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了,光从缝隙中穿过洒在了监牢中的那个人的身上,也洒在他脚腕的镣铐之上。
“2021号,有人要见你。”
狱卒开大了那扇门,用手上的警棍末端钩住了那个犯人的手铐之间的铁链,将她拉出了这间监牢。
阳光对于他来说十分刺眼,他一直低着头微微睁着眼睛看着脚下的路,浓密发黄的胡茬布满了他的下巴,而嘴角的血渍也没有被清理过,而那原本翠绿的眼睛也变得浑浊。
狱卒不去管这位犯人能不能跟得上自己的脚步,他就是那样拖拽着他向前走着,走到了又一个没有阳光照耀的地方。
他坐下了,手铐和脚镣全部都固定住了,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光滑的如同镜面的黑色玻璃,也看着那已经走出这个屋子的狱卒的背影。
门狠狠的关上了,屋子里陷入死寂,只有那惨白色的光悬在囚犯的头顶,而囚犯也只是木讷的盯着面前的黑色镜子。
慢慢的,镜子褪去了它的黑色,囚犯看清了镜子后的白色墙壁,白色灯光和白色的地板,以及和自己面对面所坐着的那个人。
“为什么来见我?”
囚犯的声音虽然嘶哑,但是仍旧压得很低沉,他没有去注视玻璃后面那个人的眼睛,而是又低下了他的头颅。
“我知道你当时的想法,火已经烧进去了,你那么做也是为了给她解脱。”
那个人淡淡的说着,毫无感情的说着这一看似事实的事实。
“不,我说过了,是AOS的辅助AI对我的蛊惑,我不知道当时所看到的是否是真的......”
囚犯用他嘶哑的声音大力辩解着,他的声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回荡着,而回荡之后又是安静。
“你懂我的意思么?如果你不承认我所说的,你只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那人依旧没有任何感情的说着,她扶了扶眼镜,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了一沓文件贴在两人之间的玻璃上说:
“你不在的一个月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么?帝国联邦的军队撤退了百分之六十,而且和谈有望,支持我们的殖民地所组成的联合舰队已经开进了塞尔兰空域,我们要赢得这场战争了。”
她如是说着,而那位囚犯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没有去看她贴在玻璃上的文件,沉默的如同一块石头。
“那么你们杀掉我的父亲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AOS吧?而AOS就是为了开战吧?而那些AOS实际上就是那些机器吧?你们被它们戏耍了,然而你们为了得到它们的信任还杀掉了我的父亲,为什么!”
囚犯怒吼着,那面玻璃在瞬间又变成了一面镜子,囚犯的声音也在那黑暗降下的同时被麦克风停止了收录,但是声波依旧能够透过那面玻璃,传入到玻璃之后的她的耳膜。
“这里是凯·林塞,他不肯妥协,仍然认为是AOS所诱导的他,而我们检查了他的AOS后发现他的AOS的智能核心在塔里宁行动中是完全停摆的,跟他所说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一直在说我们被它们所戏耍,还提到了他的父亲,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谢了中校,三天之后他的庭审就要开始了,而我们还需要他。庭审必须进行,你先回来吧。”
个人终端的另一边挂断了通讯,而凯回头看向了那面黑色的玻璃,仿佛仍然能够看透那面玻璃后的格里芬,她摇了摇头,走出了会见室的大门,点燃了手中的烟。
“据悉,帝国联邦军队已经全数撤出了列达维尼,科米尔和密尔斯盾三个主产Makingter矿物的省份,其军队正在向塞尔兰赤道方面收缩集合。塞尔兰国家过度委员会宣布与法兰克第二帝国联邦政权停火,双方大使于阿尔格利安要塞城市会面。法兰克第二帝国大师菲尔德表示愿意重新看待塞尔兰与法兰克第二帝国之间的关系,而帝国联邦大使范尼克也表示愿意尊重塞尔兰方面权益,为迎接塞尔兰加入联邦政体而努力......”
