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夏皖依盯着手机,完全无视着旁边的林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林玥同样当她不存在一般,和旁边来陪她的吴海波和刘宇心聊得很开,时不时地爆发出让夏皖依觉得刺耳的狂笑。
“你说他们能在一起多久啊?”林玥忽然问道,“算算看的话,现在也有小半年了吧。”
夏皖依敏感地竖起耳朵,但是仍然保持着背朝他们的坐姿。
“我觉得,怎么说呢?”吴海波难得说笑起来,“老大就不适合和这种逗逼男在一起,身份啊,掉价啊。”说着,还一脸的鄙夷。
“房薇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呢?”刘宇心也笑了笑,然后宠溺地摸着林玥的头发。
夏皖依惊了一跳,一是他们提到的“房薇”,二是刘宇心的动作。
“估计也就是玩儿玩儿吧,那种男人,怎么配得上房薇?”林玥拍掉了刘宇心的手,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两人摩挲了好一阵才很自然地分开,林玥略微侧头,故意想让背朝她的某个人听见,“像杨子涵这种,被别人扔了的,房薇还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吴海波瘪了瘪嘴,眼睛看向一边,显得有些尴尬,但是碍于朋友情面不能说话,只得装作看一部分学生在游泳池里游泳的样子。
刘宇心也没怎么多说,就这样看着林玥。
夏皖依没有多说什么,一脸的平静,显得满不在乎,默默地把耳机插上,开了音乐。
林玥似乎有点意外她的表现,还自顾自地大声说着什么,然而夏皖依却完全听不见,同时也不想看她那张长得还不错的小脸。
天生的敌意,或者朋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夏皖依只能够这么想,也没法不这么想。
美女本身该把精力多花在外貌之外的地方,不要太把自己的美貌当回事了,如果能时不时幽默的自黑自嘲一把,就相当可爱了。至于那些过度有被害妄想的美丽同性,你做的再好、再谦卑,她们都会敌视你。远离就行,不用理会。
夏皖依这么不断地安慰自己,默默忍受,想看看自己的极限是哪儿。
她没有卓山的强悍和勇气,敢于向权威挑战,敢于打权威的小跟班的脸。而且,是真的打脸。她没有这个能力去应付,就算内心里是再怎么样的不妥协,她也无法做到。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所谓的不妥协,她所谓的坚强,她所谓的冷漠、宁静、淡泊和悠然,还是所谓的极度慢热,都不过是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我不想说话。”夏皖依摘下耳机,看着整整一片金黄色麦浪的田野,这样说道。
“当然,这里就我一个人,说不说,都由我。”她苦笑了两声,走近那篇麦浪。
此刻,却下雨了。
夏皖依略微抬头,就抓住了一把凭空飘来的伞。
她一手轻举雨伞,一手轻轻拨开麦浪,走进这片撩人心肠的金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随着翻滚的麦浪若隐若现的小路,不时从那麦线上打下的雨珠落在她的裤身上,露出三两点湿处,几丝冰凉的感觉随着那渐渐增大的湿处传遍她的全身,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越走越深,重重的麦浪慢慢将夏皖依紧紧包围,直到脚下的小路淹没在麦浪里时,她才发现,在这片收获的土地上,她已成了个不和谐的符号。
她感觉自己淋湿了,但是却又没有,她索性扔掉伞,走在这不和谐的麦浪里。
“如果你觉得和其他干部相处不是很好,你还能够继续好好地工作么?”
唐婉兮站在麦浪的不远处,渐渐地能看清她身后的一群人。
除了老干部,也有新干部。
还有,杨子涵。
“当然,自己选的嘛,跪着也要走完。”夏皖依笑了笑,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突然,她发起狂来,跑了过去,抓住唐婉兮的衣领,疯狂地摇了起来。
没有人动手,也没有人开口,谁也额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你装逼装够了没有,夏皖依?!”她摇晃着对面那个已经模模糊糊的唐婉兮,随后发现自己抓住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这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对面的自己开口说道。
“老这样有意思么?”夏皖依重重地放开她,狠狠地给了一个耳光,把她打翻在地上,“你一天就只知道躲在这里?!外面的人都在欺负你!你就知道藏起来!你一辈子没出息!”
“那你有办法去改变么?”对面的自己笑了笑,摸了摸嘴上的血,站了起来,“你就是这么期待的?你真觉得一个耳光能把人打出血来么?这是你的世界,你追求的是视觉享受,当然希望一个耳光就把我打出血,你可以继续幻想下去,你也可以继续指责下去。只要,你继续逃下去就好了,没有人会责备你。”
“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会不需要你,我会让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夏皖依转过头,没再看向她。
然而,她却漂浮在了空中。
她有些害怕,但是很快就是适应。
“什么也没有。”她旁边的自己说道。
“什么?”夏皖依愣了愣,失去了刚才的怒火。
“一个不受任何东西束缚的自由世界,就是这里。”她说,“你并不是浮在空中,只是这里什么也没有。”
“失去了所有束缚?”
“对,但是却一片荒芜。”
“自由的代价,总是昂贵的。”
“哪本小说里的?”对面的自己笑着问道。
“忘了。”夏皖依说道。
“那么,你现在想干嘛?”旁边的人问道。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能干嘛?”夏皖依问了问,苦笑道。
“除非你不想这样。”
“对,除非我不想这样。”夏皖依笑了笑。
“来点烟花?”旁边的自己说过。
“好。”
霎时,就有了烟花。
“为什么,烟花总是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即便这里什么也没有。”两个人在只有烟花的世界里悬浮着,互相看着。
“不知道。”夏皖依说。虽然她分不清她现在处于什么位置。
“你狠不安,对么?”对面的自己问道,“你无法想象出这样的世界,连想象也无法想象的世界,除了烟花,和你自己,什么也没有的世界。”
夏皖依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烟花。
“不过,你却感到不安,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继续说道。
“我该怎么做?”夏皖依问。
“让你的世界不那么自由就好了。”她说。
于是,两个人的脚就触到了地面。
“看,这样你就不再那么不安了,因为有了地和天,你能在地上继续看着烟花。”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显得有些悦耳。
“我从没这样想过。”她说。
“失去一点自由的代价,换回更多的心安,有时候是值得的。”那个人这样说道,“不再只是一个什么也没有,让人不安的世界,而是失去一部分自由的代价,仅仅能停留在地面,却能让人心安的世界。”
“是啊……”
“就算烟花消失,你也能够会心安。”
霎时,烟花消失。
外面的天暗了,你的心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