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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卫平宫,不,整个西京,也不,整个延西省,都进入了紧急状态。
事情来的太突然了,『啪嗒』一下,像发生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般发生了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能赶到现场的只有警察和辅警,负责安抚群众维护秩序。军队也在路上,但大概率是来不及。
一股难以道明的气息弥漫在这一片的空气里。
人们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抬头。母亲抱紧了孩子,情侣握紧了手儿。本就并不宽敞的商业街,一下子空出了块半径十多米的空地,变的更加拥挤。
所有人的聚焦,都无法离开那对随心情摆动的橙红色翅膀。或如群众小心翼翼的在现场以肉眼,或如领导偷偷摸摸的在暗中以监控。
空地正中央的,就是那对翅膀的主人了——那是只妖,且绝不会是无名之辈一流。邶围中的众小妖,只要斗胆跨出邶围一步,便会被政务司乜净就地清除。
她上身白色露脐衫,下身破洞牛仔裤,双手捧着一杯奶茶——都是用明朝的古币在这条商业街上买的,以略高于当年的物价。
她旁若无人的,快三步满四步的走着,不时闯入边上的店铺瞧这看那。或呆呆的与花鸟市场的近亲对视,或花上两三个铜板买几样叫不出名来的小玩艺儿。就这样不紧不慢的闲逛。
希望只是闲逛——直接相关或间接相关的人员,大概都在如此祈祷。因为『红翅膀』接着走下去,就要走到辽卫王府卫平宫了。
此时的卫平宫,左右翼官员正在为了这『闲逛』吵的不可开交。
左翼认为,对方与十三洞妖祇描述不符,又无假节的迹象,应以接见妖祇使节之礼接见。右翼则认为,对十三洞妖祇来讲,改变样貌并不是难事,保险起见,应以接见妖祇之礼接见……
最后,伴随着『红翅膀』的步步接近,祁至一众人同意了使用接见妖祇的礼节,但摆出来的,依旧是接见妖祇使节的架势。
警察的工作转交给了铁鹞军【辽卫王卫队】,他们移到了外围维护治安,正规军则依旧在全速赶来的路上。大顺国丞相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在各个电视台插播紧急通知。而那『红翅膀』,依旧哼着小曲,踱着小步,欣赏一路的风景。
按壬丑协约规定,接见妖祇使节,应在正厅中央摆上酒肉、点心,同新鲜水果,南面官居左,北面官居右,以职位高低一字排开,席地而坐。辽卫王坐于大厅后方,亦席地。辽卫王左为夷离毕,右为夷离堇及挞马,皆站,夷离毕夷离堇持扇。
祁至一众已保持这样的架势两个多小时了。祁至坐的直两腿发麻,腰酸背痛,
他的伤口到目前为止,情况有所好转,但依旧无法发出声音。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法说话了,唉。
又过了约莫两个多小时,卫尉传来消息,说『红翅膀』已经到了门口。
祁至努力直了直腰板,他不似底下那些叫不出名姓的小官,可以稍微偷偷懒也没人发现。他是辽卫王,是接见仪式的核心,他必须保持最端正的姿态。
门由铁鹞军缓缓推开,轻微的吱吱声传到了大厅的每个角落。那对摇来摇去的翅膀,扯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红翅膀吸走了最后一口奶茶,将空壳子随手一丢,接着一跃跳到中间摆着贡品的桌上。酒壶被她踢倒了,酒撒了一地。她又拿起了个桃子,咬上一口,边嚼边朝祁至喊到:
『十三洞妖祇序列第一!西海陼中神弇兹有令——召见辽卫王耶律祁至!』
大厅很空旷,同时也很安静,这段话回响了不短时间。
祁至感觉大腿侧边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看去,却是钭悉扇子没拿稳,竿子底撞了一下。
『即日出发!速备车马!』
『大人!』
边上一名小官吏打断了红翅膀。
