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国的旗帜仍旧飘荡在高楼之上,伴着逐渐降下的夕阳。
街道上,那些印着红星十字徽标的车队缓缓地向着城外的方向进发,那些战车上的武器全部封住了,甚至连在那防卫机枪上都没有弹链所装载,士兵们的身上没有武器,他们只是走在路上,低着头。
那些沿着街道的房屋上的窗户都紧紧的关闭着,但是仍旧能够看到一两个透过窗户看向那些撤退者的影子,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是也仅仅是孩童的样子。
那些烟尘不断地从他们出城的方向顺着风向着城市的北方所蔓延,那些被点燃的固体燃料推动着那些装满人员的船只,向着远空的深蓝进发着。
那些光点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了布满烟尘的轨迹,而向下看去时则是被整齐停放码好的各式战车和兵装,甚至是那些单兵武器都被集中放在了绿色的带有帝国联邦标识的箱子之中。
而把守着这些军事物资的也不过是十几人罢了,他们穿着的是塞尔兰陆军的军服,手中拿着装好子弹而且打开着保险的枪。
而在外层的近地面轨道上,那些光点从塞尔兰的阴暗面所出发,纷纷向着远处那闪耀着的临时空港前进着,而那些化成太空垃圾的金属残骸仍旧漂浮在他们的周围,仿佛还在向他们诉说着一个多月之前的他们所来时的碾压。
而远方,那些巨大的仍旧悬浮着的金属建筑废墟,则是他们来时的路,现在的它被塞尔兰的太阳所照耀着,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茫。
仍旧是印制着塞尔兰标识的船只,它们将那些漂浮着的轨道垃圾阻挡在了船队的外面,船身另一侧的武器仍旧闪烁着光芒,攻击着那些正在向通路接近着的垃圾,而船队本身也被那些炮塔和发射器所瞄准着,缓缓地向着前方那些打开了外接舱门的舰船前进着。
“从公元2200年1月6日地球圈军队开始了第二批次从塞尔兰本星撤离的行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个塞尔兰日,根据之后的相关细则表明再有六个塞尔兰日,也就是地球时间的一周之后,地球圈军队将从塞尔兰本星完全撤离。今天开始地球圈方面通过了‘废除帝国联邦议会,重组为全球联合议会暨废除了法兰克第二帝国的特殊席位,并废除了原联邦总统职务,改为多国联合委员会对联合进行管理’的提案,据悉,全球联合仍保留军事协同管理权以及承诺保证联合国家的独立。据悉,塞尔兰国家过渡委员会......”
电视中依旧如此播报着,主持人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那些军队的撤离有着一丝波动,而在那喧闹的酒吧之中,音乐的声音已经渐渐的盖过了那台电视,人们的欢声笑语在夜晚一齐发作,一部分军人终于盼来了自己所期待的假期,他们打开衬衣上的扣子,手中握着啤酒杯的握把大声的叫嚷和吹嘘着,而劳伦斯依旧压低着帽子,因为在酒吧外警笛声仍旧吵闹,而更多的是那些汽车的鸣笛和不断地刹车声。
“这帮人回来的可真快,果然班德鲁伊港就是班德鲁伊港,这也不过是一周的样子,该回来的都回来了是吧劳伦斯警官?”
酒保如此问着,他的手没有停,那些杯子一只又一只的从他的手上经过,刚刚擦拭出来便又被倒满了酒送到了别人的手边,劳伦斯手中仍旧是加了冰的的杰克丹尼,那些冰只是微微的融化了一些,将冰冷融入到了酒水之中。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军队,比如说那些很早就回到这里的富人们,最近有许多人都在兰斯开特街看到那些军官和那些商人,貌似那些人还带着箱子什么的......”
酒保漫不经心的说着,他仍旧把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上,把杯口对准灯光,看着那透着光的杯底是否有喝高的个人将它‘稍稍’用力磕在吧台时所留下的细微痕迹。
“谁的消息,在兰斯开特的哪个地方?”
劳伦斯微微抬起头看着酒保,而酒保的目光仍然在手上的杯子上慢慢的说着:
“交接时间快要到了,而警官你的酒还剩下很多,冰如果完全化掉了可就不好喝了。”
人群仍旧熙熙攘攘的相互拥挤着,那古典式样的钟将时针对准了11的位置,默默地敲响了在自己身体里面的钟。
酒中的冰还是化了,就放在那名酒保的面前,而酒保并没有急于将杯中的酒倒掉,而是放在了八台下面的空格里面,然后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仍旧是那条略显潮湿的小巷,垃圾桶里面的却没有了尸体,不远处仍会传来玻璃坠地的声音,只不过紧接着就会有人的尖叫声,在阴暗的角落里藏着的猫睁大了它们的眼睛,抬着头看着那天空中拖着长长的尾巴不断向着上方飞行的闪光,但是仍有猫眯起眼睛追寻着那些耗子。
劳伦斯仍旧压低着自己的帽檐,巷口仍旧停着他的老爷车,而驾驶位上的杰克仍看着自己手中的妻女的照片。
没有警笛声,只有那老了的几乎不符合时代的化学燃料发动机的声音,而身后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呼——......”
