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退社。”夏皖依说,坚定、冷静、舒心。
纵有千言万语,何能表我心迹。
她眨眨眼,看向台下表情各不相同的人群。
惟有以我燃之心,寄一曲愤然于你。
她现在大概,也只能如此。如此这般。
“退社?”房薇的表情略微转变,硬是挤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赖熙雨,两个人的表情是一致的,当然,是一致挤出来的。
“夏皖依你冷静一点。”李尤先出了声,声音是真正的颤抖和惊慌。而其余的人一脸的笑意,看着这场闹剧,准确地说是联合准备好的闹剧。而夏皖依却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很镇定地走下台,从靠近讲台的那一边门,推门走了出去,没有理会身边或者是身后的任何人发出的任何声音。
退社。沈明轩说。
夏皖依眨了眨眼睛,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外面的阳光,显得格外疲惫,也格外舒心。说实话,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她不听。可是,到底是谁说的呢?夏皖依不知道。卓山告诉她一旦决定留下来,就要做好各种应战的准备,她做了,然而她以为和是对手势均力敌,实际上不过是一直被压制着连自己都没有看出来,所以,她无奈;沈明轩告诉她远离风花社,尽早退社包住自己的名誉和自尊,她没有,但她不后悔,因为她至少觉得自己曾经争取过,斗争过,用过心,她觉得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所以,她坦然。
她一步一个台阶地下了楼,没有像平时走的那么迅速和快速,而是真正地一步一个阶梯,一秒一步地这样下着楼。她没有期待谁来追上她,想要说些她已经知晓的,却无能为力的客套的假话。她只是单纯地按照自己的内心在行走。她依旧幻想着自己是那个女王,不管在刚在的舞会上有多么窘迫和无奈,但她觉得自己始终是女王,即使失败也仍然改变不了。她摇着红酒杯,并不是因为受到侮辱才选择离开,那只是夏皖依夏女王的一种风度,提前离场是优雅的表现,是必要的表现,并不是避世的表现。
卓山说得对,有些人,不是你忽视她们,当她们不存在,就能避免她们对你的暗算和针对。不管愿不愿意,其实,这其中利益的斗争,夏皖依本人从没有远离。
如果不愿意为人鱼肉,那么,就攻于算计吧。
她默默地走到楼下,看向阳光,眼神里是飘忽不定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太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阳光。她决定放纵自己,就像曾经和林辰逸在夜晚尽情放纵一般,白昼更是欢愉的最佳时刻,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你的心放在你想要的位置,环境都无所谓。
她略微抬头,若不是埋葬了自己的那部分斗争的心扉,大概现在也会觉得蝉鸣声是如此的烦躁和让人不安。听闻蝉鸣声作响方知夏日之来临,她觉得自己现在才感觉到炎热和那种熟悉的气息,所以干脆脱掉了外面的秋季校服,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她现在想要表演,想要翩翩起舞。
现在才发现,一个人的孤单和失落,未曾有过的孤寂心绪被这烈日灼烧着,疼痛而心安。她开始理解,许小萱的淋雨行为。
她的脚迈开平常的步伐,但是自己感觉落脚的方式和平常却略有不同。
一个人的盛宴、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精彩,在这片教学楼外的空地无人看得见。独角戏,没有华丽的舞台,少了煽情的观众,少了合适的对手,演不成完美的对白,却妄想用幻想弥补一切的残缺。
可笑,却也无奈。
她看向路边,没有多少人,只有另一个自己恰时地站在路边,似乎等待已久。她都没有朝夏皖依挥手或者叫喊,只是静静地等待,但是她知道夏皖依一定会向自己的这边走过来的。于是夏皖依就这样走了过去。
“未战先输,觉得可惜么?”对方说道,表情很淡然,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单纯的一个问题,显得话题没有过于尴尬。或许是因为太了解自己的缘故,即便那个不完全是自己,也会很轻易地看穿自己的本质,小心地避开内心的伤口。
因为,没有人会刻意让自己难受。
不能善待自己的人,怎么能够期待他善待别人?
“我觉得反而是一种解脱。”夏皖依停下了她一个人的独舞和盛宴,用女王的姿态在花台前坐了下来,宛若坐上了红鹅毛的王座,她看了看身旁的这个自己,标准的女王笑容,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其实不管是以前单纯,不懂为人处事,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或是对很多事情没有兴趣的我,还是现在的这个已经不是很单纯,工于心计,处处留心的我,其实本质上是没有变的。因为都怕麻烦。”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头抿了抿嘴,略微抬了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夏皖依不禁转了转头,看向那个她觉得格外舒心的角度的画面,“不过,我真的不意外,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发展,所以,我完全不会惊讶。我相信,你也知道,是这个结果。”
“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呵呵,现在想起来这句话也并不是那么非常有道理,也是相对程度的罢了,不能以面盖全的。”夏皖依没有抬头,也没有搭话,反而另起了一句,低着头,看向旁边盛放的夏日花朵,觉得美而不妖,就这样忽然想到了段千羽的笑容,那是很干净的,杂质很少的微笑,和沈明轩的的沉着与冷静一样,令她心安不已,“其实,有时候,你也得看弹簧的具体性质吧,如果一旦压不住了,就会被弹出去,抛在高中的感觉的确是美妙的,但是也会摔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开始感慨了?”她说。
“算是吧。”夏皖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只是略微有点不甘心而已,毕竟不是完美的退出,内心总是有那些遗憾的。”
“你在意荣誉感我知道,但是过分了就会造成困扰的。”旁边的孩子笑了笑,低下头来,安慰她道,“其实你已经很累了,是时候歇一歇了,放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会更好。即便是有朋友,一个人也总是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曲,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就会发现,你原本想要费尽心思去做的某些事情,已经水到渠成、浑然天成了。”
“我不喜欢外面的世界,真的。”夏皖依停止了啜泣,拿出校服里的卫生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然现在也不会看到你在和我说话了,不是么?”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呢?而且痛苦得这么强烈。”旁边的自己的眼睛也眨了眨,表示非常费解,“既然我只是存在于你的‘小世界’里,你也就把我独立了出来吧,那么,你就不要再去想多余的事情了,想办法让自己舒服一些不好么?虽然你无法掌控我,但是,你也知道,我不会害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接受我的各种变化,也就是你真实的内心的各种变化。”
“我没有想要说的话,只是想要再次和你见个面。”夏皖依看向她,脸上略微扬起了笑意,其后又低下了头,她似乎想用这些动作隐藏一下自己关于失意的一些想法,“我没办法,对那些人说出我的心事,是不是因为我比较软弱?”
“性格使然。”她说。
“但也就这样也好。”夏皖依看向天空,随后立刻被太阳的光芒直射得低下了头,果然,那个自己所做的动作,不过是自己所期待的美好,仰望太阳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乐,因为被灼伤的,始终是自己的双眼,“我希望就这样保持着自己的感觉,我想保持着。”
“没有必要改变么?”或许是感受她的颤抖,另外一个自己把手伸向空中,一把遮阳伞凭空飘来,顺手就被她抓住,于是就这样遮起了阳。
“或许吧,也许真的是时机未到。”她站了起来,花台前仍然只有她一个人,“我需要一个机会,去看看,我所认为的,真实的世界,到底和我的想象有什么差别。”
此刻,烈日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