『安壬丑条约……人王朝见妖祇,应有一日时间准备……妥当后方可出发……』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并不时查看红翅膀的脸色,以至说话断断续续的。
红翅膀又吃了几口桃子,等最好吃的部分吃完后,就扔到了地上。完了还不忘嘬嘬手指。
『人类的礼仪,与我何干勺?』
她没再看着那个官吏,以近乎戏谑的口吻说道。
人们再一次认识到,所谓壬丑条约,不过是妖祇对人类的单方面束缚罢了。
接着,祁至连行李都来不及准备的,就跟着红翅膀上了直升机。
『婴勺。』红翅膀像祁至伸出手,来了份迟到的自我介绍。
『……』祁至也算是经历过大风浪的,有胆量的同婴勺握了下手。
『过去要小半天勺……陪我聊会儿天婴。』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双脚搭在祁至的大腿上。
祁至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本本和笔。
『我声带受了伤,暂时无法说话。』他写道。
婴勺睁开半只眼睛,看了眼祁至递到眼前的小本本,未有多大反应。
『勺,那可真无聊婴。』她叹了口气『那你衣服脱下来给我婴,我睡会儿婴。』
祁至乖乖的按婴勺吩咐做了,正好他穿着嫌闷热。
看着婴勺孩子般的睡容,祁至不经暗自感叹人和妖虽在外表上极为相似,但其他方面的差异,已是仅次于高维同低维。
五个多小时后,他们所乘的直升机到了『零浮力区域』附近。『零浮力区域』,由弇兹改造了的一片海域,环绕在弇兹所处的小岛,阻止外人进入。虽然名称是『零浮力』,但实际上绝没有『空气海水的浮力为零』那么简单。即使是火箭一般无需浮力的,也会被一股力量拉进海里,所以也有人建议改名为『下拉区域』。
婴勺一路上基本都在睡觉,只有几次醒了一阵子,感叹了几句人间变化之大。一字未提及如何度过这片『零浮力区域』。
祁至还在考虑要不要叫醒她,幸而还未得到答案,婴勺就自己醒了过来。
她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拉开弦窗,大吼一声——『酸与!』然后就又睡下了。
十几分钟后,一只黑翅膀的妖划着小船出现在地平线。
『飞到那去婴。』婴勺指了指那艘小船说道。
婴勺,还有酸与,应当都是弇兹的属妖。属妖近似于妖祇的仆人,有些会和妖祇分享一定的『叶氏指数』,但更多的只是帮妖祇打点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小船上能坐下三人,中间有个遮阳的小棚。婴勺一到船上,第一个抢着钻进小棚下面。而酸与则占着船头,一言不发的摇桨。
祁至下直升机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撕下张纸条,些了几句话让了带给钭悉报平安。
『对了,你们人类那个……就那个……电子产品,你身上有带着没有勺?』
祁至多少可以总结出些规律,婴勺口中的『婴』类似于『啊』『呢』一类语气词,『勺』则类似于『吗』『吧』。
他掏出手机,解开了锁屏交给婴勺。婴勺拿到后,就一个人钻进小棚研究了。
海上的风并不暖和,可祁至的衣服,婴勺依旧披在身上,没一点要还的意思。
先是经过了一串浮标组成的警戒线,再过去一点就能见到『零浮力区域』了。
『零浮力区域』的水面是青黑色的,所以光从视觉上就可以有效的区分。而至于原因,是弇兹为了方便区分特地做的,还是『零浮力』的必然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小船开进了『零浮力区域』,但并不是祁至想的那样直接浮在上面,而是在船底及周遭一小圈形成一片正常的水域,跟在小船底下托着小船。
祁至很好奇,水没了浮力会是什么样的。他把手放进水里,放松后不会像正常的水那样有股托力,但除此外,没有其他的有冲击力的新奇感。
他灵光一闪,『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到海里。果然,唾沫十分流畅的沉了下去
『真她妈好玩!』祁至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个问题——如果倒杯水就去,水是会扩散开还是沉下去?
