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社的团支书位置是吴海波接替的,而团支书的位置也由刘浅嫣名正言顺地坐了上去。
夏皖依的眼光在公告栏的活动板块停留了不到5秒,迅速地离开。
校外嘉宾的访谈活动?很好啊。
夏皖依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塞着耳机,声音很大,以至于耳朵听得有些发麻。她还是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去教室,一个人听歌。只是她很少再发呆,都是有方向地去思考一些东西。再者,她没有再和沈明轩有过什么交集。整整一个月,两个人什么都没说,连眼神的交集也没有。
然而,她却真的习惯了这种生活。
其实不应该说是习惯,只是找了熟悉的感觉。毕竟,从前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
又譬如,她的不远处,又正坐着沈明轩。
他对面,则是他的女朋友。
从前她以为杨子涵会让她心安,至少在得知他和她能够在一所高中里念书的时候,是这样的。她不只是觉得心安,甚至有些窃喜的意味。她时长能够记起一些他们在这相处十几年里相处的片段。她觉得如今那些片段只能静静地躺在她的记忆里。没有悦耳或者嘈杂的声响,没有甜腻或者苦涩的气味,也没有情愿或者厌恶的回应。它们或许从前鲜活过,然而如今却只能带给回忆者死的沉寂和孤独的留恋。
而后,她以为林辰逸会是她很好的伴侣,虽然他的确很人渣,同样也有许多恶习和扭曲,但不可否认,他很酷,很有魅力,但也永远不属于她。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留恋的烟花。可惜她没有再看到过她幻想中那些愈回味愈美丽的烟花,因为她再也回不到那个只属于她和另一个自己的地方了。她永远中断了回到那里去的路径,虽然那个路径原本就飘忽不定、无法把握。即便偶尔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看到烟花,即便它灿烂还是美丽,但也终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譬如,她和谁一厢情愿的感情。
又或者,是现在还躺在医院,对外面环境大约一概不知的卓山。
夏皖依下午回到教室,偶然想起了什么,略微抬了抬眼,看向已经空了很久的许小萱的位置。
她该怎么来说她度过的这“宁静”这一个月呢?
故事好像不多,而且其实也很无聊。
而且,因为卓山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她也就可能一辈子回不到从前的状态了。夏皖依觉得愤恨。虽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只是非常迫切地想要明白,某些人到底想要什么。包括她对杨子涵的感觉。
她觉得,就算不是杨子涵,愿意追求她的男人也不计其数,虽然不知道那些还怀揣着青春的懵懂的少年算不算是真正的男人,可她为什么宁愿选择现在这样对她和自己始终不明不白、飘忽不定的杨子涵呢?
然而,她更知道,即使她和她继续不留余力地斗下去,即便她真的远离了软弱和天真,即便她真的赢得了胜利,可最终的孤独和无法治愈的伤痛也是逃不掉的命运。
她真的安心于此么?
周五,夏皖依按时地回到了家,和往常一样,吃了妈妈做的晚饭以后就回了房。爸爸要在客厅看电视,而妈妈则是周末难得的清闲,和几个麻友打电话商约着搓麻将就这样出去了。
她觉得有些累了,就躺在床上,自顾自地想象着现在卓山的模样。点滴、葡萄糖、消毒水的味道……她觉得她的周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卓山所处状况的这一切。然而,睁开双眼,却什么都没有。她极力地忍耐了一会儿,可泪水还是很快就溢满了眼眶。她擦了擦眼睛,翻身爬了起来,手里握着手机,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她漫无目的地开始寻找着她要做的事情,但事实上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却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样漫无目的。
要开电脑么?不,不用,难道要百度复仇的方法么?
要看书么?不,不用,书里找不到什么的,况且现在心情的迫切和茫然让人无法安下心来。
她就这样胡乱做着,最终竟翻起了手机的通讯录。
她翻过父母的电话,翻过一些同学的电话。虽然在看到“卓山”二字时她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翻过。杜莞……她咬了咬下嘴唇,继续往下面翻。房薇、吴海波、赖熙雨、刘浅嫣……她竟不知道,这些名字竟然还躺在她的通讯录的深处,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不言语的东西仿佛更加在嘲讽着她。她知道自己想多了,她不能这样想。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平心静气,做不到以德报怨。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个自尊心很强烈的家伙,她就是想要让什么人不痛快,她觉得这样她会好过。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于是她忽然抓起狂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掩面阻止要留下的眼泪,无声地抽泣着。
杀了我?呵呵。
想杀我的人,现在已经提前出局了。
她慢慢地把手拿下来,抹去泪水,让自己的心思变得清澈起来。
思路,她需要思路。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真的冷静了下来,犹如一块会思考的冰块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向那个被她丢到一边的手机,她的眼瞳忽然放大,又忽然缩小。
是那个人的通讯录。
要这样做么?夏皖依问自己。
我已经,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一切的人了么?她仍然在问自己。
然而,她的身体却不给她大脑任何的思考时间,手就这样直接伸向了手机。
或许,也是本能,也说不定。
她按下了拨通键,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要这样做的。
电话响了很久,大约十几声。她笑了,或许那头看到了来电显示,也在犹豫要不要接么?
“夏皖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果然有些犹豫。
“你最近好么?”夏皖依平稳了一下自己略显干瘪的语气,装作很平常地问道。
“好啊,你呢?”林辰逸显然觉得出乎意料,但还没有露出任何夸张的语气。
“有点不好,想和你诉诉苦。”夏皖依的语气变得有些柔弱,甚至带着撒娇的意味,“所以,想和你见见面。”
“好啊。”那头似乎有些意外,但却一口答应,“想什么时候见面都行啊。”
“你现在在哪儿住啊?”夏皖依问。
“啊?哪儿住……”林辰逸的犹豫让她有些厌恶,但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感觉到,“我没在原来的地方住了,不用来家里吧,你找个地方吧,我肯定赶得来。”
是在顾忌沈璟吧?她轻笑,愈发觉得厌恶。可如今她不得不这样做。
“我在一中旁边的那个咖啡厅等你吧,怎么样?”夏皖依的眼睛看向窗外,炎热的天气没有带给她一丝风,不喜欢开空调和电扇的她只能忍受着,即便再不喜欢夏天,她也会忍受着。既然存在,一定是合理的。况且,这也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如果夏天的炎热真的能够帮到她,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好啊,那儿有空调挺好的。”林辰逸似乎松了口气。而此时夏皖依却从电话里听到了不算陌生但也不太熟悉且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林辰逸你在和谁说话呢?”
“一个朋友,没你的事。”林辰逸略微掩盖了一下,“明天下午三点吧,你慢点来,我等你。那我先挂了,有事明天说吧,早点休息。”
“好。”她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她忽然笑了,满意而苦楚。