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面墙,在卡洛琳面前的一面高墙,上面被人用各式各样的色彩所铺满,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那面高墙仿佛没有尽头,而这面墙也没有办法攀越过去,因为当她向上看去时,也没有尽头。
阳光从她的背后洒过来,她的影子被拉远,上半身直接映在了那面墙上。
“好远。”
她如此想着,看着远处映在墙上的自己的影子如此想着。
“我这又是在哪里?”
卡洛琳向前走着,走近那看似无边际的墙,阳光仍在她的身后,照耀着她的后背的肌肤,很是温暖。
地面是由一块又一块的青石拼接而成的,青色的底子和黑色的自然纹路浑然一体,有着石头本身的那种冰凉的触感。
脚底的每一次触碰都会让那冰凉的感觉渐渐变淡,而脚底也会仔细的感知到那些青石细腻的纹路走向,就像是被一双手抚摸一般,每一丝沟壑和凸起都能够被感觉的到。
“感觉很是熟悉呢,为什么......”
渐渐的,她看到了前方的水池,并不是很深的水池,也是向着两侧延伸的,看起来完全没有边界的水池。
而那青石也开始了向下的延展,渐渐的有了适应的坡度,而青石的温度也逐渐的变得更加冰凉了,那阳光也渐渐的有了升高,影子也没有被拉扯的那么长了,只是来自背后的温暖依旧。
水面,就在她的面前,清可见底的水,纯净而又透明,她只能在那水面之上看到自己淡淡的影子,毫无波动的影子。
“真的要涉足过去么,只是为了接触那面墙么......”
卡洛琳虽然如此想着,但是右脚已经向前迈了出去,用自己的脚尖,轻轻的点了一下那静谧的水面。
波澜从她趾尖所碰触水面的那一丝开始向四周蔓延,渐渐的,整池水都有了可见的微小波澜,只是那波澜越来越小了,渐渐的就平静了。
而卡洛琳却感觉心口中有着一丝悸动,那初次的尝试让她很是在意,在意那波澜的广阔是否会让池水变得不再安静,也在意自己脚尖所碰触的温度是否能够让自己所接受。
而此刻的她仍旧站在那水池的边缘,右脚的大脚趾趾尖的水滴轻轻渗入到了那青石之中,那青石也变得湿润了,一开始只有阴冷的触感,但是随后便变得温润,整个脚尖都能感受到那一丝让人舒服的温度,而后背上的温度渐渐的变得火热了,有些过于的温暖了。
“向往那面墙么,我自己......”
她如此的想着,左脚已经踏入了面前的水中。
被水包裹着的左脚所感受到的是那四面八方所传来的阴凉,那些水将温度完全的浸入了自己的肌肤,一丝一寸的,感觉已经钻入了毛孔,向着更深入的地方所前进着。
但是水还是冷的,而背部的阳光仍旧炽热。
又一步时,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踝,那被包裹住的地方已经渐渐的感觉到了温度所在,渐渐的变得温暖。
当水没过卡洛琳的腰部时,来源于心中的一丝紧张感更加的激烈了,她想要更多,想要完全的没入到水中,背后的阳光已经洒向整个水面,那水面的平静早已不再,被卡洛琳所激起的波澜向着四周扩散着,浸湿着两处岸边的青石,那些石头的缝隙中被那些水所浸满,变得更加的柔滑湿润。
而当水完全没过卡洛琳的胸口时,那份温暖才完全的充斥到自身的每一处角落,它们填满着周身的每一丝沟壑,洗刷着那些藏匿在皮肤缝隙中的汗和灰尘。
她的头发铺展在了她背后的水面,反射着太阳的光,和那已经完全无法平静的睡眠一起反射着太阳的光,肆无忌惮的反射着太阳的光。
当水没过她的脖颈时,卡洛琳不得不仰起自己的头看向高空,几朵云被拉成长条分散着,除却之外便是那一望无际的纯净的蓝色。
“还是很美丽的天空,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也渴望看到如此蓝的天吧,不像是在地球那边如同布满阴霾的天空,是吗?”
卡洛琳毫无目的的问着,她的声音渐渐的飘远了。
周身所传来的让人所提防的冰凉感渐渐的消失了,那水变得更加的温润,而卡洛琳已经仰面向上漂浮着了,任由着阳光照耀着自己,而她则用着自己的紫眸看着那些飘荡在远空的云。
“这是梦吧,尽管如此的真实,但是真实不会出现那样高远的色彩斑斓的墙的,为什么呢?”