『零浮力』的机制还是太过复杂了,祁至放弃了思考。头发,死皮,衣服上的线头,祁至把没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丢进海里,无一例外都『刷』的沉了下去。玩腻后,他又把整个头埋进海里,想更贴近的感受『零浮力』。
猝不及防的,一股拉力把祁至往下拽,好在他死命抓住船沿,才不至于被拖进海里。
『你要掉海里了,我可救不了你婴。』婴勺听见声音,背对着祁至说道。
有了教训,祁至也晓得了点安分。
待到船到了小岛,已是傍晚时分,祁至晚饭午饭的没有吃,现在饿的是两眼发昏。
岛上的情形,可以讲和祁至的想象大相径庭,也可以讲是别无二致。毕竟以祁至贫乏的想象力,弇兹居住的宫殿,理当是想象不出来的。
那些宏伟建筑,奇花异草,祁至并无心情去观赏,他唯一所想的,就是往胃里塞些有机物,哪怕只有两个白馒头。
婴勺引着祁至进了一处寺庙。岛上的建筑与植物和人类社会中的相比,都是放大版的。那寺庙也不例外,虽只有三层,但高度相当于六到七层。寺庙的中间打空,只有四周有一圈窄窄的,栈道般的走廊,所以更好的称谓或许是『楼』或者『塔』。
正中央矗立着一尊铜制大佛,散发着端正的威仪。而边上亦有些其他较活人略大的小神像,小神塑。
佛像的顶上近乎抵到屋顶,而在那屋顶与佛像的缝隙中,能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看见半个身子,那或许就是弇兹了。
『给。』婴勺递给了祁至两个白馒头,但交接过程不大顺利,馒头掉到了地上。祁至也不嫌弃,捡起来就往嘴里送。
『等着。』婴勺又丢给了祁至两柱香和一对打火石。大概是要让祁至等两柱香的时间,但到了时间等到的会是什么?
祁至研究了半天才搞明白打火石的用法,点上后,寻了个香炉把香插了进去,在那傻呆呆的等着。
衣服婴勺已经还给了他,不至于着凉,两个馒头也垫了垫肚子,不至于挨饿。换作普通的执跨子弟经历这些破事,可能早已哭爹喊娘。可他,祁至,平日一直自诩为并不普通。小时候到处撒野,上房揭瓦之类事隔三差五出一回,竹板对他来讲相当于痒痒挠。他并不怕所谓受苦受罪,他所难以忍受的,是无聊。
来的路上好歹有个手机解闷,结果被婴勺拿去后再没提过要还。在船上还能往海里扔东西玩,可他已经上了岸。现在,他只能盯着那柱该死的香搁哪冒青烟,然后发呆!
不过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尝试放空大脑,但刚赶走了这样,又填满了那样。也许他并不是害怕无聊,只是妄图逃避这些,无法忍不住去想的事情。
半柱香过去了。
香烧的很慢,他一直在重复着放空,填满,放空,填满,消磨时间的效果竟格外的好,但只是同想象中的痛苦漫长相比较的。
…………
一柱香过去了。
佛像顶上的半个身子一直没有变化,祁至开始怀疑那究竟是活体还是雕塑。有了这个问题,让他好受了些,起码不用再忍不住去想那件事了。此外,他还获得了『想象弇兹长相』这么个艰巨的任务。
很好,避开了那些无所谓的东西。
又半柱香过去了。
两个问题都没得出答案,亦或是得到的答案太多了。祁至所面临的,不是决策方案,而是判断正误。不是『得』,而是『出』。
可恶,绕了个大圈子不是又回去了吗!
二柱尽。
祁至意识到香烧完了,抬头再看,佛像顶上的人影已无了踪迹。等的是什么?问题的答案,停留在他发梢羽毛般的重量。
『子甚躁也。』
祁至听见了一个极平静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闺中琐事,或行或否,请入图之。』
祁至心里咯噔一下,他已习惯了掩藏自己的内心,如今却被人看了个透。
他估计,说话的便是弇兹了,而他发梢的重量,也当是弇兹踩着的了。对弇兹来讲,质量不过是写在湿泥板上数字,修改起来甚至不需要特意找笔。而看透他内心,是读心术,还是单纯几千年的生活经验,就没必要深究了。
『咳咳,且换一子更易听懂之语调。』祁至头顶的压力逐渐明显,接着突然猛的一下就消失了,随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生翅缠蛇的白发少女。
珥两青蛇,践两赤蛇,此便是弇兹了。
或许是与祁至想象中『人头鸟身』的猎奇生物出入太大,只一眼,祁至就迷上了那倒着长在腰上的翅膀,和洁白秀发交相呼应的背影。
『寡人寻子而来,绝无恶意,弟居此旬日,期至,即可返。』弇兹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皎月一般的容貌更是令祁至折服。
祁至不清楚留他十天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他……愿意的很!
『吾意甚!』他回答道。
唉?唉!
祁至刚刚竟然发出了声音!
