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夏皖依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而卓山头也不抬一个:“早个屁啊,离早读还有两分钟,你要是再迟一点,就等着被柔姐叫到讲台上去读书吧。”她略微瞄了一眼夏皖依,“诶哟,不错哦,你从前不扎这发型的啊。”她今天把额头上的刘海扎了起来,留着光光的脑门,看着倒也清爽,并不十分难看。
“菠萝头!哈哈哈!她扎菠萝头!”陈果很没形象地笑起来,还招呼她的小成员一起来看,就像乡下人进城一样,哗众取宠,自得其乐。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有两周,陈果为了脸上被卓山丢书的印记花了不少功夫:面膜、热毛巾、眼贴等等,却并没有什么效果,还是得等时间过去,这伤疤还得自己好。不过,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至少这一疼有两个星期的安静。突然这么安静,夏皖依还有些不习惯呢。上次的事情,老班没有处理任何人,有没有给老陈一个交代,只是简单说是小事,就不了了之了。老陈没法,想尽办法为难卓山给自己的课代表长长脸,没想到对方是个学霸,只好作罢。其实这两周,夏皖依和卓山都一直保持着很警戒的状态在班上过活着,但是的确是风平浪静了两周。此刻,只怕是第一次交锋。另外,卓山和夏皖依之间的关系也从普通的同学变为了稍微亲近一点的人,当然,两人都在心底说:她不是我的朋友。其实,心底总还是认可的。这一点,夏皖依比卓山更为认可一些。
卓山的手迅速却不易察觉地放到了课桌上那本化学练习册的封面上,然后划到侧面,像是要拿起来做什么。而夏皖依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卓山迅若游龙的右手,然后略微抬头,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嘴角露出很轻蔑的微笑:“自己额头生得丑呢,就别怪别人不待见你菠萝头的样子。陈果,不是我说你,就你这长相,扎起菠萝头来,未必比我好看。我如果是你,我压根儿就不会提出这种话来,免得惹人笑话。”
论反应强烈,卓山是第一。
她显示有些惊讶夏皖依按住自己的手,然后又吐露出这么精辟的对白,而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在班上建立的冰山形象。陈果和她的小团体略微睁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开口,继而立刻反击:“谁说丑了?不信也扎一个给你看看!”“是么?”夏皖依松开卓山的手,眼睛一挑,“那又怎么样呢?”
“你……你说什么?”陈果愣愣的,完全被夏皖依牵着鼻子走。
“我说你扎起菠萝头又怎么样了?”夏皖依低头看着头,笑道,“比我好看又怎么样呢?有用么?”她或许觉得站着说话有些腰疼,于是干脆坐了下来,平视陈果,“比我好看算什么?你是全世界做好看的人么?我夏皖依何德何能啊,人又矮又丑,你喜欢和我比么?显得自己很有身份?我是不知道你有和比你差的人比的习惯,连我都知道要找好看的比,你却来找我,有意思么?”陈果被说得干瞪眼,嘴巴略微张开,吃惊地不行。而卓山则不顾形象地狂笑,还用手用力地拍打桌子,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我再告诉你一遍,陈果。”夏皖依凑近了她的脸,而她却有些害怕地退了一些,然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座位原来这么挤,以前光顾着和小成员说笑都没注意,结果发现并没有退后很多,夏皖依的脸还是凑得很紧,“你再扯我头发一遍你试试,你大可以试试,看到底是哪位老师是以装腔作势的你为重,还是以现在为了报复不惜一切的我为重。”
早读的铃声响起。
柔老师布置了大家先预习今天要上课的课文,大家也正好利用早读课来熟读。卓山把书立起来,手肘碰了碰又在神游的夏皖依,“诶哟,不错哦。”“不错个鬼啊,你别模仿周杰伦了。”夏皖依白了她一眼,眼睛看向书的中缝,准备又继续进入自己的世界。
“好样的。”
夏皖依抬头,看向没有看她的卓山,并没有诧异,只是又低下头来,表情很平静。
“过去的两周里,我以为你又沦为以前的小绵羊了。”卓山把立着的书放下,活动了下脖子,又接受了来自夏皖依的另一白眼,接着说,“但是你如今的为人行事都已经大不同了……”“从前我就是太好性子了。”她打断了卓山的话,“以至于我不断的忍让和息事宁人都被当作了胆小和怯弱。当然不止陈果一人,现在所有人都休想踩在我头上,我看不得谁在我面前扮神经病。”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也得感谢你,说真的。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别赖我就行。”卓山耸耸肩,继续预习起课文来。
夏皖依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金色的世界,那里有个少女,和猫在田野里奔跑着,无拘无束,充满欢声笑语。她慢慢地走进,她看清了那个少女的脸,是和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孔,那是她觉得曾经理想的自己。然而现代社会容不下这样的理想。别说社会,就连这个社会的缩影——学校也是容不得的。她摇摇头,走出了自己的世界,看到的,仍然是立起来的书的中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