哪天我们也会有这个下场。”
“不会的,袭击事件几乎都集中在薄雾之森——依希斯。那里本就是怪物们的栖息地,袭击事件每年都在周遭的村庄上演。”
“往常可不会这么频繁。”
“或许是其他更具威胁的怪物族群把它们赶到那儿。”
“太可怕了。那么多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愿神佑波列塔尼亚。”
注意力被谈话吸引的海格,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
毫无疑问,原本盘踞依希斯的怪物对周边的村庄蠢蠢欲动,这背后离不开恶魔的活动。
人们正在面临生离死别,肩负救世天职的海格却待在安逸的城堡。冲着艾德伍德摇尾巴,这不是他想要的。健康的少年漫不会教他这个。
倘若此时毫无作为的继续下去,他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深知这一点的海格,放下手里的擦鞋布,向艾德伍德的书库前进。
正当艾德伍德沉浸在菲莉丝的按摩时,耳边响起敲门声。
没错,门被关上了。
艾德伍德本打算趁着夜色,以及菲莉丝尚未愈合的身心,给予更大尺度的抚慰,所以才会有这一幕。
虽说按照艾德伍德的性格关门是过多余的。她将城堡的一切视为己物,又怎么会感到害羞呢。
不过出于对下属的关怀,不想让菲莉丝难为情,让大家觉得难堪,关门就是非常必要的事情了。
“海格大人。”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菲莉丝难以忘怀的脸。
不过,她并不意外。能在这种时候打扰艾德伍德小憩的人,除了海格还能有谁?对了,还有另一个笨蛋,莱亚。
“主人,请指导我,以一名勇者的标准。”
海格向艾德伍德单膝下跪,行骑士礼。
他眼神中的坚定,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菲莉丝,继续。”
艾德伍德叫住正准备自觉回避的菲莉丝。
收到命令的菲莉丝,只好折返,把手回艾德伍德的肩膀,继续提供服务。
“怎么突然一副准备好的样子?如果因为无聊的事扫我的兴,决饶不了你。”
艾德伍德十指交叉,放在书桌上。
“依希斯的怪物袭击村庄,是因为恶魔的关系吧。”
“所以你就要去给怪物喂食,以自己充当饲料。”
“所以才求您培养我。而且,勇者就是要保护大家才对吧。”
艾德伍德扶额,海格不切实际的发言令她深感头痛。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的私有物了?”
虽然尽早给银之勇者这柄剑开锋,同样是艾德伍德的想法,但是海格不优先考虑作为主人的自己还是很令人不爽。
“您是质疑我的忠心吗,”海格突然老脸一红“主人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一定双手奉上。”
“那就好好待着。身为走卒你太自我了。”
“因为想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想让大家重演我的悲剧。所以就忍不住任性一次。”
说起自己的痛处,饶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海格,也不由得语调低沉。
艾德伍德的眼中,是失去了刚才坚定神色的脆弱少年。
他眼里的泪水像是要将内心的悲伤尽数褪去。
“亲人吗?虽然不是很明白,身为主人就姑且容忍你任性一次吧。”
“太好了。您的决定守护了大家。”
感情得到回应的海格,终于面露喜色。
亲人这样的字眼,若是给大多数人来解读,一定会有令人满意的答案。但是,如果让艾德伍德来回答,留下的就只有迷惘的表情。
对于这个字眼的憧憬,时常徘徊在她还未呈现迷茫的童年。
不论是从未给予她关怀的波列塔尼亚皇帝;亦或是如同爱着世上所有人般爱着她,却将属于她一切的爱不经意间夺去的妹妹,伊莉雅殿下;他们都未曾带给艾德伍德本该重如泰山的,亲人的实感。
一直以来,艾德伍德依赖的唯有自己的双手,以及那颗早已冰冷、坏死的内心。
那金发象征的皇权为何不曾眷顾她,青睐她?
这样的疑问遭致她染上名为憎恨的疫病,不用鲜血淋漓的事实便无法洗清。
只这一次也好,她想要借助海格了解这个她陌生的字眼。
艾德伍德没有理会海格,起身来到某处书架。
她仰望着远超她身高的书架上某本书。
“主人,请用我的背部垫脚。”
见到艾德伍德停在那里,海格懂事地双臂支撑身体,趴在地板挺直背部。
就当是答应海格任性请求的回馈吧。
“很周到嘛。”
一边夸奖一边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海格身上。
由于艾德伍德没有脱靴就踩上去,高跟深陷在肉体的痛楚,以及身体的重量,令海格忍不住稍微有点摇晃。
“喂,想要看我摔下去吗?”
“不不,只是有点撑不下去。”
海格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原来是因为我太重了啊。”
艾德伍德加重语气的同时,脚底也开始发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德伍德的施压使海格的汗毛竖起。
“这可记录着培养勇者的绘本,难道你想要受苦的大家,因为你的没用多等待一会?说不准会因为这一点时间增加伤亡。”
“是,我会尽全力承受。”
感觉到脚下的海格变得稳定,艾德伍德才开始踮起脚尖。
虽然在全力以赴地够那本书,脚尖穿来的触感令她深感舒适。
在海格额头的汗珠即将滴落,他终于听到艾德伍德的靴底落在地面的声音。
终于——
海格长舒一口气,一边擦汗一边将视线转向艾德伍德手中的书。
那是本看起来造价昂贵,极具收藏价值的彩绘本。
封面上用具有童话色彩的字体写着《勇者程序使用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