『子声带伤,终生不能自愈,孤为医之。虽可言矣,但终与往日有差。』弇兹明明帮了祁至一个大忙,却以抱歉的语气向他说道。
祁至试着说了几句话,声音确实比以前沙哑了些。话说她是什么时候干的?踩着我头的时候吗?
祁至仔细的看了圈弇兹,他这才从发现,弇兹身上的蛇并不是缠着的,而是钻进肉里的。尤其右脸颊上那块最明显——从脖子里钻出,再从右脸颊钻进,中间一段像头发一样荡着。
换普通人可能已被吓倒了,可他,祁至,就喜欢这种猎奇玩艺儿!
但也不是全部猎奇玩艺儿,像人头鸟身那种他就不喜欢……
弇兹沉默了许久,方才像是想起来件大事般向祁至深深作了个揖。
『寡人四日前即已派属妖婴勺往延西,奈何渠一路拖沓,至今日之仓促,罪过罪过,难望见谅。』
祁至被这隆重的道歉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作了个相同的动作为回礼。
又过了许久。
『子不问孤何为留子旬日否?』弇兹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祁至。待目光交汇之时,她又连忙慌张的冲下了头。
此时,祁至有了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甚至不敢确定的预感——妖祇序位第一的弇兹是社恐!
『那……我问!』那个预感太过惊人,已至祁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弇兹又陷入了沉默不语。
『弇兹婴!明天早上吃什么勺?』婴勺闯入了寺庙,打破了这可怕的僵持。
『婴勺……』弇兹可怜巴巴的望着婴勺,几乎要哭出来了。
『婴……我就是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婴。』婴勺无奈的摇了摇翅膀,接着推着弇兹到远离祁至的地方。虽说不上讨厌,可祁至并不喜欢被当成坏人,如此这般,他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冒犯。
『虽我也不顶靠谱婴,但在交际上总归比你好些婴。』婴勺刚想走,却被暗中拉住了袖子。『啪』的一下,她的头被弇兹砸了一记。
『卿不言,寡人近乎忘也。取人之物务必还之。』婴勺按着头,像个犯错的孩童般接受处罚。
手机被还给了祁至,可电已用了过半。
『视觉共享真是麻烦婴……是讲到召见你的愿因勺?』看见这个白嫖怪被教训,祁至甚是心情舒畅。
『原因勺……简单来说就是为了促成某些关乎人类存亡的事情发生,需令你十天内离开人类社会婴。』婴勺尽全力简略压缩这些信息,以至表达的并不十分清楚。
『所以……什么事?』
『不知道婴,但确定会发生婴。』
『那对人类的影响是正面的还是积极的?』
『都可能婴,但确定的是如果不这么干人类马上就要完了婴。』
祁至不确定她是真不确定还是假不确定。不过无所谓,即使弇兹真想毁灭人类,谁又有能力组织?
『那……我的任务算是拯救世界吗?』弇兹躲在角落里看着佛像发愣,交涉工作全由婴勺进行,身份如同反过来了一般。
『不不不,不过避免人类因你毁灭婴。』
前文讲过,祁至不喜欢被当成坏人,这无疑又让他感觉自己感到了冒犯。
在这之后,祁至又问了些与岛上设施相关的事项。比如,何处睡觉,何处吃饭,厕所在哪。妥当后已是深夜,他就赶紧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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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信号吗……』辽卫王见召事件,已由国安司接管处理。他们在卫平宫内建起指挥中心,调用一切手段与耶律祁至联系,但并无任何效果。
『正常……』迭延这个等级,尚无法插手,只能从电话另一头的钭悉那里获得些情报。
钭悉做为辽卫夷离毕,理当有权监督国安司的行动。她同迭延一般祁至之安危,但有所不同的是,迭延更多是出于自己仕途的考虑,钭悉则更多的是单纯的担心祁至。
钭悉迭延二人都在西京,他们和国安司都忙活了一晚上,此时以到了早上七点。弇兹所处的西陼岛,离这只有几百秒的时差,大可忽略不计,所以也是七点。
祁至醒了,大如平日一到七点就被钭悉赶下床,然后她自己再睡上一个小时。今日,他大抵可以再睡上两三个,三四个钟头,可比起这个他更愿意被钭悉一脚踢到地上。
他被弇兹召见了,连续十天啊!十天婴!见不上栾刺底了!还有青济,胤奕,脱脱执,迭延!十天啊!这岛上也没个信号,电话流量一个用不了!