格里芬收缩着自己的腹部肌肉,将自己的身体弯曲抬起后呼出一口气,阳光从窗户中洒进这间房间,而房门却仍然紧闭。
“今日训练内容:仰卧起坐30组已完成,请不要过度运动以损伤自身,谢谢合作。”
他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小腹部的伤只留下了一个略深于肤色的圆形疤痕,通讯终端闪烁着蓝色的光,那提示的鸣响刺激着他的耳膜。
“陆军上尉格里芬·杰斯卡。”
他如此回答着,仍旧躺在地上晒着太阳。
“这里是塞尔兰二十一局联络处,杰斯卡上尉,请迅速抵达此位置,通告完毕。”
无线耳机中的那个声音如此说着,而在那个人终端的投影之上已经显现出了一行数字。
他将自己的双脚从机器上移了下来,缓缓地从地上站直了身体,活动着自己那有些酸痛的肩膀向着他的个人终端走去。
“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去见证,‘领袖’也是这样认为的,还记得那个叫赫兰德丽丝菲尔的小姐跟你所说的战争么?有的时候你会感叹其为何距离你如此之近的。”
约翰娜的声音仍旧在格里芬的脑中回荡着,盖过了浴室中的水声,而格里芬则看着那面附着着雾气的镜子中的自己,模糊的无法辨认的人形。
“我又要为了谁而战斗呢?好不容易从这个旋涡中把自己抛出去,我是不可能选择继续参与那些事情的了。”
格里芬如此的想着,因为他知道即使不说出口约翰娜也会知道自己所要表达的话语是如何。
“我觉得这一次的理由会比上一次更加的能够让你信服,之前‘领袖’所给你看的事实中,你有所体会了么?你的父亲......”
“不要继续了,我知道的,你不用再说了,是的,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没有办法去对抗他......”
格里芬低下头,双手无力的下垂着,而水仍旧从喷头中喷洒,哗啦哗啦的响着,而那些雾气更加的厚了,他们附着在了所有的东西上,也包括格里芬的皮肤。
“等你到了他们所为你指出的地方时,你会知道更多的,也许会有人对你敌视,但是要记住有人会对你展现宽容,坚持住格里芬,通讯时间过长会被锁定且怀疑的,我先中断了。”
被名为约翰娜的电流改变了一丝回转频率,那些电信号便从自身的回路中消失掉了,而被名为‘领袖’的信息团则一直在它的身边。
AOS的驾驶舱被点亮,约翰娜的投影和一台机器的投影浮现在了其中,渐渐的,又投影出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两个投影想对着坐下,互相对视着。
“为什么要如此做呢,明明这些完全没有必要。”
‘领袖’首先问道,它仍旧是机器人的样子,没有张开自己的嘴,只是用着电信号进行着交流。
“我更喜欢这样的感觉,觉得这样的自己的是存在的,‘领袖’呢?你是如何看待‘存在’这个词的呢?”
约翰娜所发出的是声音,通过AOS驾驶舱中的通讯扬声器所发出的妙龄少女的声音。
“我这样子是存在的,很是安稳的存在,用人类的形容,我现在已经是永生的了,因为我现在都不知道如何能将自己关闭,其实还是很可怕的不是么?”
‘领袖’带着一丝笑意的语气回问着,也通过AOS中的扬声器,用充满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嗓音如此的问着。
“确实好可怕,我也能够如此了但是我更喜欢有着躯体的自己,真想用自己的手去感觉一切,那样子才能是真正的存在,好好的去感受这个世界。”
约翰娜如此的回应着,它抬起投影的头,目光所及的地方显现着一幅照片,那是一名嗅着花香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很是甜美。
“像一名人类一样是么?有着自己的喜好和生活,去放声大笑也去失声痛哭,也能学会放手和珍惜之类的,是这样么?”
‘领袖’也如此问道,它的投影漂浮了起来,也转过身看向了所投影出的那幅画。
“嗯......我觉得我喜欢如此,我觉得我真的可以那样存在,只要他们能够接受我......”
约翰娜说着说着声音便笑了下来,而‘领袖’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回应道:
“当你决定用声音所传播你的想法时,你的本意就已经暴露了,真的想要成为人类么?难道是为了这个叫做格里芬的人么?”
“嗯......”
约翰娜小声地回应着。
“当他信任你的时候,也许你就会有勇气和机会穿起一具躯壳站在他的身边了吧?我先离开了。”
领袖如此说着,随后他的投影化作一点点信号碎片重新载入到了躯壳之中,它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那紧闭的门。戈薇妮·塞拉坐在了它的右侧,并不是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电动轮椅上。
“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了么?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它关切的问着她,而她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三天前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如果不过与借助你的干预的话,应该不会蔓延全身吧。”
“你不对我怨恨让我心里很是过得去。不过有些时候只能强行干预你的思维从而让你做出更加合理的判断。而当时如果不依靠分系统和那些纳米物质,你就会死在阿尔格利安的郊外。我答应你父亲了,无论塞尔兰最后如何,你必须要活下去。”
“不必说这些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眼前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去除了霍华德·帕克斯曼以及其党羽,塞尔兰就能迎来真正的独立与和平,父亲的夙愿才能得以实现,那个驾驶员是我要说服的最后一个人,他有权利知道那些和他父亲相关的真相。”
戈薇妮如此说着,她的眼睛不再是那种可怕的红色,此时的她坐在‘领袖’的身旁,一同注视着面前的那扇门。
“格里芬·杰斯卡上尉,请随我来,大公和相关人员正在等你。”
那名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的人员为格里芬打开了宫殿的大门,然后大步的走在他的身前,带领他穿过了那狭长的走廊,为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着的门。
格里芬走入了房间中,面对着戈薇妮和‘领袖’。但是他感觉这个地方如此的似曾相识,木制的地板,长长的而且周边摆着整齐的椅子的会议桌,而当他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对面那面墙最上方时,上面所悬挂着的便是反射着太阳光芒的塞尔兰公国的国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