电视上所播报的新闻的声音回荡在这间不大的小酒馆里面,酒保安安静静的听着,手中则用着干净洁白的抹布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但是在柜台的另一面没有任何顾客,就连酒馆外面也只有偶尔的警笛声呼啸而过,没有了平时的熙攘。
酒保放下了最后一个被擦拭干净的玻璃杯,但是并没有将这个杯子放进身后的柜子,而是放在了前面的柜台上,倒上了一杯杰克丹尼。随后,他看了一眼在门口不知挂了多少年的挂钟,等待着时间流逝到十一点半钟。
那个男人这次晚了。
酒保一个人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这杯杰克丹尼,手中却拿这一杯黑方细细的品着,他斑白的两鬓与他的面庞十分的不搭,因为看上去他仍旧是个孩子。
木门被推开了,男人压低着帽子风尘仆仆的走到了酒保的对面,还没有做下就拿起那杯已经略显温热的杰克丹尼一饮而尽,毫无绅士风度。
“警官,今天你可是迟到了半个小时。”
酒保如此说着,他看着刚刚坐下的警官,手中的酒杯被他放在吧台上。
“很快这座城市就会变成一座死城,军队很快就会驻扎过来,你也快走吧。”
警官没有抬头看着酒保,只是低着头略显不安的把弄着手中的玻璃杯,大衣下警服上的银色星纹章在反射着酒吧昏暗的灯光,而他自己却不像那依旧闪耀的纹章一样,十分的阴沉。
“是我们的军队还是他们的军队?”
酒保拿起了自己刚刚喝完的杯子擦拭起来,而眼前的警官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将手中的杯子轻轻的放在吧台上,然后站直了身躯回答道:
“没有我们和他们的区别,那些军队来到城市里只有要乱安宁和带来伤痛,对于我们来说所有的军队都很该死。”
“可是你的女儿也在军队......”
“她的话有自知之明,不过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警官的左手虽然在插在大衣的兜里面,但是酒保还是注意到了他紧紧的握了握什么东西。
警官说罢,便再也没有停留,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酒馆的门口再一次地推开来了那扇木门。
班德鲁伊港的街道只剩下了垃圾和乞丐,以及那些被仍在垃圾桶里面的尸体。玻璃从高空坠下撞向坚硬的地面四散开来,但是却没有人因此而受伤。
“劳伦斯警官,我们的巡逻结束了。那个......我可以带着我的家属离开了么?”
面前的这个年轻的警官一脸渴望的看着劳伦斯,他的臂膀挎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子,而那个女子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孩。
劳伦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年轻警官也点了点头,便拉着他的妻子转身向着小巷的出口走去。
“等一等杰克。”
劳伦斯对着那个年轻警官的背影叫道,而那个警官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劳伦斯。
“接着。”
年轻警官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劳伦斯所扔过来的是一副车钥匙。
“带着你的亲人离开这里吧,不要回头,走吧。”
年轻的警官用力的点了点头,便快跑着离开了小巷。
灯光照耀着无人的街道,而劳伦斯依旧是走在行人道上,远方的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早已经失去了光芒,只留下了那些漆黑的影子,整座城市已经死了,就像是一个听闻将要感染绝症后无法忍受决定自杀的人一样。
不过海浪依旧拍打着海堤,仍旧有船只停在港口,它们随着海浪不断的摇摆着,它们的舰桥也依旧灯火通明。
劳伦斯站在海堤上看着绵延无尽的黑色的海洋,拿出了一直放在左边大衣兜内的东西,那是一枚勋章,银色的,有着十二支尖端的星星,而在那颗星星的上面却纂刻着赫兰德丽丝菲尔·翠尔迪亚斯名字。
海浪依旧无情的拍打在海堤上,那些翻飞的水花浸湿了劳伦斯的裤腿,而劳伦斯则是紧紧盯着那枚勋章,任凭海风吹飞了他的帽子。
“罗丝塔娜,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不过我还不能与你们相聚,对不起......”
他跪在了那冰冷坚硬的海堤上,面向着东方的地平线,深深地低下他那满是泪痕的面庞,但是仍旧睁大着自己拿双布满红色血丝的双眼,沉闷的抽泣着。
那些船的灯火也熄灭了,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有了一抹泛白,劳伦斯站直了身躯,转过身想要向着警局走去。
但是当他走下了海堤的阶梯后抬起头时,面前确实一个熟悉的影子,那个影子靠在一辆轿车的前门上看着自己。
“赫兰德丽丝......”
“劳伦斯警长!”
来自口中的话还没说出,面前的警员便敬礼道。
“杰克......你怎么回来了?”
劳伦斯定睛看去,的确是杰克,而杰克身后的也是自己的那辆老车。
“妻子和孩子已经送回到乡下的母亲家了,我可是您的拍档啊警长,而且作为前辈你也不能随便的抛弃我啊。”
杰克笑着说着,而劳伦斯身后的已经翻起了鱼肚白,一缕阳光已经照耀而来。
“上车吧,巡逻还是要继续的。”
劳伦斯微笑着如是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