手机他放在了地上,因为没有床头柜。他今天才意识到床头柜的重要性,还有枕头,瓷枕他着实睡不惯。手机充了一晚上,应该已经充满了电,于是他翻过身想捡起来打把游戏,他应该有下过几个单机游戏。
翻过身的第一件事,并没按计划去捡手机,因为他见到弇兹就坐在不远处的茶几边上。
祁至像闪电般穿上衣服爬下床,就差跪下来给弇兹磕两个头了。
『不必费事。』弇兹见此忙上前帮祁至整衣领,系裤带。接着像新婚妻子般,羞涩的牵着拉他到茶几边坐下。这一出,同先前弇兹隆重的道歉般整的祁至不知所措。
茶几上摆着两双筷子两碗饭,三菜一汤加一壶茶。和昨晚的两个白馒头比起来,着实丰盛许多。
『我……我先去刷个牙……』祁至去洗漱的路上,弇兹迈着小步跟着;洗漱的时候,弇兹在边上看着;即使上厕所,弇兹也要守在厕所门口。
饭很好吃,不说是厕所里的。虽然食材简单,配料也简单,但在搭配火候上,已然到了巅峰。甚至单单一碗米饭,都能比下些蹩脚饭店的菜品。
『寡人手艺不精,如不合口味,即可调换。』
手艺不精?你他妈管这叫手艺不精?这和钭悉哪种蛋炒饭都能炒糊的白痴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使迭延也没法比上一半!
弇兹也坐在了祁至对面吃起了早饭,文雅的吃相看的祁至赏心悦目。而弇兹不久也注意到了祁至的目光,用眼神央求祁至不要看着自己。
如果自己的婚后生活也能这样就好了。但基本不可能……甚至不担保能找到对象……本来还以为会像劫持一样的,结果弄得像新婚度蜜月。
祁至看着饭碗出神……
『有事否?』弇兹注意到了祁至的异样,问道。
『不,只是发了会儿呆。』祁至差不多也能适应弇兹文白混杂的口语了。
『既有求于人,必款待,此十日,弟……』弇兹顿了一下,然后改口道『只管安心享受便是。』
『弟』在文言中有『只管』的意思,昨天弇兹说话用的就是『弟』。
『是讲不惯白话吗?』祁至已然十分放松,边吃便问道。
『然,听懂无碍,言却难为。』弇兹每次讲话都要放下筷子,这样正式,整的祁至也不好边吃边听。
饭后,弇兹提出带祁至去岛上逛逛。昨天时间仓促,祁至未来的及细看,所以他很开心的答应了。
岛毕竟不小,一天绝对不可能逛完,那今天没逛完的就留明天,明天没逛完的就留后天——反正他有十天时间。
弇兹给岛上的建筑群取名为『西陼宫』,这西陼宫,正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要是杜老人家知道自己的赋单纯的被用来赞美宫殿,恐怕能被气活过来。不过西陼宫的建造并未耗费一星半点的民力,每一处建筑都是弇兹一句话,就自己出现了的。
岛上形形色色的亭台楼阁榭轩舫,大多有取名字,像什么:临安殿——放着北宋时到临安字画,因得名。小山阁——取自『小山重叠金明灭』,瓦片鎏金,因得名,但弇兹似乎不大喜欢这间阁子。落秋亭——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为为赏秋食蟹之处。雕栏廊,玉砌轩——弇兹给这两处起名的时候心情一定不大好……
上千年的岁月练就了弇兹极高的审美水平,但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这些建筑勾起了祁至的兴趣,让他一天逛了小半个西陼宫。
那还有九天要怎么过……
宫里的娱乐活动就只有五样:下棋,画画练字,品茶,吟诗作对,弹琴。一天里几次见到酸与和婴勺,一个在扫地,一个在晒太阳打瞌睡……
『对了,我能叫外面人往这里寄东西吗?』晚饭后,祁至才想起这件事,和弇兹商量到。
弇兹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仔细思考一番后说:『外者寄至此,可,此寄外,不可。』
『那就需要你帮我跟他们讲了。』
『弟……只管将所需之物写下,孤令婴勺……』弇兹顿了顿『令酸与往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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