卡洛琳如此问着自己,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向天空,从指尖滑落的水滴滴落在她的眼角,再宛如泪水一般从脸庞滑落,留下一条不显眼的轨迹。
那水的波澜仍然继续着,一丝一丝的,将卡洛琳送到了彼岸,当自己的脚碰触到那已经略有干涸的青石之时,所感受到的只有那之上的粗糙。
她的身躯慢慢向下沉,直到自己再次站立起来,自己距离那墙已经很近了,已经是完全可以看清那些色彩细节了,仿佛是上古时期的壁画一般波澜的色彩很是随意的泼洒在那面墙上。
“如果这面墙有着意识的话,估计也已经想不起自己原本的颜色了吧。”
卡洛琳如此想着,一步一步的从水面走出着,那些水滴附着在她身体上的每一丝角落之中,在那肌肤自然的沟壑之中向着下方流淌着,慢慢的蔓延过每一寸皮肤,却又自己的一部分一点一点的留在了那些更加细小的沟壑之中,最后还没有来得及回到水面便完全将自己留在了卡洛琳的身体之上。
只有头发上的水滴沿着发丝变成了水流向下流淌着,但是那也仅仅只是一时,到最后那些发丝完全的交揉在了一起,而那些水也只是变成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滴。
空气慢慢的带走那些水滴所吸收的热量,渐渐的那些水珠变的冷了,也渐渐的消失了,只有那些被偷走的热量的感觉留给了卡洛琳,而卡洛琳没有在乎那前进时微风所带来的寒冷,也没有将手臂相互交叉着窝在胸口,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
那湿润的脚掌在那青石上留下了一步又一步的脚印,而颜色却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仿佛是血液与水所混合成的样子,就连那些从卡洛琳身上所滴落的水滴也变成了那个样子,滴落在那些青石上,把那颜色浸在了里面。
那面墙更近了,而卡洛琳身体也已经变得干燥了,太阳已经升到了当空,将光芒完全的映照在了大地之上。
脚印已经没有了,就连从那头发上所滴下的水滴也没有了,卡洛琳已经站在了那面墙的面前,墙仍旧是阴冷的,即使是被光所照耀着,但是卡洛琳仍旧感觉得到那面墙所传达而来的温度。
她回头望去,看向了自己的脚印,以及它所来自的源头的那池池水,波澜没有停下,而是变得越来越荡漾了,那些水不断地冲刷着两边坡面的青石,而青石也不断地被浸湿,也不断的被晒干。
“这面墙的背后是什么呢?”
卡洛琳如此想着,她看到了那正对着自己的地方是一个正圆,就像是自己在AOS驾驶擦干之中所见的那个对话框一样,而四周则是四条散开的如同丝带一样的色彩,它们并不是被随意泼洒的,那是丝带的形状,而在那圆环的正中,则是一只半睁着的只有空洞的眼睛,上下眼皮微微张开,略微的突出墙面。
“我所想的是什么呢?在这梦中,我所能想到的......”
卡洛琳呆站在那面墙前,看着那只空洞的眼睛。
“是啊,当他打开AOS的驾驶舱时,我那半睁开的眼镜么?不知道是看着他还是看着外面的灯光。”
卡洛琳如此想到,当她感受到那驾驶舱的震动之时,当她微睁开自己的眼睛时,是否有一只在看着那个人呢,即便只是在灯光所照耀下的阴影。
“希德里·塞尔斯......”
她所能看到的是那个人的脸,也许那个人所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微闭着眼睛,那些灯光完全的打在AOS驾驶舱时所反射的光,完全的反射在了他的正面。
“如果没有那个晚上的话,我也不会如此吧?”
卡洛琳如此想着,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抚摸过那只眼睛。
一些黑色的点跌落在了卡洛琳的面前,一点一点的。面前的墙也开始了抖动,一丝中断的触感出现在了卡洛琳的指尖,那是一丝缝隙,从上方蔓延而来的缝隙,细化成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枝节,如同一棵树木的根系一般。
那些碎裂的小块一点一点的在卡洛琳的面前砸落,却没有一丝尘土掉落在她那白皙的皮肤之上,而那缝隙也变得越来越大,那些细小的枝节渐渐的被吞没来自墙的另一侧的地方则泛着光。
“希德里?”
她看到了那熟悉的脸,就在那裂缝完全展开的一瞬间。
他的身躯,仍旧是那样的,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在墙的另一边,他笑着,向着卡洛琳伸出了手,那并不算是太宽阔的臂膀对着她完全张开。
那些碎裂的石块减缓了自己下落的速度,一块一块的如同门一般悬浮在那裂缝之上缓缓下落,而面前的这个有裂缝所形成的通路的对面,就是希德里的样子。
卡洛琳向前奔跑着,她知道只要自己慢下来,那些石块就会坠下,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即便是在梦里......”
卡洛琳如此的想着。
脚掌踩在那些碎石之上,那些锋利的碎片轻松地割破了她细嫩的肌肤,将自己完全的扎入了进去,一丝丝的痛楚从卡洛琳的脚底传来,但是她没有停止奔跑,那些细碎的石子插入的越来越深,而自己的血液已经蔓延了一路。
光,就在面前,就在希德里的身后,就像是当时她所看到的他一样,在AOS的驾驶舱外,在自己的面前,从来没有改变的,一直对她所张开怀抱的人。
“希德里......”
“哔——”
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仪器的长鸣声如同哀嚎一般刺激着卡洛琳的耳朵。
“我为什么哭了......”
卡洛琳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她伸出手擦了擦那眼泪,然后坐起身来,看着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探测器。
而在床头边做着的那个女孩子,是米拉。
“兰格雷小姐,你终于醒了。”
她如此说着,然后按下了那仪器的开关,那刺耳的声音才停下。
“米拉......我为什么哭了?”
卡洛琳低着头,手中拿着那个米拉送给她的本子,头发向下散开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这你就要问你自己了,我怎么能知道你为什么哭呢?”
米拉一边说着,一边将窗帘拉开,让阳光照了进来。
“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
卡洛琳仍旧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米拉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走到了卡洛琳的身边再次坐了下来后才说: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约定么?”
“梦醒了吧?”
“什么梦?”
卡洛琳如此反问道,而米拉只是笑了笑说:
“我去为你准备午饭吧,看来你很累的样子。”
说罢,她走出了卡洛琳的病房,轻轻关上门后靠在了窗边,一边瞄着卡洛琳一边打开手腕上的个人通讯终端。
“汇报,目标相关记忆已经屏蔽,可以执行下阶段。”
她冷冷的说着,眼神却仍旧是很温柔的看着卡洛琳,而卡洛琳仍旧是低着头,任凭自己的头发遮住两侧的光。
“了解,请继续监视。”
通讯的那边如此回答着,米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挂断了通讯。
她向着那间方厅快步走着,眼角红红的。
“兰格雷小姐,你的梦醒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